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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玄澈应了一声,“除了两湖和珠崖需要劳动力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吗?”
宁怀善立刻跟上玄澈的问话:“与开发江南并进的还有陛下提议的对流求、西夷等地的探索,想来这也是需要人力的。在下又曾见识过世界的地图,中原之外还有诸多土地。陛下如果有意纳入版图人还是不可少的。”
玄澈笑笑,说:“如果朕没有意思将那些地方收归大淼呢?”
宁怀善毫不避讳,直视着玄澈的眼睛,沉声道:“那雄单和西善总是要的吧!”
“那两个地方啊”玄澈似乎在想什么,开了个头,并没有将话进行下去。
宁怀善看不透这个皇帝这几年对那两个地方所作的又何用意,但他绝对不相信这个有着天空般广阔胸怀的男人会对那两个地方没有兴趣。宁怀善并不介意此刻玄澈的避而不谈,西善和雄单的问题,对于他这个连正式官制都还没有的人来说还是个国家的秘密。但宁怀善他相信以自己在皇帝心目的印象,迟早能接触到比这些更加核心的消息。
玄澈不置可否地笑笑,跳开了话题:“关于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你怎么看呢?”
宁怀善沉吟片刻,道:“扶植新罗,打击高句丽。”
“理由?”
宁怀善道:“高句丽是匹有野心的狼,实力最强,而且他们近年来一直蠢蠢欲动。新罗是三国中最弱,与高句丽关系最差,与我们却是最像的。至于百济,它的情况和新罗比较像,只是在下以为百济一旦扶起来,想要再控制会比较难。在下以为,最好的结果是消除高句丽,剩下百济和新罗两强对峙。”
“那倭国呢?”
“倭国?”宁怀善愣了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到皇帝会问到这个国家。看着皇帝嘴角无笑的侧脸,宁怀善觉得自己后背似乎出了一点儿汗。宁怀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站定弯腰拱手道:“陛下恕罪,在下对此国毫无了解。”
许久,宁怀善都没有听到玄澈的回应,却又觉得对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宁怀善忍不住抬眼瞄去,却见玄澈静静地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眼中似乎闪过些许不快,但立刻玄澈就垂下了眼帘,回眸对宁怀善微笑道:“父皇和乔姑娘也在前面,我们不妨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宁怀善抬头看去果然是太上皇和乔灵裳两人在不远处相谈甚欢。
玄澈便自顾自地走了上去,宁怀善连忙跟在后面。
“父皇。”
走到两步远的地方时,玄澈才淡淡地唤了一声。玄沐羽虽然老远就看到了玄澈和宁怀善二人,但此刻听到这声唤,心中还是不免紧了一下。
这时宁怀善和乔灵裳先后行礼道:“参见太上皇。”“见过陛下。”
玄澈的目光便落在乔灵裳身上,微笑颔首:“乔姑娘,好久不见。”
乔灵裳笑笑,显然心情很好。
玄沐羽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松一口气,只是看着玄澈微笑的模样,心头还是紧得松不开。玄澈似乎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对玄沐羽微笑,但随后就转向乔灵裳,说:“乔姑娘,朕刚才和怀善讨论了一个问题,怀善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不知道乔姑娘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乔灵裳瞥一眼宁怀善,道:“民女相信自己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回答。”
玄澈笑笑,说:“我们刚才在说关于倭国的看法,乔姑娘以为呢?”
乔灵裳听了也傻眼了。在大淼与倭国建交之前,中原人并非是完全没听过这个国家,但也仅仅限于博学广闻的少数人,而且知之甚少。现在中倭建交不过几个月,要这些人拿出一个有深度的完整观点,或许是困难了一些。
乔灵裳咬咬唇,沉吟片刻,想到刚才自己那么自负的宣言,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民女以为,倭人居心叵测!”
