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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快扑上前的众人,在指尖碰触到她的衣袖前,她已一跃而下,众人的惊呼声未止,一抹熟悉的身影飞快地自底下另一处的宫廊上跃出,准确地在空中截住她,他在接到人后,两脚在屋檐上一顿,借力再跃至下方的另一座宫廊上。
“你说女娲命你守护冥斧,你不顾那对冥斧了吗?”不善沟通,只善行动的马秋堂,在站稳后望着怀中的女人。
花咏茫茫然地抬首,首次在这陌生的世界里见着了唯一一张熟悉的脸庞,是那张在她梦中清晰无比,一模一样的脸庞。
她怔愕地看着他,“我见过你……”
马秋堂愣了愣,随即想起当时在地底,似乎曾见她张开眼看过他一眼。
“你在我的梦里。”她喃喃低语,伸手轻触他的脸庞,像是想证实他的真伪。
“是我拿走了冥斧。”他徐声解释,一下子将她的梦打醒。
指尖触及他的温度后,花咏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并在他的话里,明白了继女娲之后,是谁成为冥斧新一任的主人。
“你是谁?”她想退开,但他却紧揽着她的腰不放,令她无可避免地直视着他。
“马秋堂。”
LENG LENG LENG
“大人,天宫的使者来了。”
次日清晨,接待完突然造访的贵宾后,幽泉来向身兼宰相的药王通报时,一进议室厅里,他首先见着的就是一屋子乱成一团的人们,与扮着一张大黑脸吓人的药王。
“来这做啥?”心情恶劣的药王,边问边把烟圈吐至他的脸上。
“他们……咳,他们有要事与王上相谈。”他咳了咳,在药王又吞云吐雾前赶紧把口鼻掩上。
药王回头看了眼坐在桌畔边等消息,边沉默地盯着神器沉思的马秋堂,接着想也不想地就代马秋堂回绝。
“王上无暇。”
幽泉为难地皱着眉,“但……”难得天宫的人愿意打破成见来地藏,还主动拉下身段要与王上商谈,若是错过这回机会,恐怕就不会再有下回了。
“照办就是,没什么但不但的,”他烦躁地挥手赶人。
“天宫的使者也说了,王上若无暇,请药王大人——”
为了个女人已经一整夜没睡的药王,在他还没把话说完即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将泛满血丝的双眼直戳向无辜的他。
“你没见你家大人正和王上忙着找人吗?”为了那个平空消失的女人,他不但已将整座王宫给翻过一遍,还派人在地都里四处寻找,偏偏就是不知她到底上哪去了。
“找谁?”处于状况外的幽泉咽了咽口水,有些怕怕地看着张牙舞爪的他。
“还不就那尊咱们地藏的先祖?”也不知那个睡了百年的女人究竟在搞哪门子的鬼,他家表弟好心好意的把她自地底弄出来,结果她在睡醒后,先是给他们来个跳楼,以为安抚了她的情绪后,她连个谢字都没有,下一步就是趁夜给他们搞失踪。
“花咏不见了?”他呆愣了一下。
“你没见着现下全宫上下的人都在找她吗?”药王愈吼嗓门愈大。
“那……”无端端挨轰的幽泉,好不委屈地再把问号奉上,“那天宫的人怎么办?”
“那尊被长老们供起来拜的先祖都还没找着,谁有空去管天宫想谈些什么?”懒得再多废话的药王,干脆两手扳过他的肩,再火爆地一脚将他踢出门外,“去告诉他们,本大人没空,叫他们改日再来!”
比起年纪长他一截,却还是毛毛躁躁的药王,马秋堂就显得较为沉稳从容。
“冷静点。”他的坏毛病就是心情一不好就踢人。
药王抓着发,“怎么冷静?那女人可是咱们黄泉国的国宝啊,你以为这种国宝是你随随便便在地底挖—挖就找得到的吗?”为了那个女人,他已经被那票长老结结实实地骂了一整夜.要是真找不到这个女娲时代硕果仅存的女人,他打哪去给长老们另找一个先祖?
