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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错嗅到扑鼻的清香,晓得此药必定十分珍贵,他不禁泛起了感激之心,取过服下。
这枚药刃一吞下去,马上就使他精神一振,体力顿时恢复了不少。
林秋波温柔地笑一下,道:“尉迟旭如果见到你吞服此药,一定不敢向你找麻烦。因为这颗灵药,至少可以让你支持一段日子,足够回返家里。”
秦三错道:“也许我选择流浪之途,不管荡到哪儿,不支倒地,就埋骨当地”
林秋波道:“你回家的话,也许师门之大,能助你破去穴道禁制。”
秦三错道:“有此可能,我以后再决定,现在不急这个。”
林秋波对他的反应,显然有点迷惑,不过,她已不愿再追究了,因为她已打算很快就离开他。
秦三错似是感到她即将离去,当下道:“你到目前为止,尚是带发修行。只不知你可是打算如此过下去?抑或有一日,你会当真出家修道?”
林秋波道:“这一点并不重要,因为在本质上,这件事没有任何价值。”
秦三错道:“你说错了,世上之事,往往最平凡的最有价值,例如阳光、鲜花、绿草、流水、夕阳等,都有不平凡的趣味。说到人生之中,例如年轻时的恋情,中年人的情怀,老去时的卧亿等等,也是值得追求尝试的。”
林秋波笑一下,道:“你说的种种,本是最平凡的事,必须以某种心情去欣赏,才会变为不平凡,对不对?”
秦三错道:“这个自然。”
林秋波道:“可见得这不过是人心中自己创造的乐趣而已,其实平凡不过。”
秦三错道:“那也不然,我们用爱情为例子,好不好?”
林秋波道:“好,你说吧!”
秦三错道:“当一个人发生真挚深远的爱情时,得到了的话,便如同拥有了整个宇宙。
失去之时,生命立即变得无足轻重了。你能说‘爱情’对人类不重要么?”
林秋波道:“但爱情不是永恒之物,今日纵然得到,不知哪一天就会失去了。”
秦三错耸耸肩,道:“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这是一件真真正正有价值的物事,得失之间,比生死还强烈”
他们说到这里,双方都完全领悟对方意思。
在秦三错这一方面,又有力地暗示说,如果他得不到他的渴望的“爱情”时,他宁可死去。
在林秋波来说,她认为“爱情”不是永恒之物,所以毋宁预先避开。
在他们的现实情势来说,林秋波表示要离开他,永不再触及这些问题。秦三错则表示说,如果他得不到她的反应,他将流浪江湖,随便埋骨在任何地方。
这两个人的想法恰恰相反,因此形成不能圆满解决的问题。
林来波沉吟了一阵,才道:“我不知道谁对谁不对,我打算先走一步。”
秦三错道:“你请吧!”
他不是不想央求她留下来,可是他与她作过这一番深刻的谈话之后,已经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庸俗脂粉。是以一旦向她央求的话,只怕反而获得更难堪的结果。
林秋波点点头,凝视这个英俊的男人好一阵,这才转身出房而去。
她一下子就失去影踪,秦三错愣愣望了好一会工夫,才感到她真的远去了。
他突然后悔起来,忖道:“假如我不谈什么爱情的话,只要求她帮忙,破解穴道禁制,她一定会答应的。但现在却太迟了”
他在后悔中,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当下将林秋波的影子,暂时付诸脑后,想了一下,便走出房外。
尉迟旭站在门口,看见他出来,打量一下,不觉愣住,忖道:“莫非他已经破解了穴道禁制?”
秦三错道:“林秋波走了,你看见没有?”
尉迟旭道:“看见啦!”
秦三错道:“她授权与我,言明你如果说出解穴之法,就可以任你自生自灭。”
尉迟旭道:“等一等,她可曾授权你准许我离开此房?”
秦三错淡然道:“当然包括在内。”
尉迟旭道:“若是如此,这个交易可以谈谈。”
秦三错道:“她已经走了,你若是够狠,不妨违令出来,将我杀死,正如早先计划的一样,等她找到你时,再作道理。”
尉迟旭泛起阴谋恶毒的笑容,道:“我正有此意。”
秦三错道:“那你就试一下?”
尉迟旭道:“我怕的只是前脚甫踏出房外,她就现身,把我击倒。”
秦三错道:“这可说不定,我绝对不保证没有此等可能。”
尉迟旭道:“若然她尚在近处窥伺,你此举岂不是故意让我上当?”
秦三错道:“胡说,她若然要杀你,就算你躲在房内,也不中用呀!”
尉迟旭道:“她已经说了那些话,岂能不算数?”
秦三错道:“你既然不敢试,我另外给你一个机会,那就是让你动手,解我穴道,好不好?”
尉迟旭道:“为什么?”
秦三错道:“你如果解了我的穴道,我就可以使你恢复自由呀!”
尉迟旭道:“这倒可以考虑。”
秦三错道:“好,你考虑吧!”
他们静静地对望了一阵,谁都不作声。
尉迟旭好几次闪过疑惑的表情,但却没有说出来。
秦三错的态度,实在使他莫测高深。
他既不表示渴望他答应,但亦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
尉迟旭虽然是老狐狸,可是事关自己生命,却也不敢妄下判断。
又过了一阵,他道:“你不进来么?”
秦三错道:“你答应替我解穴,是也不是?”
尉迟旭道:“当然啦!难道找你叙旧不成?”
