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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上人间道:“贫僧若请杨公子辛苦一趟,帮主可有异议?”
钟抚仙道:
“此子眼力足可胜任,但与本人提出的第二点理由略有未合。”
清凉上人道:
“帮主第二点理由尚未宣示过,只不知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钟抚仙道:
“当然可以啦!本人深信今日之局,强弱胜负已昭然若揭,故此可能有些识得时务的俊杰,觅机跳出不利的漩涡中。”
推山手韩天霸仰天洪声大笑,道:“钟帮主未免大小觑了天下之士啦!”
钟抚仙道:
“今日之局,表面上只是利害冲突,你们站在官府那一方,我们则是山野草莽中的人物,故此看来很简单。但事实上却内情复杂,隐隐已是为争夺武林领导权力之战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
“不瞒诸位说,今日敝方不胜则已,若是得胜,诸位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此地。”
假罗汉段玉峰朗声道。
“钟帮主豪语诚然惊人,但有两点未妥。一是今日之会,纵然内情复杂,却还算不上是争夺武林领导权力之战。只因天下各大门派的领袖人物并无一人参与,如何算得是武林争霸之战?”
毒剑袁琦插口道:
“段兄第二点理由亦不必说啦!不外是认为敝方的实力还不足以歼灭诸位。如果不才没有猜错,则这一点便以事实证明,空言无益。”
段玉峰不再开口,可见得果然被袁琦猜中了。
钟抚仙发话道:
“上人如果要派杨公子出查,本人建议最好加派林秋波仙子,庶几不致有误。”
清凉上人点头道:“好,有烦林仙子和杨公子辛苦一趟。”
林秋波袅朔)行出来,她不但玉面朱颜,风韵绝佳,同时看来年轻得很,与玉树临风的徐少龙站在一起,宛如一对壁人。对面人群中的年轻人,无不向他们投以艳羡的目光。
他们并肩斜斜奔出去,转眼问已到了十余丈处的丛树茂草间。
徐少龙回头一望,停步道:“他们已瞧不见咱们啦!”
林秋波道:“看得见看不见有何分别?”
徐少龙道:“你可知道清凉上人何以居然点中我?”
林秋波道:“大概是他认为你最精明能干之故?”
徐少龙道:
“好说了,清凉上人对我精干与否,并不重视,他主要目的是用我来探测敌方的反应。”
林秋波秀眉一皱,道:
“你实在带来了很多疑问,令人困扰不堪。别说清凉上人,连我也有着莫测高深之感。”
她叹一口气,又道:
“看你的相貌气度,不似是自甘堕落之辈。但你的行为甚至身世,却有如一团迷雾,令人无法看得透。当然也就会时时对你疑神疑鬼了。”
徐少龙道:
“现在才是摊牌的时候,我老实奉告,我是五旗帮神机营的副统领徐少龙。”
林秋波面色不变,颔首道:“这样也好。”
徐少龙反而感到讶异,问道:“只不知好在何处?”
林秋波道:
“我也老实告诉你,你是唯一曾使我道心受扰之人,现在我总算从剪不断理还乱情绪中脱身,还我本来自在。”
徐少龙心头一震,道:
“在下一直以为你受扰的程度,并没有达到如此厉害的地步。”
林秋波缓缓道:
“当然还未到达会怎样的地步,可是假如你不是徐少龙,则我总得多费不少气力才能够淡忘了你。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事。”
徐少龙道:“还有什么事更重要呢?””
林秋波望着他,那对剪水秋瞳中,突然闪着热情的光芒,接着却是令人心弦震动的哀愁。
她轻轻叹口气,道:
“如你所知,我这一辈子恬淡修道,有生以来还未曾和任何人谈到过有关男女间的感情。我本身自分今生已没有这等机会了,谁知居然出乎意料之外,又因为我们是敌对的身份,所以我反而可以但白告诉你,我曾经对你动过感情。假如你不是敌人,我只有把一切默默埋在心中,永远不能向任何人倾诉。”
徐少龙听刘这里,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幕然间,一阵回肠荡气的凄凉之感,袭上了他的心头。因为他仿佛已看见前面的这个幽雅绝俗的佳人,孤独地在荒寂的庵中,青灯红鱼,便了却韶华,虽有动人的朱颜王貌,却与草木同腐
此外,他又奇怪自己如何能够在这等凶险紧张的形势之下,还会有这种缠绵飘缈的遇想。
林秋波微笑一下,笑容中含有无限申寂寞,以及难以形容的幽怨。
她道:“我的话说完啦!”
徐少龙伸手搭住她香肩,沉重地道:“我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林秋波微微垂首,长长的秀发从头侧滑下,拂布在他的手上。
徐少龙道:
“这等情景,自是教人难以忘怀,我可以向你发誓,你这般看得起我,我实在感到欢欣荣幸。”
林秋波没有作声,只抬起头,眼中射出祈求的光芒,瞧着这英俊的青年。
徐少龙俯视着她,了解地接着说下去:
“我知道你心中正在想什么,你希望我能改邪归正,我亦不会误会,你是等我改邪归正之后,就可以与我作神仙伴侣。因为你南海门择人至严,像你这等人才,当然是上窥仙佛大道的人选,世间种种情爱悲欢,只不过是你修行途中的绊脚石而已。”
林秋波吃一惊,道:“唉!你怎能了解这些事情呢?”
徐少龙道:
“越是了解,就越发可悲,因为我断断不能使你堕了向道之志。”
林秋波娇躯微抖,显示她内心情绪波荡得十分剧烈。
她道:
“你再说下去,我或者会情不自禁地愿意违背誓言,放弃修道生涯啦!”
