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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让我爱你吧,让我好好地爱你吧,让我好好爱你……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华,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撼天裂地的哭声中,天空在颤抖,大地在颤抖。天地颤抖的怀抱中,一个泪流满面的孩子,再一次回到了温暖的人间,回到了永恒的家园。
流泪吧,尽情地流泪吧,让泪水洗净你蒙尘的眼睛,洗净你蒙尘的心灵。你的泪水将变成一串串爱的珍珠,那是岁月赋予你的财富,也是你唯一能奉献给你所爱的人类和世界的财富。永恒的财富。我知道,我深深地知道,你永远是一个孩子,永远是人类的孩子,世界的孩子,华的孩子,母亲的孩子,所有爱过你的恋人和母亲的孩子。你是一个爱的孩子。
那么,就去爱吧,好好地去爱吧,光光明明地去爱吧,堂堂正正地去爱吧,带着泪水去爱吧,带着欢笑去爱吧,你是属于人类的,你是属于世界的,你是属于华的,你是属于所有的母亲和恋人的,你是属于爱的。
在他满脸的泪水里,月亮渐渐隐去,含羞似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别哭了吧,我的孩子,天已经黑了,别过度悲伤,别让这悲伤让你迷失了回去的路……
可是,为何你突然……
突然,你止住了悲声,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才在号啕大哭中捶击过大地的双手,带着泥土的粗糙的双手,夸张地向天空一摊,口中迸出一连串歇斯底里的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个“啊”字,被你用舞台上那种拉长了的腔调像模像样地喊出,重重地喊出,伴着你有些恐怖的狂笑,让人感到滑稽,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求,又有什——么——用——呢?……
仿佛是在大声告诉华,又好像在大声告诉你自己;你用这一句话,为这一场痛哭上了一个休止符—— 一个带悬念的休止符。
是的——求 ; 又有什么用呢?!
风,轻轻撩起了你的衣襟,你在风中站着,昂首挺胸地站着。顶天立地地站着。远方,那盏灯火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显得更加明亮,夺目。你知道,它离你并不遥远,就在你的眼前,就在你的心中。
你忽然笑了起来,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不再是疯狂的痛苦的笑,而是平静的欣慰的笑,一切都过去了,终于过去了。你的脚下是终点,也是起点。未来,呵,那光明的未来,分明在远方召唤着你……
你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自行车,用衣角拭净脸上残存的泪水,整整衣裳,把掉在地上的笔记本在车把上挂好,低低地向着云层后面的月亮说了最后一句话:
——华,谢谢你,让我可以这样哭出所有的泪水……
而后,翻身上车,义无反顾地向着来时的路径疾驰而去……
天,完全黑下来了。但是,星星已开始和月亮一起;在若明若暗的云缝间时隐时现。明天,天,就要晴了!
第十七章 开原,开原(6)
天地开始沉寂下来,风,也不再吹拂了。而我,分明看到天边有一道骤然亮起的闪电,撕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死一般的黑暗。闪电过后,是一声春天般轰然炸响的惊雷……
雷声中,一个深远有力的声音破空而来,久久不散
——我必须返回黑夜里去!
——祖国等着我!
——人民等着我!
——华等着我!
——哥哥等着我!
——母亲等着我!
……
去吧,好好地去吧,我亲爱的孩子,在黑夜的尽头,在永恒降临的那一刻,我将和所有你爱着的人们,以及脚下这片深情的土地,张开双臂迎接你!
你会凯旋而归的,孩子……
——2000年8月写于辽宁开原
前方的道路,依然如车轮下的小路一样泥泞、漫长
一场痛哭之后,我终于从黑暗中跨越了出来,再一次获得了新生,再一次回到了人间,回到了生活温柔而宽容的怀抱。
华:
我的自传从元月份就准备写了,也动过笔,但一直写不下去。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蒙尘的心不可能进入一个良好的创作状态。前天,为你一场痛哭之后,我知道,这种有如神助般的状态终于翩然降临了,就像找不到出口的洪水,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于是,昨天下午,我凝滞了半年多的笔尖重又开始了纵情的欢唱……
想不到自己的自传竟是从《尾声》开始写起的,昨天下午,从5点直到9点,终于一气呵成了你现在看到的《尾声》,它真实地记录了我的痛哭,也寄托了我对世界对人类对光明的无比热爱,以及对未来充满必胜的信念与满腔的豪情。
华,写“尾声”的过程,是何等煎熬人的过程呵!心,一次次被撕裂;泪,一次次模糊了双眼,而你的名字,也一次次撞击着我的胸膛。“在痛苦中提取幸福”,这,该是所有诗人的宿命,华,我不怨你。
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抑制不住巨大的兴奋和喜悦,我打开录音机,放进了一盒屠洪刚的歌带,他的歌像他的名字一样大气而阳刚,《精忠报国》、《藏龙卧虎》、《霸王别姬》,慷慨豪迈、壮怀激烈的豪气瞬时狂波巨浪般溢满胸膛,我禁不住随着歌声手舞足蹈起来……
呵,华,由创作带来的欢乐是一种怎样的欢乐呵?正像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中所写的:
“欢乐,如醉如狂的欢乐,好比一颗太阳照耀着一切现在的与未来的成就,创造的欢乐,神明的欢乐!唯有创造才是欢乐。唯有创造的生灵才是生灵,其余的尽是与生命无关的在地下飘浮的影子。人生所有的欢乐是创造的欢乐:爱情、天才、行动,——全靠创造这一团烈火迸射出来。……
“创造,不论是肉体方面的或是精神方面的,总是脱离躯壳的樊笼,卷入生命的旋风,与神明同寿。创造是消灭死。”
华,几乎是在十年前开始创作伊始,我便在潜意识里埋下了“与神明同寿”的种子,是的,生命有限,但经由创造诞生的作品却可能获得无限。我将会死去,但我生命的结晶——我血泪凝成的文字,将流传下去,获得永生。这一点,我在四年前就已经深信不疑。
在“神明似的欢乐”中填饱肚子,时间已是将近晚上10点,仍然抑制不住写完“尾声”的激动,想到广场上的卡拉OK再唱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以示庆祝。可骑车上路后却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站前广场是热闹而喧腾的,也是浮噪和表面的,而我,在这样的时刻,更需要的是冷静,在冷静中更加深入内心。所以,我自觉不自觉地把车驶向了野外,驶向大自然,驶向夜的深处……
渐渐远离了城市的灯火和喧嚣,夜格外的静,天空蔚蓝,一轮金黄的明月静静地凝视着地上一个小小的缓缓移动着的影子……华呵,那明月上面真有你的一双眼睛么?
