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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龙最后被于一帆左笔一记“削花势”,黏开七八尺,落在地上。
他心中大为震动,忖道:
“我这一招‘乘风归去’,乃是集数家之长而成的杀手,此人今日居然轻易接住,看来今日之战,实是我生平第一硬仗了。”
于一帆何不是心头大骇,因为他最后化解危局的一招,乃是他平生最精妙的绝艺,自从他出道以来,大小百余战,他仅仅施展过几次。每一次都能化守为攻,立制敌人死命。
今晚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尝到“师出无功”的滋味。而由于敌人看过了这一招,下回施展时,威力自须打个折扣。
四下万籁无声,月光似乎变得更明亮了。徐少龙与于一帆在这等光线之下,加上他们的夜眼,简直可把对方看得丝毫毕现,与白昼无殊。
双方尽管内心中大生凛惕,但外表上都冷漠如常,全无一丝表情。
他们锐利的互相对视,眼光中没有一丝一毫感情,不论是喜怒哀乐,全都没有。故此看起来俱是那么冰冷无情,甚是可怕。
倏然问两人一齐冲扑,斗在一起。只听“锵锵”之声,不绝干耳。声音之沉实劲哑,简直不似五金之器相触。
徐少龙运剑如风,大开大阎,神威凛凛的与对方硬拼,霎时已急斗了十四五招,他脑际突然灵光一闪:
“是了,他仗着数十载精修之功,特地与我硬拼,作最消耗内力的打法,希望到了最后,我的火候不如他的深厚,因而难逃败亡的厄运”
此念掠过他的心头之际,全然不影响他的招式。因为这也是战斗的一部份。在他们这等一流高手来说,武功与才智应变,全是唯一可以击败他的方法。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着是拼到双方内力消耗到差不多时,起码还须力斗上三五百招。
黑夜的静寂,被他们兵刃上的响声,以及劲厉的风声所撕破,间中还夹杂着有暗暗的叱咤声。
徐少龙手中之剑,变化无方,连续使出了少林、武当。峨嵋、五台、南海等大五门派的精妙心法。
于一帆的一对判官笔,也极尽纵横凶厉之能事,而且是硬拆强攻的时候居多。巧妙化卸的时候少。
他仗着本身的博识渊闻,深厚的功力,抵消了对方身兼数家之长的优点,是以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看看又激斗了五十余招,徐少龙啸一声,猛然运剑抢攻,一连三招,把于一帆迫退了六七步之多。
可惜的是他到了第四招,威势已尽。于一帆厉声大喝,双笔点戳盘打,迅如风火,一连五招,也把他迫退了六七步。
徐少龙至此不必寻思,已明白了自己失策之处,也可以说是他的弱点,那便是他今晚使用的兵刃是长剑,如果是使用他擅长的刀,情况定然有所不同。
这两大高手拼斗得正激烈之时,突然间一齐缓和下来,好像是事先已约好一样,时间恰好一致。
原来这时突然出现一道人影,踏入旷场。
徐少龙与于一帆同时瞥见,故此不约而同地暂时缓住招式,以便抽空瞧瞧来人是谁。假如他们不是如此功力悉敌的话,就不会把来人看得这么重要了。
要知每个人都有极限,一旦到达了极限之时,这个人便等如到了最脆弱的时候,只要一点点力量相加,就可以使他受伤。也就是说,他已用出全部力量应付强敌,便没有余力可以抵抗住任何伤害。
那道人影一直欺近他们,对于弥漫旋卷的潜力暗劲,一点不怕。
徐少龙一眼看清来人,是个深目虬髯,身材高大的胡人,手中还提着一具独脚铜人之时,便不觉一凛,心中大叫“不妙”。
他的目光迅即回到于一帆脸上,但见他也恰好从来人身上,收回视线。但脸上并没有丝毫欣喜,甚至连宽慰的神情也没有,不觉大为纳闷。
于一帆马上又恢复至凶厉激狂的攻击,双笔所指,无一不是必死的要害。
徐少龙已不暇寻思这个胡人的事了,凝视定虑,接下对方排山倒海的攻势。
事实上他根本不必分心去想,已知道那个胡人若是存心帮助于一帆,只须把那具看来十分沉重的独脚铜人,往自己身上掷来,就可以做成伤害。
看看于徐二人又激斗了三十招之多,那个胡人居然毫无动静,一味在旁边观看。
这个高大的胡人,不管他武功是高是低,但徐少龙却感到莫大威胁。因为于一帆来自塞外,无疑与这个胡人是一路的。是以这胡人虽是尚未出手,但只要他仍然站在旁边,任何一刹那间都可能发动攻势。
这个威胁,使徐少龙渐渐落向下风。不久,就迭遇险招,形势立时变得十分危殆。
于一帆双笔得心应手,越见畅顺,只迫得徐少龙连连后退。
他忽然跃退出六七步,冷冷道:“等一等。”
徐少龙大感惊讶,不明白他为何抽身后退,竟放弃了艰苦获得的优势。这时他当然也停下来,道:“什么事?”