“王上。”就在药王又开始鬼吼鬼叫时,被马秋堂振出宫的干竺已回到他跟前回报。
“如何?”
“启禀王上,她没通关……”干竺边说边抹去一头的大汗,“东
南西北四个关口和八条水道道口,同样都没有她的踪影。”
马秋堂听了不禁竖紧眉心,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初醒乍到的女人,如何能在短短的一夜之间消失在他的地盘上,让他翻遍了整个地都找不着,她是生了翅不成?
干竺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我在想,她该不会……”
“直说无妨。”马秋堂朝他颔首示意。
“她不会是到地上去了吧?”既然地底找不到,那地上呢?到目前为止都没人去地上找过。
“怎么上去?”药王头一个反驳他的话。“通往地面的国门重有百斤,别说个女人,就连咱们这些大男人也要数人才能打开,更何况还有重兵困守在门前,就算她没走国门,自关口或水道走,那也早被人给拦下了。”
“这……”干竺搔搔发,把话全都吞回肚子去。
然而马秋堂却在听了他的话后,怀疑地起身走至窗边,抬首看着宫顶上为让地面上的日光能够照射下来,而开凿的一座座天井。
他朝后勾勾指,“药王。”
不明就真的药王走至他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随他一道看去,赫然发现,宫殿某一角的宫项,与天井的距离约莫只有数十丈。
药王僵硬地扯着唇角,“你说笑的是吧?”就算能从天井出去,可这么远的距离,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跳得上去。
“我有那个心情吗?”马秋堂横他一眼,转身问向干竺,“史册上可有记载她的故乡在哪?”
“等等……”干竺连忙冲至桌畔,手忙脚乱地在书册里东翻西找。
药二瞄了瞄马秋堂,“你肯定她会去那?”
“按常理推断,她应该会去。”将心比心,换作是他的话,他也
会这么做,至少他会亲自去证实一番,才会命自己相信。
“她的故乡在罗布陀!”埋首在书堆里的干竺兴奋地大叫,张亮了一双眼看向马秋堂,“王上,那里距我国只有五里。”
“我去找她。”马秋堂起身向药王吩咐,“你在这等消息。”
药王苦哈哈地在他身后摇手恭送,“这回找到了后,你就想个法子,别再让她做出惊人之举了。”
“我试试。”马秋堂取来御漠地风沙的披风边说边披上。
步出宫门跃上为他备妥的马匹,马秋堂策马直奔地面的国门,在数名守门将合力开启国门后,眼前迎接着他的,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此时在花咏面前的,也同样是一座沙漠,一座,她觉得很陌生,不得不怀疑自己身在何处的沙漠。
靠着记忆,走过百年来风貌已改的黄泉国国土,花咏在蔓延似海的漠地里找到了她的故乡,可她在这并没找着记忆中的家,而是只找着了在一大片沙漠中荒废已久的城市遗迹。
风沙过眼,被风携来的沙粒颗颗打在脸上,令人要张开双眼都有些困难,但花咏仍坚持地张大双眼看着前方,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试图想追认出一些过往。南风吹扬起她的发丝,她身上的白裳也不住地在风中舞动,四下一片默然的沙漠,没有告诉她丁点曾发生过的故事,只肯透露出已渺的岁月到底走了多远。
她原以为,在看到了故乡后她就能稍稍安心一点,可她万没想到,来到这一见后,触目所及的种种,令她差点失声哭出来,她惶惑不定的眼眸一一落在眼前所见的景物上……
