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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临江日报》头版头条新闻是“市长雨夜检查防汛工作”,二版头条是“昨夜封向标卷款外逃”。
内容可想而知。
第六章 我的邪恶 我的苍白
我的邪恶 我的苍白(1)
“你猜下一个会是谁?”
“不知道。”
“宝贝,该轮到你了,”王绰拍拍麦婧的脸,说,“他下一个要杀的必然是你!”
“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一样。”
王绰和雷云龙从小就是铁哥们儿,后来元狐加入其中。他们3人效仿刘关张桃园结义,拜了把子,王绰年长,野心也大,自然是老大,雷云龙位居老二,元狐排最后。刚恢复高考时,有一天,王绰对他们二人说自己要考大学。雷云龙说你考上大学会不会把我们忘了?王绰赌咒说,我要忘了你们天诛地灭。
后来王绰考上了省城里的大学,毕业后分在西门县后沟乡教办室。1983年提倡干部年轻化、知识化时,他一年之中连升3级,由科员直接升到副乡长,又由副乡长升到乡长,再由乡长升到书记,俨然一方诸侯。1984年“严打”时,若不是王绰给雷云龙、元狐报信,他们二人大概要在监狱里待一阵子,或者待一辈子。那时他们还没有做下十分可怕的事,至少还没有杀人。他们销声匿迹一段时间,20世纪90年代重出江湖,发现整个临江都被以“毒牙”为首的黑社会控制着;还是在王绰的帮助下,他们才彻底打垮“毒牙”,控制了临江市的地盘。雷云龙和“毒牙”火并时,王绰已升任政法委书记,掌管公检法司,所以能助他们一臂之力。这之后,顺风满帆,他们迅速积累了巨大财富。
然而雷云龙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嫉妒心特强,他不甘久居人后,就这样,他杀了讨好王绰的封向标。他要独掌黑社会,当然这要看王绰答应不答应。
王绰能从一个一般干部升到地级市市长,还是有相当的个人能力为基础的。耗费巨资的形象工程、十二分胆量的大话空话,再辅以雷云龙等人的协助暗算,使得王绰的仕途一片坦荡。王绰给人的印象是有魄力、能干、廉洁,此外家庭幸福、作风严谨,总之无论哪方面都堪称楷模。
他信奉的处世哲学是: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认为你做了什么。譬如,他认为一个人无论多么卑鄙无耻都没关系,只要别人认为你正直就行。再譬如,他认为你无论受多少贿都没关系,只要别人不知道,你就是一个廉洁干部。王绰曾退过不少礼,在大会上也一再要求干部洁身自好;但他退的都是小礼,为的是博取一个好名声,大礼他是不会拒绝的,因为大礼更隐蔽。再譬如,他有玩弄处女的嗜好,并且乐此不疲,但这是秘密的,除雷云龙、元狐、封向标等少数几个人外,无人知道,相反人们认为他是一个难得的作风正派的人。再譬如,他虐待起老婆来手段残忍,无所不用其极;但在公开场合他对妻子非常尊重,他常当着同事的面给老婆亲切地打电话。所以在外人眼中,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他深谙为官之道,他觉得北岛的两句诗道出了其中的秘密,即“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你只要足够卑鄙、足够不择手段,你就能爬上去,就这么回事。这是白道。对于黑道他也懂,岂止是懂,简直称得上是理论家和实践家,他认为雷云龙仅是知道些皮毛而已,他对人性一知半解,只知一味地用强,虽然一时昌盛,但却埋下了危险的种子,而他又看不到这样的苗头,刚愎自用,越来越疯狂,自掘坟墓,到头来必定落个毁灭的下场。他不能让雷云龙毁掉这个组织,要毁应该由他来毁掉!
他尤其不能容忍的是,雷云龙竟然派人对他进行监视和窃听,更为过分的是,还为他建立了黑档案。他想竭力抹掉痕迹的,雷云龙却竭力将其保留下来——这等于在他的从政道路上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是可忍,孰不可忍!雷云龙是危险的,他想,到解决雷云龙的时候了。
王绰虽然觉得雷云龙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也清醒地知道雷云龙的势力不容低估,如果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有个麦婧,他可以通过麦婧来实现他的意图。不过,他先要在麦婧的头脑里播下恐惧的种子,有了种子,就不愁它不发芽、生根、开花、结果,一切水到渠成,不会留下他的任何痕迹。是的,没有他的痕迹,这才是高明的手法。再者,他说的也是实话,雷云龙下一个要杀的必定会是麦婧,不是麦婧又会是谁呢?
麦婧不明白为什么下一个会是她。
王绰解释说:“因为你和我联系得多,就这么回事。”
麦婧说:“我可不想死。”
王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没有……”
他省去的话是“得到你”。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怪异,完全超出了正常的范畴,说出来有些不可思议。想想看,他们交往一年有余,王绰竟然还没有得到麦婧的肉体。王绰何许人也,他是临江市委副书记、市长,书记生病期间他主持全面工作,这身份是公开的;另外,他还有一个隐蔽的身份:“红桃A”,他是黑社会真正的老大。而麦婧,不过是一个被黑社会控制的婊子而已,她有什么资格拒绝王绰?或者说她哪来的胆量拒绝王绰?