秦三错道:“好,只要你的确为我解了穴道,你就可以恢复自由。”
一边说,一边走入那个房间。
尉迟旭道:“你转过身子。”
秦三错毫不迟疑地照做,他马上感到对方已靠近他背后。
自然他更知道对方若是运足余力,一掌拍落,自己马上就得倒毙。因此,他的心中微感寒悸和焦虑。
尉迟旭目露凶光,瞪着这个强仇大敌,心念如风飓电转。
他心中两个念头在交织转动,一是提聚残余的真力,一掌击落,把这个英俊的敌手杀死。
另一个念头是依他之言,为他解开穴道,以便自己亦有一线生机。
他之所以不曾一掌击杀对方,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这秦三错行动时的轻捷,以及精神健旺的气色,使他一时无法判断出对方到底是在怎样的状态下,从外表看来,他真有可能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若是已恢复了七八成,则他这一掌击下,就未必能将他击毙。
说到他没有马上依言解开秦三错穴道之故,却是因为他自己对康复之举,毫无信心。
换言之,他纵然得以离开此地,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内伤,是否能够治好?若是不能治好,则现下趁机一拼,或者可以捞回一点本钱,便比较划算了。
这两个念头,在他心中翻来覆去,竟是旗鼓相当,难以委决。
秦三错屹立如山,身子动都不动。
双方都不见对方的表情,各自在心中暗暗与对方斗智和比斗胆力。
尉迟旭突然忖道:“如果他没有一点把握,岂肯自动上门送死?”
此念转过心头,登时下了决定。
但见他掌势落处,在三个不同的部位上每处连击了三掌之多。
秦三错登时感到血脉畅通,真气复生,全身四肢百骸,都恢复了气力。
他回转身子,冷冷的望着尉迟旭道:“你为何当真下手解穴?”
尉迟旭道:“我不动手行么?”
秦三错道:“当然我已算准了你非如此不可,但你其实有机会杀死我。”
尉迟旭道:“什么机会?”
秦三错道:“就是刚才,你如不贪生怕死,则不但可杀死我,并且仍可大摇大摆的离去。”
他泛起了嘲笑的笑容,伸手一推,尉迟旭连退六七步,险险摔倒。
秦三错又道:“林秋波已经去了,而我的穴道则仍旧被禁制着,这就是刚才的真实情况。”
尉迟旭道:“你要我相信这话?”
秦三错道:“你信不信也都没有关系了,反正你一旦死了,这是非之争,便毫不相于。”
尉迟旭心中一阵寒悸,道:“你打算杀死我?”
秦三错道:“正是,我要杀死你,并不须借任何题目。因此,你总可以相信我刚才没有作伪了吧?”
尉迟旭道::‘你此举如果给林秋波看见或得知,她一定会追究你食言违诺?”
秦三错冷冷道:“那是我自家的事。”
尉迟旭听他口气中充满了冷酷杀机,心知不假、登时不觉又惊退了一步。
秦三错仍然站在原地,脸色冰冷,眉字笼罩着一股森森杀气,看起来简直像“死神”一般,甚是可怕。
尉迟旭不禁打个寒哗,厉声道:“秦三错,林秋波不会饶你的,你永远不能得到她。”
秦三错道:“我知道。”
尉迟旭道:“但你如果依她的方法规矩做人、就可能得到她。”
秦三错道:“你说错了,她对她的男人,期望大高,说老实话,不是我可以办得到的。
因此,我只好放弃一切努力了。”
尉迟旭听了,倒抽一口冷气。
秦三错举步行去,一步步迫近他,脸上充满了杀机。
尉迟旭此时尚有体力,当下往后却退。
他一退再退,背脊已碰到墙壁,无法再退,当下厉声道:“秦三错,你刚才放的都是狗屁,我告诉你,你天生就是个坏坯子,与我是同一型人物。”
秦三错不恨反笑,道:“这话说得好。”
尉迟旭道:“不是你不努力,而是她发现了你这一点。嘿!嘿!
这正是老子提醒她的。”
秦三错恍然大悟,不禁恨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你口口声声拿我作比”
尉迟旭突然一怔,目光越过对方肩头,落向房门那边。
这等举动,意味着有人在房门口出现,而这个出现之人,必定有相当份量之人,才使得尉迟旭发愣。
秦三错迅即回头望去,目光到处,却不见任何人影。
他快如闪电般回过头来,但见尉迟旭已经两眼翻白,后脑靠墙,全身无力,好像忽然要倒毙的样子。
当此之时,纵然机智如徐少龙这一类的人物,亦将感到迷惑,因而定眼看看对方的演变。
可是秦三错另走一路,他乃是诡诈多疑之人歪脑筋一动,首先从怀疑对方有诈开始想起。
他几乎是立即就记起了林秋波被擒时的情景,其实尉迟旭乃是以一种迷药暗器,掷在地上。林秋波一闯入房内,登时上当,失去行动之能。
秦三错不管对不对,先闭住呼吸,同时运功收缩全身毛孔,以免受迷药毒力侵入。
他更不打话,猛可挥掌劈去。
尉迟旭感到掌力压胸之时,已来不及闪避了,但听“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他登时喷出一口鲜血,睁开双眼。
秦三错这刻才转眼向地上望去,果然发现有一枚小小的丝囊,还来得及看见一丝白烟,袅袅升起散开。
这一缕白烟,显眼已看不见了。著不是查看得快,这刻绝难发现古怪。
秦三错伸手抓住尉迟旭,轻轻易易地将他拖出屋外。
在院子里,阳光遍地,空气十分清新。
秦三错这时才敢透气,道:“尉迟旭,你的诡计这回不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