遍地的残石碎瓦,几乎遭大漠的风沙所吞噬,只剩几座不肯倒下的城跺顽固的露出在沙丘外,默然地接受大汉的摧残。以往这儿不是这样的,这里有着一座处处涌泉的雄伟绿洲城市,女娲和她所认识的人们就住在这儿!大漠的风沙吹不进这里,在城外甚至还有一眼望不尽的草原,可曾几何时,无情的沙漠取代了一切,将她所拥有的记忆,全数埋葬在看不完、淘不尽的黄沙里。
她的双眼漫无目的地流浪,以往女娲避居的雄伟宫殿,没有;宫旁的白榆树,没有;白宫外通向四方,总在风中招展的绿柳,没有;那一片收藏了她心事的草原,也都不见了……她所知的一切皆尽消失,无论她的双眼落在哪一处全都是陌生、皆是面目全非,找不着任何一样可让她心安的熟悉事物,有的,只是占领大地漫无边际的风沙。
顶上浮云轻掠过穹苍,似朵朵力催迷子返乡的归烟,但沧海桑田在与她擦肩而过的岁月里,像子夜里的一尾鱼儿偷偷地滑曳溜过,没有告知她任何消息,她仓皇失措地站在原地,像头不知去向的歧路亡羊,不经意地闯进了她不该进入的异域,就再也找不着回家的归途。
淌下的泪珠在沙地上形成点点的浅印,她心痛地看着面目全非的家固,懊丧悔恨顿时占据了她整个胸臆间。
当年为什么没个人来告诉她,别轻易离开故乡?因为她不知,她这一走,就走了那么远、那么多年,她并不知道,一旦松手放弃了手中所拥有的,就再也无法再次挽回它。
一幕往昔熟悉的画面取代了眼前数之不尽的黄沙,她还记得,那日在刺眼的阳光下,女娲那头耀眼的红发如火焰似的,干燥的风儿将它吹散,丝丝色泽光滑的发丝,衬着顶上蔚蓝的晴苍……
就连她的记忆也都已成了历史……
难以拘管的泪滴在风儿的吹拂下滑过她的两颊,可停留在颊上的泪,很快就被这座焦渴的沙漠狼吞虎咽地吞噬掉,就连一丝泪水也不肯留给她,脚下发烫的沙粒令她真真正正体会到,这种灼伤刺痛人的彻底孤独,将从此烙印在她的身上,无论先前她再如何自欺,再怎么怀抱着一丝希望,到头来,仍是只徙留一地的黄沙,与她无言地对照着伤心。
许多生生死死的念头,在心房极度刺痛的片刻间掠过她的脑海。
人们不都说,心碎欲绝吗?那么为何此刻她胸坎里的那颗心,仍旧规律地跳动着?假若她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一直站在这片沙漠里,是不是这些摧毁了往事的风沙,就可以将她埋葬在同样的往事里?是不是只要她一直站在这里,她就可以等到那些她来不及参与的过去?
只要她一直站在这里……
清脆的铃声隐隐自风中传来,远处沙丘上,一队队不知欲往何处的商队载运着商货远行,几串足迹扰乱了沙面上的平静,系在骆驼上的驼铃声,则伴着无垠的风沙,孤零零地声声在大漠里作响。
踩在沙地上的马蹄声,很快即遭沙面吸收了,顶着强烈烧灼一身的日光,花咏缓缓回首,看着找到她的马秋堂,正下马朝她走来。
她将他的身影留在身后,继续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不一会,一只水袋递至她身旁,似要她先解解渴,但她没接过,反而向前迈出了已快力竭的步伐。
“你要上哪?”马秋堂跟在她的身旁问。
花咏抬首看着前方的沙丘,不语地跺着易陷的沙粒朝它前进。
“在那后头不会有女娲,也不会有你的亲人。”侧首看着她执着的目光,马秋堂不得不劝上一劝。
“在那后头有着什么?”她吃力地拔起深陷在沙中的双脚,额上布满了汗珠,与她先前已干涸的泪珠混合在一块,分不清汗与泪,就像她与这个世界般,她再也分不清谁是现今谁是过往。
“还是沙漠。”
花咏听了,更是奋力前行,就算在那后头有的只是同样的沙漠,她也非得亲眼看看不可。
看着她在沙丘上挣扎的小小身子,走得万般辛苦,在令人恍惚的热气下,马秋堂把她的身影和另一个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了,他深吸口气,赶上前在她欲跌下时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