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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在她欲跌下时拉起她的臂膀,他本想拉她往回走,但她在站稳后又再往上爬,他只好跟在她的身畔,任她去亲眼见证现实。
焚烧般的南风仿佛要灼痛人面,总算爬上沙丘顶的花咏,瞠大了眼眸看着眼前一座又一座数不尽的沙丘,就这么在风中躺卧着,在那里,没有任何她想寻找的东西,有的“只是更多的伤心,更多掺着泪水而堆起的遗迹。
马秋堂静站在她的身侧,不语地看着她。
在她那双眸子里,似藏躲了千言万语,他猜想着,或许是几则曾经属于她的故事,也可能只是一些令她心碎的记忆,这般看着她,他觉得她像一幅尘封了百年的历史书卷,白灰飞烟减的时光洪流中醒来,四下一看,发觉早已人事皆非,唯独她还被留在历史里没有走开。
他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将她自地底带出,若是不唤醒她,那么她仍会在那段被永远停留的岁月里安睡,不知任何忧愁,不必泪流伤心,而不是得在清醒后,狠狠的逼自己去承认不愿发生的现实,然后惶惑不安地继续面对茫茫未知的前途。可当时封住她的晶柱已毁,他若是对她置之不理,没将她一并带回黄泉国,或许她可能会因此而死在地底无人闻问,亦无人知晓。
救与不救皆是两难,他进入圣地,只为神器,他从无意闯入她的世界,也无意让她闯进他的世界里,只是这事由不得他,同样也容不得她选择。
疲惫与打击已至一个极限,再也站不住的花咏跪坐在沙地,任风儿将她的长发打散,一下又一下地鞭打着她的面颊,她不想再移动自己分毫,也不想再知道更多,她甚至想让自己成为大漠里的一粒风沙,不必再对命运挣扎或是抵抗,就这么留在这里,再被吹散至她不必再去多想的故事里。
“回去吧。”马秋堂弯着身子,柔声地劝着。
“回去哪?”她木然地问,游离的目光飘无定根。
还能上哪去呢?眼前的这些就是她的归处了,而她所拥有的,也只剩下这些残迹了。
无法回答的马秋堂,沉默了许久,将身上的披风仔细地披盖在她身上,而后蹲在她的身畔转过她的面容,直视着她泛着泪光的眼瞳。
“你在想什么?”
“我想和她们在一起。”隐忍许久的她一开口,成串的泪珠随即落下。“我不要只有我一人被留下……”
聆听着那令人心痛的细碎哭声,马秋堂伸出一指勾留住她落下的泪滴,而后将其他纷落的泪滴盛在手心里,在她哭得难以自抑时,他伸出双臂将双足已被烫伤的她抱起,面对面地看着她的泪眼问。
“那么,我不就无法遇见你了?”
透过薄薄的泪雾,花咏强忍着眼泪看着他在阳光下的脸庞,在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清楚地映照着她自己,就在他将她压进他的怀中,抱着她走向马匹时,她听见了自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从前。
就像以往在大姐的怀抱里般,没有纷纷扰扰,只有结实的拥抱与令人安定的心跳声,漫天漫地的温馨就存在这双手圈起来的臂弯里;外头的风雨打不透、沙粒吹不进,只要她一如以往地闭上眼,就将什么事都没有。
攀上马背并将她抱稳后,马秋堂低首看着怀中抽泣的她,他将她身上的披风再盖妥些,免得日光会晒伤了她,当他策马前行时,他隐隐约的地觉得,在他的指尖与掌心上,还残留着她那泪滴的触感,一种难言的情绪,顿时将他给掳获,勾曳出那份藏在他心底多年的往事。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再将她抱紧一点。
第三章
帝国。
艮泽宫内,帝国的两名日月宰相,日行者与月渡者,此刻不语地坐在一旁,看着特意请来的两位四域将军,在他们面前上演着可能会演变成结局很火爆的戏码。
素来在各方面有意互别苗头的夜色与紫荆王破浪,对立于殿上互视着彼此,身上隐隐四散的冷意,已让一票跟来的下属识相地避得远远的,以免待会倒楣的会被扫到。
“北域之事,不劳你费心。”难得有机会与他面对面,夜色首先将先前未算的帐找他算清,“希望你下回别再踏上我的地盘多事。”
破浪也冷声应着,“本王是为免你有妇人之仁,故才代你出手。”
从不容人质疑她的性别、她的能耐,夜色霎时眯细了一双眼。
“你说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了。”破浪瞥她一眼,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因此而惹恼她。
“喂,他们吵起来了……”日行者擦着额上频冒的冷汗,低声向身旁的同僚警告。
“他们若是不吵,就枉我特意找他们来了。”年纪轻轻就当上宰相的月渡者,笑靥如花地一手抚着面颊,很期待那两人的战火最好是能更炽烈些。
无视于日月宰相也在场,夜色将一双美目扫向破浪,并不忘把规矩说在前头。
“擅入我域,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我是为陛下的江山着想,陛下若遭威胁,我自是得为陛下打。”
“你还杵在那?快帮帮忙拉住他们啊!”
