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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在一个柜台问完价格,隔壁柜台过来一个小学生,递过来本子和笔,沙老师,您给我签个名。
我有些诧异:此时此地,竟然碰到一个“粉丝”。
那孩子的母亲听说我是“作家”,热情地向我介绍她卖的钱包。
我挑了一个,给了钱让她找。
她拿着钱到里间,一会儿出来,原封不动地把钱退给我,说,我孩子说了,要送一个钱包给你。
这个钱包,成了白天这场演讲,最有价值的报酬。
2006年6月,湖北工业大学邀请我去作演讲。
湖工大有个人文讲坛,办了多年,在校内颇有影响,受邀的演讲者大都是武汉的专家、学者或知名人士。
可是,按校规,每场演讲的报酬只有200元。
我自掏腰包买了火车票,日夜兼程,千里迢迢赶到武汉。
住不起高级宾馆,我住的是普通的招待所。
武汉是火炉,电风扇呼呼吹着也还是热。
这场演讲,人吃苦受累不说,还倒贴了几百元车旅费。
但是——
一个学生说:沙老师,我崇拜你……
另一个说:我读了四年大学,才第一次碰到你这样一位老师……
大学生说这些话不容易。
在离开武汉的火车上,我没有为“贴钱演讲”而烦恼,心里充满的,是生命得以发光发热的喜悦和自豪!
经常有学生问我,沙老师,您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刻?
对我来说,站在演讲台上,把自己的生命融入他人的生命,这就是我莫大的幸福。
我保存着一份2005年福建浦城教育局的“作家沙漠舟‘理想与人生’报告会日程安排表”:
星期三(11月8日)上午10:00新华小学
下午4:00二中
星期四(11月9日)上午10:00光明中心小学
下午4:00三中
星期五(11月10日)上午10:00实验小学
下午3:00一中
三天讲六场,这是我前所未有的挑战。
我的残缺之躯虽然孱弱,但我并未退却。
第四场是在操场上,一千多名学生。
天阴着,北风呼啸。
我先是站在主席台前演讲,后来,麦克风时好时坏,我干脆放下麦克风,爬上讲桌,用尽吃奶的力气,到后面都有些有些声嘶力竭了。
这一次,把嗓子喊坏了,得了慢性咽炎,到现在还有后遗症。
我还有严重的神经衰弱,演讲到处奔波,一累反而睡不着,饱受折磨。
一些学校领导见我演讲辛苦,安排饭局,而我,总是能推则推。
我一不会喝酒,二不喜欢大鱼大肉(在香山,我的胃已习惯淡饭素食)。
一场演讲下来,常常已是十分疲惫,却还要以“贵宾”的身份陪吃陪喝,岂非找罪受?
我一定要走下去!
我的演讲并不一帆风顺。
在家乡建阳做了十几场演讲后,我想走出去,照亮更多的心灵。
文友程瑞春为我的精神所感动,自告奋勇,为我“打前站”。
然而,很多学校要不是把我们当成骗子,要不就是因为校长的素质问题,任凭瑞春磨破嘴皮子,也不肯接受演讲。
有时,要跑六七所学校,才有一家愿意接受。
在泉州半个多月,瑞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联系成一所学校。
我带去的300本书还被盗了。
泉州之行,我们最后只得“黯然离去”。
而有的校长就很有眼光。像晋江南区中学。福建晋江是非常发达的地区,南区中学在当地是最好的初中学校,瑞春去联系的时候,校长非常忙,说你把材料放在桌上。瑞春说那我下午再过来吧。
没想到中午校长就打来电话,说我给你安排时间。演讲现场有2800多人,这也是听我演讲人数最多的一次,全场鸦雀无声,效果非常好。我带了几十本书过去,全部抢光。校长听完演讲后也非常激动,跟学生们说,沙老师是个残疾人,你们多支持他。
后来,瑞春因为健康问题,无法陪我到处奔波,只剩我单枪匹马。
有一次,我去浙江一家中学,我把有关演讲的材料递给门卫,让他转给校长,门卫用方言给校长打电话,说,来了个残疾人。校长一听就以为我是来要钱的,马上说不见不见。他自己就把这个门堵上了。
2006年下半年,我的演讲一度陷入困局。
上海的一位“非著名导演”被我的事迹感动得落泪,一再表示,要为我在上海联系演讲。后来我到了上海,他却音讯皆无。我只得转道杭州,一边在美丽的西子湖边摆地摊卖书,一边等待机会。
后记 举起理想的明灯(7)
在杭期间,我因感冒转成肺炎,高烧咳嗽六天六夜,与死神擦肩而过。
有朋友劝我,你还是别走演讲这条路了,太难了!
不!我一定要走下去!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演讲具有怎样的意义与价值。
人的一生,就在于坚持一点什么,并且将之进行到底!
