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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必争地追赶写作进度,已是非常遥远的事。在我以往的生活中每每激起无限激情的那些东西,现在都已看淡了。许多对于现代人来说的必需品,对我来说已经变得陌生。我也不再纠缠于都市的喧闹、奢华和欲望,不再到酒店里吃饭,不再到讲台上演说,不再拜访那些达官显贵,不再汇入街上的车水马龙,没有了夹在地铁车厢里几乎成了肉饼的那种感觉,没有了西服革履、灯红酒绿的场面,也没有了不咸不淡的应酬。正装全部被压在箱底,一双布鞋和一双凉鞋就足以让我度过四季时光。
我每天的很多时间是在户外度过的。在湖边踏青,在林中漫步,深深地吸进野草和泥土的味道,或者坐在阳台上,阅读一本40年前读过的老书。我习惯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音乐里闭目养神,习惯了眺望远山近水和蓝天白云,习惯了悠闲自在地吃一顿午饭,再美美地睡上一个午觉,然后等待黄昏的降临。
遵循一成不变、可以预知的生活节奏,让自己有一种安全感。这样的生活方式,那些胸怀大志的人可能不会接受,但是对我这个命在旦夕、无欲无求的人来说,却是最适合不过。过去几十年,我已经习惯于忙碌。而现在,我发现自己挺容易地习惯了无所事事。我学会了享受散淡庸常之乐;学会了静静地迎接日出日落、云聚云散;学会了享受阳光,以及阳光下的绚丽多彩;也学会了享受风雨雪雾,以及风雨雪雾之中的悠远清新。这时候,不会再有欲望和焦虑来打扰我的生活。在忙碌了大半生之后,可以这样来体验生命,真是奇妙。
做好五件事:吃、喝、拉、撒、睡
我特别看重这五件事,把它们当作我走向康复的生生不息的力量之源。
朋友们见我起死回生,脸上重现红润,不免惊喜万分。他们曾无数次地登门看望,以一种尽可能随意的方式表达好意。大家都表情凝重,话不多,还压着声音,眼圈也变了颜色。满屋鲜花翠柏,一派“沉痛告别”的气氛。渐渐地,大家看我神清气爽,衣食住行已如常人——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两样来,便又开始无所顾忌地高谈阔论,传递消息,谈论我的病,也谈论趣闻逸事。话多了,音量也大了,家里笑声朗朗,恢复了往日气氛。
这样过了一年,又过了一年,朋友们的眼睛里流露出奇怪和征询的神色。他们觉得我应当做点什么事情才好,听见我总是回答“什么也不做”,不免疑惑起来。
这也难怪,在大家眼中,我从来就是个不能不做事的人。
其实,所谓“什么也不做”,也只适用于社会生活方面。说到个人,我每天生活中仍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认真对待。于是我换了一种方式来回答那些关心我的朋友:
“每天做好五件事:吃、喝、拉、撒、睡。”
此时此刻,对于那些和我有同样遭遇和同样需求的病友,我想告诉他们,我特别看重这五件事,把它们当作我走向康复的生生不息的力量之源。
◎吃
“只要能吃,就死不了。”“刘太医”第一次给我看病时曾这样说。他这句话我始终没有忘记。不论此人说了多少不实之词、做了多少欺世盗名之事,我一直相信,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癌症病人的治疗途径五花八门,医生们也是见仁见智。不过,大概任何人都不会否认饮食对于病人康复的影响。不过,说到吃什么和怎么吃,又是说什么的都有。
有一段时间,我到处寻找“健康饮食指南”。结果发现针对癌症病人列出来的食谱,数不胜数,可以成为其中一大分支——包括一个很长的“抗癌食品单”,以及一个更长的“绝对禁食单”。
让我疑惑不解的是,不同的“指南”常常是互相矛盾的。这个医生告诉我“不要吃”的东西,那个医生则不以为然。反过来,这个医生认为“可以吃”的食物,那个医生又大摇其头。如果我忠实地执行一位医生的医嘱,那就可以吃河鱼,不能吃海鱼;可以吃猪肉,不能吃羊肉;可以吃母鸡,不能吃公鸡。这种“禁”与“不禁”,有时候还会因地域的不同而完全颠倒。我在北京生活时,总是被告诫可以吃鸭,不可以吃鸡。但是我在深圳疗养时,一位癌症患者告诉我,他奉行的准则恰恰相反:可以吃鸡,不可以吃鸭。北京一位有名望的中医告诉我,可以吃有鳞鱼,不可以吃无鳞鱼。我便经常为自己的午餐准备一小盘黄鱼。后来我到上海乡下疗养,当地的小黄鱼是我最喜欢吃的,于是每日一盘,从不间断。忽然一天一位朋友来访,我请她吃饭,她看了我的餐桌就说,黄鱼是发物,她自从患乳腺癌之后,就再没吃过。
素食主义者们列举种种理由来证明,拯救癌症患者的唯一途径是杜绝荤腥;而几乎所有笃信西方医学的专家都认定,这样做会导致营养不良,进而降低病人的免疫力。在我仔细搜集的一些癌症病例中,的确有些人坚持素食,但也有些人什么都吃,这两类人中都有长期存活的病例,也都有迅速死亡的病例。所以,我根本不能就此判断孰是孰非。
有些成名人物不断发掘出“抗癌食品”,诸如红薯、牛蹄筋、绿豆、泥鳅之类。在他们的书里,这些东西被描述成“灵丹妙药”,具有治疗肿瘤的奇效,可以取代其他食品和药物。但是另外一些研究者认定,“说食物能抗癌,缺乏明显证据”。即使某些食品中真的含有抗癌物质,可以提取出来制成抗癌药,也不能把这些食品简单地等同于“抗癌食品”。这是因为,单一食品中含有的这类物质少之又少,按照一个人每天可能的食用量,根本不会产生抗癌功效。(详见2011年6月29日《生命时报》)