于一帆道:“阁下的武功,当真高明之至。”
徐少龙抱拳道:“不敢当得于前辈的夸奖。”
他心知对方决不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竟肯放弃了优胜,故此摄心定虑,等他说出真正用意。
于一帆道:“阁下刚才已经落在下风了。”
徐少龙点点头,道:“这是事实。”
“本人自是晓得,阁下由于这位朋友突然出现,心中大受威胁,是以迅即落在下风。”
“既然于前辈这么说,在下不妨假定是这样。”
“以阁下的武功造诣,竟然有这等谦宽胸怀,实是难得,但阁下藏起了姓名来历,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徐少龙微微一笑,道:
“在下实是籍籍无名之辈,说与不说,也是一样。”
于一帆转眼向那胡人望去,道:
“博兄现在明白我为何不为你们引见之故了吧?事实上本人无法引见”
那胡人道:
“他何以不敢报上姓名?看他的武功如此高明,难道还怕咱们日后追杀么?”他声如洪钟,宏亮震耳。汉语之流利,简直听不出是胡族之人说的。甚至由于他所用的词句字眼,还可以猜测他可能读过汉人的书籍。
徐少龙讶道:“这一位兄台,敢是久居中国的?”
那胡人道:“你猜得很对,咱大半辈子都在中国,我的名字叫博洛多,你呢?”
徐少龙道:“博兄叫我做无名氏也就是了。”
博洛多举起手中铜人,道:
“如果于公答应的话,咱愿上场领教。”
于一帆道:
“博兄若是出手,情况定可改观,只是兄弟与他已经言明,定须分出胜败方可罢手。”
博洛多“嗅”了一声,道:
“既是这样,于公适才何以停手?”
于一帆道:“这个原因,谅必无名氏你也想知道,是也不是?”
徐少龙道:“是的。”
于一帆道:
“本人由于两点原因,故此暂时停手,一是本人起了怜才之心。二是无名氏落下风之故,乃是精神受威胁,本人纵然取胜,也不光彩。”
徐少龙拱拱手,道:“名宿胸襟,果然与常人不同。”
于一帆道:
“但你目下处境仍然十分不利,前有本人,后有搏兄,纵想逃遁,亦是势有未能。若不逃走,你又深知本人必须杀你灭口,故此你的处境,实是发发可危。”
徐少龙道:
“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好在在下从来不把生死之念,放在心上。”
于一帆道:
“无名氏这话差矣,以你的成就,岂甘在黑夜荒地中,默默地溅血伏尸,有如庸朽之辈,与草木同腐?”
徐少龙心想他这话已露出一点意思了,当下道:
“但在下已别无选择,我不信干前辈肯放过了我?”
于一帆道:
“白白放过,自然不可。本人认为大丈夫当须轰轰烈烈做二番事业,才不负此生。纵或没有这等机会,亦须富贵风流,好好享受一番。”
徐少龙道:“在下听不懂于前辈的意思。”
于一帆道:
“你若弃剑来归,做本人的帮手,我保你荣华富贵,垂手而得。”
徐少龙一怔,道:“于前辈说的荣华富贵,从何而得?”
于一帆淡淡道:
“本人蒙皇上御封为妙化护国西凉散仙,可以出入宫禁,得闻国家机密。你如肯相助,走获御封,得以显贵。至于金银财宝,更是不必烦心,自然堆满眼前。你意下如何?”
徐少龙心中怒火上腾,暗想这等通外敌,助边寇的奸细,居然也获得御封,真是叫爱国志士,为之泄气。
当于一帆说出他是御封“妙化护国西凉散仙”时,徐少龙曾留意博洛多的神色,见他全无表情。证明博洛多早已得知此事。
徐少龙心中尽管十分恼恨,但口中自然不露风声,道:
“在下相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哪有垂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干前辈打算要我做些什么事情?”
干一帆道:
“如若你肯相助,小事情当然不必劳动你。但首先却须得你做点事情,以证明你的确是真心帮我。”
徐少龙道:“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于一帆道:“可以,我要你去杀掉阎炎。”
徐少龙道:
“在下乃是受人之托,来此保护他的安全,岂可反而由我下手取他性命?”
于一帆道:“咱们做事,岂可顾虑大多。”
徐少龙沉吟道:“这个这个让在下考虑一下博洛多插口道:
“阎炎只不过是个小脚色,而且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何故保护他?”
徐少龙耸耸肩,道:“一则为了钱财,二则还一个人情。”
博洛多道:“这样说来,你只有孤身一人了。”
徐少龙道:“正是。”
博洛多道:“假如咱这刻去结果他,你分身乏术,如何保得阎炎性命?”
徐少龙对答如流,道:“在下只要尽过心力,也就是了。”
博洛多转向于一帆道:
“于公,此人的话靠不住,那边分明有高手保护阎炎。”
干一帆冷笑一声,道:
“如果还有别人,那就最好不过,至少我们可以从那人身上查出很多的秘密。”
徐少龙淡淡道:“在下敢说于前辈查不出在下的身世。”
于一帆道:“只要拿下你的同党,自然查得出来。”
徐少龙道:“在下没有同党,信不信由你。”
干一帆皱起双眉,道:“等一会咱们以事实证明,空言无益。”
博洛多道:“于公何不到那边瞧瞧,这个无名氏交给兄弟。”
他明明见过徐于二人搏斗,晓得徐少龙的造诣,居然发出如此惊人的豪语,使徐少龙心中大震,感到事态严重,要是博洛多这个胡人高手,武国可与于一帆相比拟的话,则目下他们只要联手夹击;定必难逃大劫。
于一帆道:“博兄刚才不是打那边来的么?”
这话正是徐少龙很想询问的,因为目下已显示对方人多势众,高手如云。而阎炎那边,只有玉罗刹连晓君一个人,一旦被人绊住,阎炎的性命,便危如巢卵了!他不明白的是假如那边尚有敌方之人,则博洛多为何不先击杀阎炎?就算阎炎已躲起来,则博洛多何以不先对付连晓君?
总之,阎炎那边的情势,包括连晓君的安危在内,都是使徐少龙十分悬挂而急于想知道的。
博洛多道:
“金四郎不见踪影,但却有一把火,将许多居民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