我再一次突破了困境
2007年春天,我再一次踏上演讲的征途。
这一次,我不再是单枪匹马,而是多了两个助手:孙心童和廖欢欢。
欢欢和我同为家乡建阳一中爱书者同盟的盟员,他在学校时就是个学生骨干,是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听说我演讲需要助手,二话不说,辞了待遇不错的工作,上了火车,在路上与我会合。
心童,则是我2006年在杭州卖书期间,引为自豪的一大收获。
这个身高一米八三、英气逼人的大帅哥,原名孙震元,辽宁人,写诗、习武,一人能敌六七个人。17岁开始卖书,曾在大连开过三家连锁书店。2006年3月,厌倦商场的尔虞我诈;毅然关了书店;独自一人走向全国的名山大川;寻找诗意的生活。
在杭州,他遇到了摆地摊卖书的我。
从我身上,心童发现了他所寻找的东西。
2007年春节刚过,他拎上简单的行李,从吉林延边,坐了60多个小时的火车,找到了我,第一句话就是:
沙哥,我是来做你助手的。
在我重新出发的前夜,心童递给我1000元钱,说,沙哥,这钱你拿着路上用。
2007年的第一场演讲,场面就十分火爆。
我演讲完后,心童上台介绍我的《卓越者词典》,话没说完,几十名学生“哗”地一下冲上台去,人高马大的他竟被推倒在地,不仅人被踩了两脚,带上去的几本书也被全部“打劫”了。
学生们追着我签名,从操场一直追到校长办公室。
这场演讲之前,联系了邻近的另外一家学校,对方心有疑虑,没有立即答应。
第二天早上,校长临时通知我,已经安排演讲,请马上坐车过来。
原来,他打电话给昨天我刚讲过的学校,证实演讲效果后,迫不及待地安排了我的演讲。
当我一路颠簸赶到该校时,学生们早已在操场上等候多时。
我来不及休息,立即登上讲台……
爱书者同盟盟员包天辰,一个手脚不便却满怀理想的大学生,经过他的不懈奔走,促成了我在泉州师范学院的演讲。
4月1日,我在大学的第四场演讲,把现场的泉州师范学院600多名大学生“折磨”了三个小时,竟然没有人半途“逃亡”,而且,越到后面掌声越热烈。
我清楚地看到,一位女老师,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之后,我北上,与友人丁兆勇和他的公益组织“爱家园”成员会合于北京。
“爱家园”成立两年来,共资助了250多名贫困孩子,这一次,他们带其中80多名孩子到京,圆他们的“北京之梦”。
在天安门广场,我给每个孩子送上了一本我的励志书《卓越者词典》。
4月下旬,我在丁兆勇的家乡——河北张家口,旋风似地做了5场演讲。
第一场是在张家口特殊教育学校做的公益演讲。
我第一次面对那么多特殊的听众:盲人,聋哑人,肢残人……
现场还安排了两名手语老师做翻译。
同为残疾人,我的奋斗经历激起了学生们的强烈共鸣,掌声格外热烈。
这场演讲,我没有卖一本书,没收一分钱演讲费。
第三场在北方机电学校。
1000多名听众,我从五点半讲到七点,一次次的掌声,伴着笑声、泪水。
我被学生的热情所感动,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几次深深鞠躬,几欲落泪。
这,是我终生难忘的一次演讲。
我第一次知道,演讲,还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
演讲结束,学生们全都不肯退场,似乎意犹未尽。
同学们,我的演讲结束了,你们可以走了。我说。
没有人走。
最后,一个老师上台来,说,现在七点了,你们该回去吃晚饭了……
一些学生冲上台来,伏下高大的身子,把后背给我,说,沙老师,给我在校服上签名……
第四场在张家口四中。
一个多小时的演讲,学生们竟然鼓了60多次掌。
这是我所有演讲中,掌声最多的一次。
我再一次突破了困境,迎来了演讲生涯的一个小小的高潮。
在网站上搜索“沙漠舟”,能看到这样一段报道:
“组建心灵之光艺术团的倡议得到了积极响应,一些中国著名的老一辈艺术家加入了艺术团的行列:中国音乐学院院长金铁霖教授任艺术总顾问;著名音乐教育家伊鸣晨教授任艺术总监兼名誉团长;善佑善集团董事长、北京创业学院院长储武军担任策划总监;著名盲人演讲家阿荣、和谐人生报告团团长南杰、心灵演讲家沙漠舟成为艺术团的主力讲师。海阳任艺术团团长,洋光任副团长兼秘书长。艺术团2007年的工作重点,将放在大学和中学校园。”
从张家口回到北京,我的经历引起了多方关注。我的朋友、北京心灵家园的负责人洋光即邀请我加入心灵艺术团,和谐中国网聘我为和谐中国大讲坛高级讲师,另有一些机构也在与我探讨创办慈善基金会的可能性。我的自传也将正式出版,我将带着新出版的自传,登上北大的讲坛,走向学校、监狱、企业,传播理想和爱……
后记 举起理想的明灯(8)
漫长的苦难,终于成为过去。
脚下,是新的起点。
此刻,窗外天高云淡,海棠果实累累,我,迎来了人生的金秋……
评论:那盏灯的名字
一时
2004年,在香山,在北京,在中国,在人间,我从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力量,被他的自传感动了——我的灵魂由于他所受的苦难而受伤了。
这个人就是老沙。
我是看着他的手稿被小卢录入电脑,打印出来,转到我的手上。那不只是一堆落着厚重的黑字的白纸,我看见他,对着一部自传说:亲爱的,苦难!那一瞬间,我被他文字的力量击倒了,——仰视着他,我从来没有这样渺小过。在他的面前,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虚无,很惭愧。……恍惚觉得我一直是站在时间的岸边,在迷惘的风中,看着青春的岁月,在梦中过去,仿佛感到自己一生都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尽管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知道要等待的人,一辈子却都没有到来。也许她根本就没在地上。
那是个晴朗的天上下着雨的日子,我和他站在屋檐下,看着明亮的西山,他对我说:我没有享过世俗的福,从小到大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听着他的话,我轰地感到了自己作为人的自私。我不是佛祖,不是耶稣,但我能感到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在受苦,就肯定有一个人在不安。我知道,也能感到,那个人就是上帝。是的,能感到一个人在受苦,那个人就是神。因为一个人的苦难就是全人类的苦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