迎着明月,我漫无目的地在小道上行进着。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大豆、玉米、水稻。秋虫在此起彼伏地歌唱着。路上很少见到行人,但我却并不孤独,不时低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和天上的明月喃喃低语……
我知道,一切仅仅才是开始,前方的道路,依然如车轮下的小路一样泥泞、漫长。
骑出去了好远、好远,看了看表,快11点了,于是顽皮地向明月伸了伸舌头,挤眉弄眼地说了又一番鬼话,掉转了车头。
在将要骑上大道时,忽然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夜色中,骑过他身边时,我认出是来时在大路边看到的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当时,我以为这是一个乞丐,心头曾掠过“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这一句同病相怜的话。
我们几乎是同时叫了一声“哎”,他停住,我也停住,其实我们并不认识。他蹒跚地走了上来,劈头第一句就是:
“我饿……”
借着月光,我看见他和我一样掉了几颗牙,黑得有些病态的布满皱纹的脸,大约50岁开外,一身脏兮兮的旧衣服。
我说,这里没有店铺,这样吧,我给你一块钱……
口袋里只剩下3元钱了,还得留两元“看家”,只好小气一点。
那人把钱在月光下看了半天,然后小心地揣进上衣口袋,对我说,他是腰寨的,到城里看病,晚上没吃东西,还把药给吐了,又没钱坐车,只好走回去。刚才我在来时看到他时,就是走不动了坐在路边歇息。他还说家里只有娘和大哥,但都到大连去了,只有他孤身一人。然后,他问我住在哪儿。我说住城里,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羡慕地说,好哇,兄弟,真有你的……看看天,他又说,很晚了,你回吧,别回去太迟了……
第十七章 开原,开原(7)
上了车,回头望了望那人在夜色中佝偻的背影,我心头沉甸甸的。仿佛上苍的安排,要他在这样一个我志得意满的夜晚,提醒我不要得意忘形: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人无家可归,在贫病和饥饿中挣扎……
华,我真的该上路了,太多的人,早已在黑暗中苦苦等待……
月黑风高,我和凌霄惶惶如丧家之犬……
凌霄从北京回来,带回了一车的菌种。
千里迢迢从南方运到北方的菌种,同样因为盛夏季节温度过高而“全军覆没”——上万瓶菌种没有一瓶是好的。
这,再一次给了凌霄一记沉重的闷棍。
这一批菌种,是凌霄的两个哥哥不忍看着弟弟陷入泥潭而不能自拔,几乎是倾家荡产,凑了两万多元想最后帮助凌霄一把,却不料,命运如此作弄人……
凌霄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你赶快跑吧,不然,东北人会扒了你的皮!凌霄的哥哥在电话中劝道。
凌霄与数十户农户签订了供种协议,并手把手教农民准备好了栽培蘑菇的原料。
每一户农民,都投入了数百或数千元的人力物力,想在从未试过的蘑菇栽培上发财。
没有了菌种,他们投入的一切就白费了。
凌霄也认识到责任的重大,说,就是坐牢,我也认了。我不能一走了之,那太对不起曾光和老百姓了。
只怕不等法院来抓你,那些老百姓早把你这个“大骗子”给打个缺胳膊断腿的了。我说。
终于,凌霄决定:
连夜逃跑。
子夜时分,我们轻手轻脚地把行李收拾停当。
我去外面打了车,直奔火车站。
月黑风高,我和凌霄惶惶如丧家之犬……
到了车站,见前后左右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我和凌霄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凌霄给了我50元钱——这,就是我到开原将近两个月的工资,我知道,凌霄已亏尽了血本,我也就坦然地接受了这50元钱。
我用其中的30多元买了一张到长春的火车票——我想去看看多年不见的侄女小鹃。
凌霄,这位昔日无限风光的全国劳模,这位对我一生影响甚深的朋友兼兄长,今夜,却孤身一人,走上了自绝于开原人民的“逃亡之路”。
华:
子夜,零点38分。
友人把我送上车,在他下车时,我伸手想和他握别,他却已转身下到了地面。车,缓缓地开动了,只一声“再见”,然而,再见又是何日呢?也不知这一生,能否再握到他温暖有力的手,想到这,仿佛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咣当、咣当的声音,就这样又一次开始伴随我寂寞的旅程。此时,车已驶离开原车站多远了?开原,这个极具诗意和内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