徐少龙摇头道:
“最可悲的事莫过于你一定不会滴落红尘,而我亦不肯让你这样做。”
林秋波道:“我还是一个凡人而已,能不能破此情关,还不知道。”
她笔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又问道:“但你为何不让我这样做?”
徐少龙捏着她的香肩,道:“因为我就是大尊者。”
这话一出,宛如一个霹雳,震得林秋波头昏眼花。
她先前原希望他乃是大尊者,但其后一想,大尊者神通广大,岂是年轻如徐少龙的能力所能当得的?
故此,她来赴约时,内心虽是深信这徐少龙不会加害她这一方之人,但也不会向“大尊者”身上想。
现在徐少龙亲自宣布这个消息,却又是在她说过那些情致缠绵的话之后,她的震惊和紊乱,可想而知。
徐少龙问道:“你不相信么?”
林秋波摇摇头,忽然感到自己好像掉落在深渊中,惊慌而又不知如何自拔。
徐少龙又道:
“我们已没有时间再谈自己的事了,因为五旗帮的白尚奇已经来到我们五丈左右之处。”
林秋波又吃一惊,道:
“真的吗?听说白尚奇乃是五旗帮数一数二的高手,连帮主太乙神指钟抚仙亦有所不如。若是他率人增援,我们今日只怕凶多吉少了。”
徐少龙道:
“白尚奇虽是名震武林,声望更高于钟抚仙,可是据我所知,钟抚仙似是练就了一种先天真气奇功,因此白尚奇还不算是最扎手的人物。何况且白尚奇今日可能不会出手帮助钟抚仙。”
林秋波道:
“跟你说话,简直有如处身于惊涛骇浪之中,请问何以白尚奇可能不会帮助钟抚仙?难道他已有反叛之意?”
徐少龙道:
“那倒不是,白尚奇乃是五旗帮的耿直忠贞之士,绝对不会背叛。正因如此,他今日才有不出手的可能。”
林秋波哀求地道:“你干脆说个明白行不行?”
徐少龙歉然道:
“我并非有意使你伤脑筋,实在是事情的本身这么曲折,所以一时说不清楚。”
他停歇一下,又道:
“白尚奇是我请来此地的,如果他会出手帮助钟抚仙,我岂会自找麻烦?”
林秋波道:
“他既是耿直忠贞之士,便没有不听帮主命令之理了,你的话自相矛盾,使人难以置信。”
徐少龙道:
“我这一着含有相当冒险的成份,照我的料想,以白尚奇的为人,一旦得知钟抚仙竟是专做贩卖人口勾当的全国魁首,他一定引为奇耻大辱,立即会召其他帮众声讨钟抚仙的。”
林秋波这才明白,问道:“你跟白尚奇可曾有过默契?”
徐少龙摇头道:“没有,我使别的手段把他弄来的。”
林秋波登时愁眉深锁,心中惴惴。她深知人性变幻莫测,有时候合情合理的推测,到时未必实现。
但事至如今,她纵然能说服徐少龙能相信她的看法,已经于事无补,所以她干脆不说话了。
徐少龙向她笑一下,道:
“别忧虑,你是修道之人,生死二字早已看得淡了,咱们今日纵然全部死于此地,也不过是殉道而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杀。咱们业已尽力而为,虽死无憾。”
他的笑容透出坚定自信的意味,同时口气豪迈之极,果然使得林秋波心情大见舒畅。
她轻轻道:
“你说得好,我们的确人人皆有殉道之心,故此天下已无可惧之物。”
徐少龙收回搭在她香肩的手,道:“现在咱们去找白尚奇谈判。”
林秋波讶道:“现在?他肯么?”
徐少龙道:
“他岂有不肯之理?所有的问题,我早已考虑过了,你放心随我前往。”
他当先行去,林秋波至此只有默然跟随的份。
两人行出三丈左右,徐少龙停步,向右方树丛望去,挥手比划发出讯号,果然一个人从茂密的树后出现。
这个人正是相貌清奇而又带有威严气度的白尚奇。不过这刻却面带讶色,目光不时闪过林秋波面孔。
徐少龙躬身行礼,道:“副帮主一定奇怪在下请你现身之故?”
白尚奇道:“不错,这是什么缘故?”
徐少龙道:
“在下未说出内情之前,斗胆请副帮主先派出入手,布守四方,以免被人潜近听去。”
白尚奇颔首道:“使得。”
随即发出命令,树丛后人影晃闪,果然一如徐少龙所望,分头布守四周。
徐少龙道:
“副帮主带来的人手,竟都是本帮已经退隐的前辈人物,可见得双龙敕令果然有着极大的权威。”
白尚奇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他刚才毫不迟疑便派出人手布守四周,原因是此举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甚至考虑到徐少龙乃是借此事实,以便布下包围阵势对付林秋波。
但徐少龙却说到毫不相干之事去了,所以他大惑不解,立刻诘问。
徐少龙稍稍压低声音,道:
“副帮主对五老会议的屠龙计划,想必已有所风闻了,对不对?”
白尚奇精神一振,道:“不错,我已听到一点消息。”
徐少龙道:
“副帮主可知道这个屠龙计划是由何人主持?对付的是什么人?”
这些话题关涉至巨至大,白尚奇哪敢等闲视之,应道:
“听说是由一个化名为‘大尊者’的人主持,目的是对付本帮,我所知仅此为止。”
徐少龙道:
“在下正要向副帮主报告这个大尊者是什么人?同时何以要对付本帮的原因。”
白尚奇惊异地望了林秋波一眼,心想:难道南海门的玉尺金剪林秋波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