玄澈微微挑了眉毛,道:“哦?话不能乱说,这可是涉及两国外交的大事。”
话已经出口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这时乔灵裳是被逼上了梁山,危及之际思路倒突然灵光起来。乔灵裳道:“这些倭人说是要来我中原学习佛法,但就民女几月所见,倭人所学根本就是我大淼的各种文化精髓。民女虽不知他们作何意图,但光这表里不一的举动就足够让人怀疑了!”
玄澈笑看一眼宁怀善,说:“看来还是女子的观察更为细腻。”
乔灵裳很是得意,宁怀善倒还是一脸淡然。
话题告一个段落,四个人站在一起稍显沉默尴尬之时,森耶上前附在玄澈耳边说了两句,别人听不到,但内力深厚的玄沐羽却听得清楚,那森耶说:“莫怀到了。”
玄澈微微点头,随即对三人说:“朕还有事,先离开了,你们慢慢聊吧。”然而他又转头对玄沐羽说,“父皇,刚才皇儿打扰了,您和乔姑娘继续。”
玄澈面带笑容口气平淡,但玄沐羽依然是心下一揪,刚想出声辩解就想到旁边还有人,等他堪堪收住嘴边话时,玄澈已经走开十步远,虽然追上去容易,却失了体统。玄沐羽不得不无奈地吞了这苦果,和乔灵裳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谈论,只是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思了。
玄澈与诸位大臣学子告辞后回了清凉殿,入了大殿,屏退众宫人,才有一人从莫名的地方冒出,幽灵般出现在玄澈身后。
那人身材瘦小,和玄澈站在一起还矮了一个头,只是一身深灰劲装却裹出一个矫健的肌肉线条。那人声音清亮却压得低低的:“莫怀参见主子。”
玄澈看看莫怀,比之三年前所见的娇柔少年如今的莫怀已是俊瘦刚强,只是十六岁的少年在玄澈眼中还是个孩子。玄澈微微皱了眉头,说:“又瘦了。”
莫怀两片薄唇泯得紧紧,低着头不敢看玄澈,只说:“莫怀完成训练了。”
“你这身体,还是要好好养养。”玄澈看看莫怀瘦得近乎塌陷的脸颊,似乎有些心疼,又说,“以后跟在我身边吧。”
“是!”莫怀哑着声音应了。
玄澈点点头:“我让默言和森耶将手上的工作转给你,你了解一下,等适应了,我让你帮我查个人。”
“请主子吩咐。”
“乔灵裳。”玄澈甩出一个名字,“我要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能让父皇感兴趣。”
“是。”
玄澈走了一步,又回头说:“不准你查父皇,明白吗?”
“明白。”
“好,你去吧。”
莫怀领命离去。
不久,玄沐羽来了,他看到玄澈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后面批阅奏折,那张淡定如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澈”
玄沐羽有些心慌地叫了一声,他倒宁愿玄澈这时候发个怒生个闷气什么的,这样平静的反应实在令人忐忑。
玄澈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来,笑问道:“沐羽,你怎么来了?”
称呼还是一样的。这多少让玄沐羽松了一口气,澈每次不理他都会用回“父皇”“您”的称呼,那种疏离的口气让人心痛。
“澈,我刚才,乔姑娘她”玄沐羽觉得自己像一个第一次恋爱的青涩小子,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玄澈听了只是微微一笑,道:“沐羽想说什么?”
玄沐羽深深吸入一口气,再慢慢呼出,半天才正了神色,认真道:“澈,你不要误会,我和乔灵裳什么都没有。”
“哦,我知道啊。”玄澈的反应意外地平静。
玄沐羽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不然你以为我能让你那么快活地和她说话?”玄澈从书桌后走出,慢慢行至玄沐羽面前,为玄沐羽整了整衣襟,忽而抬头似笑非笑地挑起眉角,道,“还是你真的和她有什么怕被我知道!?”