我的邪恶 我的苍白(2)
可事实就是这样:她以各种借口拒绝和王绰发生性关系。当然她说得很委婉,很策略。尽管如此,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王绰居然接受了。
王绰完全可以用强,但他没有。虽然他在一些处女身上没少用强,但他认为二者是不一样的:处女给他的是单纯的性,可在麦婧身上他发现了别的东西,他说不清是什么东西,但他感觉到了,而且他需要这种东西。
也许是游戏,也许是“爱情”。“爱情”这个字眼非常可笑,王绰早就从自己的字典里剔除了这两个字。他认为亘古以来人类最大的谎言就是爱情,而爱情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是欺骗和幻觉,只是性和婚姻;爱情,见鬼,如果真要说它存在,那也只是存在于诗歌和小说中,还有戏剧中,谁知道呢?总之,不在现实生活中,至少不在我们的生活中。他不相信爱情。当初他曾天真地爱过一个叫马丽的姑娘,结果怎么样?他成了爱情虚无主义者。
第一次见到麦婧时,他只是惊讶于她和马丽的相像。他想,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替身,他可以通过征服她来找到征服马丽的感觉。强行与一个女人发生性关系并不叫征服,这一点他还是分得清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奇怪就奇怪在这儿,他们都不相信爱情,却都假装相信爱情,而他们又都知道彼此都在假装。于是,爱情变成了游戏。他们认真地玩着,都不想破坏游戏规则,如果说还有规则的话。
他们学会了说肉麻的话,也就是爱情肥皂剧中男女主人公说的那些话。这时候,他们自然变成了一出爱情剧中的角色。他们二人既是导演,又是演员,他们配合默契,合作愉快,至少王绰是这样认为的。而要达到这一点是需要有很高的智商和情商的,恰恰他们不缺这两样,这很难得。王绰觉得很有趣。他为此甚至放弃了对处女的嗜好,因为游戏这样要求。由此可以看到人是多么复杂啊!
此时,王绰在麦婧的公寓里,喝着咖啡,听着蔡琴,谈论着阴谋和死亡。窗帘拉上了,阳光照不进来,屋子里是一个封闭的小世界。在这儿他感到无比放松、无比自由,更重要的一点是,在这儿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别的地方,他是感知不到心跳的。而人是需要这种时刻的,人不能总是感到充塞胸腔的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麦婧是个营造氛围的高手,她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氛围,她有这方面的天赋。他到这儿,经常是听一听音乐,喝一杯咖啡,说一些暧昧的或肉麻的话,优雅地挑逗一番,然后离开。有时候麦婧还会为他读几首诗,一次他听麦婧读出这样的句子:
我已具备人所能具备的
最深的罪孽。我一直没有欢乐。
他心中一动,仿佛被锤子敲打了一下,这不就是为他写的吗?他要过诗集来看,居然是一首怀念母亲的诗,作者是盲诗人博尔赫斯。他觉得很奇怪,诗歌竟能一下子捅到人的心窝里。
“真正的欢乐是不存在的,人是忧伤的动物。”
“除了疯子。”麦婧补充道。
“对,疯子除外。”
“我们是不是太悲观了?”
“悲观的不是我们,而是生活。”
“既然生活是悲观的,我们为什么不来点爱情?”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什么是爱情呢?”
他抓住她的手,想拥她入怀,他说这就是爱情,爱情就是激情和冲动,就是不能自已,就是灵魂与灵魂、肉体与肉体的融合……她抗拒他,既温柔又坚决,她说她不愿将爱等同于性,不愿贬低爱情,不愿贬低他们之间的纯洁情感,不愿……她总是这样。
现在,当王绰说他不会让她去死因为他还没有得到她时,麦婧没让他把话说完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她说:“讨厌,你又来了。”
她一边拒绝他的挑逗,又一边挑逗着他:她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让他的头靠在她的胸脯上,给他按摩头皮;他的头故意在她胸脯上蹭蹭,她拍他一下,让他放老实点。
“人家都害怕死了,你还这样。”她委屈地说。
他说:“你会有办法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是最有效的。”
“什么是最简单的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简单的办法。”
“还是不明白。”
“你已经明白了。”
她笑了,她说:“我可不敢。”
他说:“我知道你不敢。”
他又神秘地说:“不过,你可以等待。”
他最后说:“只要等待,总会有结果的。”
这个女人是一个谜,他想,谜底就包含在她的肉体中,他什么时候进入了她的肉体,他也就解开了这个谜。
我的邪恶 我的苍白(3)
这是很幼稚的想法,但这至少给出了希望,要不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女人。她不是人,她是一个精灵,他想,只有精灵才会是那样的。她身上包含着所有女人的魅力,既温柔又狂野,既小鸟依人又敢做敢当,既优雅又粗俗,既高贵又卑贱,既诗意又现实,既纯洁又放荡,既狡猾又单纯,既深刻又浅薄……
她是所有女人的集合体,是女人中的女人,女人所有的优点、所有的可爱、所有的缺点都在她身上有所体现。有时他甚至要打破自己的一些观念,比如,不妨相信世上是有爱情的,这样也许就能解释自己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那感觉就像一只或一堆温暖的虫子在里边爬,爬,爬……他进入角色之中了,这是危险的,他警告自己说。他不愿自己去爱,但他又想得到爱情,就这么回事。
他想,杀人毕竟是一件可怕的事,麦婧可能真的不敢。但也不一定,这个女人已经被权力迷住了心窍,她渴望左右别人的命运,渴望生杀予夺的权力,这时候一个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于是他向她许愿由她来接替雷云龙。
这时候王绰想起了元狐。元狐对雷云龙也越来越不满,他说雷云龙手上冤魂太多,这些冤魂让他发疯,他其实已经发疯了。很显然,元狐想除掉雷云龙,但元狐不愿当头儿,他愿意在幕后指使。这就需要一个傀儡,而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