“何必呢?”月渡者还是一脸的如沐春风,凉凉地坐在一旁跷脚,压根就没有插手的打算。
石破天惊的吼声,在下一刻响通整座艮泽宫,让两名正想到外头一较高下的男女,顿时不甘不愿地停下脚步。
“都给我慢着!”一路由外头吼至里头的孔雀,拖着一脸像是还未睡醒的石中玉,赶在他俩真的大打出手前的紧要关头赶到。
“真热闹。”早料到这两个迟到的四域将军定会赶到,万事不急的月渡者,慢条斯理地起身走至日行者的身旁,将他给拉回去继续看另一出戏。
“你们想做什么?”收到月宰相的通报,火烧屁股赶来的孔雀,气喘吁吁地看着这两个打从一开始就不和的同僚。
他俩异口同声,“打架。”
“你肯定你打得过她?”孔雀连忙一把拖走破浪,拎着他的衣领直要他清醒些。“别忘了她是咱们的顶上头子,你是不是又忘了当年她是怎么当上的?记性不好是不是?没关系,我就再提醒你一回,那回她把我们一个个都打趴在地上才踩上去的!下回你又想同她杠上前,麻烦请你先掂掂你有几斤几两!”
当年败在一个女人手下的往事再次被提起,这让原本已经满心不爽快的破浪,当下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头头,你肯定你能打死陛下的亲皇弟?”石中玉在清醒后也没闲着,忙在她耳边提醒她的顾忌是什么,“陛下那边还好交代,毕竟你要打死你的手下陛下是不能反对,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消息传到你爹的耳里怎么办?”
“你真想劝我?”夜色盯着他脸半晌,勾了勾菱似的唇,突地伸出两手将他转过身,用力将他推至破浪的面前。
与夜色相同,天生就跟破浪八字不合的石中玉,在见着了对头冤家那张欠人扁的贵族脸,霎时全忘光了他来这的目的,累积在他与破浪间的新仇旧恨、拉拉杂杂的小过大错,在下一刻全都一骨碌地爆发出来。
他也对破浪撩大了嗓,“想跟她打是不是?去呀,我巴不得她两刀劈死你!”
一波未平,另一波马上又起,只想息事宁人的孔雀,气急败坏地上前拖走也跟紫荆王不对盘的石中玉。
“你就帮帮忙别再火上添油了行不行?”没用的家伙,没三两下就被夜色利用还露出了本性。
待在一旁看了好一会,觉得该是出面收拾一下场面的时候了,月渡者伸手扳了扳颈项,起身站在高处对那四个身负守卫四域重责大任,同时也是皇帝最珍视的爱将开口。
“诸位将军,可听本相说几句话吗?”