玄沐羽急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是了。”玄澈抱上自己的爱人,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地说,“我还是希望相信你的。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我,还有你,都不要去多想。”
玄沐羽沉默片刻,抱紧了玄澈。
“对不起,澈。”
探花宴的第二天,朝廷宣布了对新科进士们的安排,那些编入地方系统的自不用说,专项专能的也排入了相应的部门中,只有那乔灵裳与宁怀善受到了皇上的特别的照顾,一个当了太子少傅,一个做了户部侍郎,二者皆领“参知机要”衔。
消息传入宫中,玄恪当即来到玄澈面前,不高兴地说:“父皇,我不要让乔灵裳做我的老师!”
玄澈不意外地微笑,问:“为什么?”
玄恪咬牙道:“父皇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
玄澈道:“她的学问是最全面的。”
玄恪不满道:“可是还有其它人可以教我啊!那个宁怀善父皇不也很喜欢吗?还有桓错先生,他难道还比上一个女人吗?!”
玄澈笑笑:“不要看不起女人,女人有她们自己的优势。”
“我不是看不起女人,但”玄恪顿了顿,只说,“反正我不喜欢她做我的老师!”
玄澈捏捏玄恪的掌心:“恪儿,不要耍小脾气。”
玄恪噘起嘴不说话。
玄澈抱过孩子,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才要让她做你的老师。”玄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玄澈说:“我希望你能学会去欣赏一个你所讨厌的人的优点。”
玄恪摇头:“恪儿不明白,父皇告诉恪儿。”
“虽然你这么小,让你学深沉和忍耐会让你失去了其它东西,但这个国家终究是你的责任,我希望你能从小学会一些东西。”玄澈看着玄恪的目光隐藏了些许愧疚,他顿了顿,才说,“坐在这个位子上,一个看法就会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一句话就会左右一个国家,所以我希望恪儿能有一颗公正的心,能用客观的态度去看待人和事。日后恪儿会见到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这个缺点可能让你很厌恶,但是我希望恪儿不要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忽略了这个人的优点,同样的,也不要因为一个人的优点而忽略了他的缺点。恪儿要学会包容、欣赏,还有人尽其才。”
玄恪低下头认真地思考,父皇的意思是希望他通过乔灵裳学会某种君王必须的品质吗,那所谓的公正、客观和包容?
“有时候,父皇甚至希望乔灵裳就此消失,父皇当然可以很容易就可以做到这点,但父皇不能这么做,因为她没有错,父皇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而迁怒其它人”
玄澈轻轻地说,带着些许的惆怅,目光穿过了眼前的孩子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玄恪没注意到父亲的异样,他满心满脑都是那关于讨厌和欣赏的思考。半晌,玄恪似乎是明白了,却还是有些迷茫,问:“可是父皇不是说乔灵裳是一根刺,不可以放在集体中吗?”
玄澈收敛了心神,点点头,道:“是啊,她在集体中就是一根刺,刺伤别人,最终也会被别人毁掉。但因为她的尖锐就让她一身的才华毫无用武之地不是很可惜吗?所以我们要把这根刺和集体分离开,使用它的同时也要保护它。”
玄恪一脸恍然:“所以父皇没有给她实际的权力?!我明白了,父皇,我会跟着乔灵裳好好学的!”这时候玄恪倒还有点同情那个女人呢。
玄澈笑笑,拍拍玄恪的小脑袋,道:“嗯,不过从今天起你就不能叫她名字了,你要叫她乔少傅,或者乔老师。”
注1:“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临澹花”改自“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旷荡恩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唐,孟郊,《登科后》。
注2:“花繁柳暗九门深,对饮悲歌泪满襟。数日莺花皆落羽,一回春至一伤心。”唐,钱起,《长安落第》。
91、心结
女性入朝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服饰,在紧迫的时间下,女子们只能穿着同男性同样款式的官服上朝,而之后的问题就是,她们应该梳男子发髻还是女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