忙于起内哄的四人,爱理不理地回首看了她一眼。
“陛下有令,东北两位将军若有争执,交由陛下作主,若私下了结,这责任,两位将军恐怕都担待不起。”远比他们更加阴险的月渡者,露出毫不同情的冷笑,在话中半传旨半威胁着他们,“相信诸位定不希望本相去告诉陛下今日在这发生了什么事吧?”
底下原本闹成一团的四人,在见着了她那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时!四人不约而同地浑身泛过一阵鸡皮疙瘩,差点忘了这个月相最大的本事就是陷害人。
“改期。”破浪看了夜色一眼,忍让地将话挤出口。
“候教。”夜色也赞成他的决定。
摆子了他们后,月渡者笑得一脸春花灿烂,“既然诸位的小事已搁在一旁了,那么听听本相今日请诸位来此的原因如何?”
“请说。”众人看着她前后截然不同的笑脸,皆在心中暗想,她究竟是怎么练成这种变脸大法的?
她将两手扳在身后,边踱着步边在他们面前说着。
“白谕鸟来谕,西域与东域两位将军,分别灭了三道中的九原国与天苑城后,三道就一直显得很不安定。听说,三道现下纷乱,起因不只是因为咱们帝国对他们动兵。”
“那是为了什么?”破浪与孔雀互看对方一眼,一块问向她。
“海道。”大抵知道内情的石中玉,在月渡者开口前一手抚着下颔代答。
“海道?”其他三人不解地绕高了眉。
石中玉摊摊两掌,“嘿,我也是听人说的。”他哪知道那个最安分,最不兴兵武的海道人在想什么?
月渡者正色地看着他们,“姑且不提他们是因何而乱,总之三道纷乱,对咱们帝国有利,可我们的探子发现,三道正试图在纷乱中团。”
团结?
团结好来做啥?想进军中土抢回地盘,好让那些神子再奴役人子吗?脸上再也不复玩笑之情的四人,皆沉着脸思索着这项可能会在日后生成的威胁。
“夜色。”月渡者轻柔地对她一笑,“天宫有行动了,探子来报,天宫日前曾试图与地藏联系,相信日后应还会有别的动作。”
夜色微微颔首,“我会查清楚。”
“很好。”她满意地点点头,再点名另一人,“孔雀。”
“我捅的楼子我会去收。”完全知道她想说什么的孔雀,高举着两手先行忏悔。
月渡者再看向闲着没事做的另一人,“石中玉,陛下认为南域在你扫镇之后还算稳定,因此陛下要你顺道控管迷陀域。”
“知道了。”工作量一下子变多的石中玉,开始烦恼起该怎么去控管那个幅员广阔的迷陀域。
“至于海道嘛……”月渡者顿了顿,一双风眼瞄向破浪。
破浪倨傲地别过脸,“用不着你来吩咐。”
“那就好。”她拍拍两掌,“就这样,没别的事了。”
说时迟那时快,早被皇帝宠坏的四人,马上掉头各自走各自的离开艮泽宫,将一句话都没说到的日行者给抛在身后,兀自尴尬地挥手相送。
他好不委屈地问:“你不觉得……陛下宠他们宠过头了吗?”好歹他也是个一人之下的宰相,居然没人理他。
月渡者遥看着那四名各撑持着帝国一片天的背影,微笑地拍着他的肩。
“陛下是该宠的。”
ZHAO ZHAO ZHAO
轻轻缓缓,规律且持总不停的叩门声,在静夜里听来格外让人不耐。
打理完方塌的新矿,并计划好要在另一处另开新矿口的马秋堂,搁下一桌的草图来到房门前,一把拉开房门,直瞪着那个吵得他无法入睡的表兄。
“你要负责。”药王两手擦着腰,眼中泛着浓浓的指责。
“负什么责?”马秋堂眨眨眼,一脸错愕。
他伸手指向远处仍亮着灯火的客房,“那个。”
马秋堂踏出门外,抬首看向宫廊尽处的那间客房,朦胧的烛光映照在窗纸上,映出另一道未睡的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