我不懂营养学,在饮食方面也是个外行,但是我以普通人的逻辑来度量,总觉得,任何一种食品,不论是果蔬还是鱼肉,也不论红薯、绿豆,还是蹄筋或者泥鳅,都包含着人体需要的成分。但如果把它们的好处推向极端,说成可以取代一切,还能围剿杀死癌细胞,那就既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常识,还会带来很大的副作用。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认定所谓“抗癌食品”全是痴人说梦,因而对饮食漫不经心,那也是害人害己。
所以,我给自己制定的饮食原则是“足够”,不是“绝对”。所谓“足够”,就是根据自己的感觉,多吃那些有益的食品,同时在各种食物之间维持一个均衡点,而不是完全偏向某一种饮食。
具体来说,有“四足够”:
1。足够杂
我每天吃的东西不会少于25种,包括5~8种谷类、3~5种豆类、1~2种薯类、至少6种蔬菜、1~2种鱼和肉(以鱼和禽肉为主)、3~5种干果、2~3种水果。
2。足够粗
这是指粗粮或者富含粗纤维的薯类、蔬菜、水果。事实上,我很少吃精加工的米和面。每天吃的谷类,有超过三分之二是糙米、全麦面,以及红米、黑米、薏米、大麦、荞麦、玉米、小米之类的杂粮。红薯是我每天早餐必备的食物。在上午和下午的加餐,我不再吃任何精美细腻的糕点,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干果和鲜果。
3。足够素
素食主义者不断阐述吃肉的害处,但我直到今天仍然不是一个素食主义者。
我知道有一些研究表明,过量食用动物蛋白可能加速癌细胞的生长,可是这些研究并没有否认适量的动物蛋白仍是人体必需。我始终没有找到证据证明素食可以战胜肿瘤,也从未亲眼见过哪个长寿的癌症患者只吃素食。另一方面,在我周围,有的癌症患者什么都吃也能长期存活。我只是凭借直觉认定,荤与素各有好处,也各有不足。营养(蛋白质)过剩与营养(蛋白质)不良,都不是好事。
所以我给自己规定的原则是:“足够素”,但不“绝对素”。
我一方面大大减少了肉类的摄入量,一方面让自己的饭桌上始终保持一定比例的肉食。具体来说,肉食(以鱼和禽类为主)大约占每天食物总量的10%,其余全部是谷类、薯类、豆类、蔬菜和水果。重要的是,由于减少了肉食,所以有必要增加植物蛋白的摄入,以弥补动物蛋白的不足。这也是我大量食用大豆和谷类的原因。
4。足够天然
今天市场上精细加工的食品越来越多。你会发现,这些食品的色泽越来越鲜亮,形状越来越好看,味道越来越鲜美,也更易于储存。
事实上,如今食品加工过程中合法使用的添加剂种类数以百计,此外还有一些非法使用的添加剂。添加剂的滥用损害了食品中有用的成分,还不可避免地增加了有害成分。
除此之外,饭店所谓的“食不厌精”,也让我们在享受美味的同时把营养化为毒素。比如一片肉、一条鱼,在经过一番油炸炭烤之后,原本可以成为营养的蛋白质很有可能变成有毒物质。我把这叫作“过度烹调”。
全素餐馆为了让素食产生肉类大菜的色泽、美味和形态,也就变本加厉地“过分烹调”。我不免担心这种素食产生的副作用以及造成的污染,比肉食犹有过之。
我说“天然”,就是针对这种局面。
我尽量去买各种原生态的食物,不买过度加工的食品。我原本特别爱吃油炸食品,每天早上吃一根油条对我来说是一大享受。但是现在,我已杜绝任何油炸食物,也几乎不去餐馆吃饭。我在家里采用的烹调方法主要是:煮、蒸、焯以及少量的炒。无论素菜还是荤菜,除了盐之外不加任何调味品。
这种饮食方式在开始时让我觉得不那么美味,但是习惯之后,品出各种食物最原始的味道,那就别有一番滋味。
◎喝
水对于人体健康的重要价值,我是通过一本书才在脑子里大大强化起来的。书名叫作Your Body's Many Cries for Water,中文版书名为《水是最好的药》。作者是个美国人,名叫巴特曼,医学博士,还是盘尼西林的发现者和诺贝尔奖获得者亚历山大·弗莱明的学生。
这位医生和他的同行不一样,他治病救人的“秘密武器”不是什么新奇药物,而是水。他说自己“只用水就治愈了3000多位患者”。这是因为,“许许多多疾病的病因仅仅是身体缺水”。他把这些病统称为“慢性脱水症”,公开宣布这是他在整个医学界的“第一个发现”。
我对他如此极端的结论并不完全相信,对他用水治病的业绩也抱有怀疑态度,但是认为自己读到了一本好书。
对我来说,他的“人体内的水调节理论”,既新颖又具启发性,而且简单实用。
鉴于我们的身体原本就是一个复杂的储水系统——水占体重的75%,水的数量和质量对于人体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同样显而易见的是,大量喝水加快了体内废物的排泄,而排泄正是我们祛除体内毒素最重要的途径。
明白了这一点,我便把“喝”看得与“吃”一样重要。我每天要喝大约2400毫升水,其中大约两成在早晨起床后喝,四成在午睡后喝,一成晚饭后喝,其余部分则分散在上午和下午。虽然我并不相信巴特曼博士所谓“水是最好的药”,更不相信水的万能疗效,但我的确把“喝水”看作自己对付疾病的一个步骤。我不是在感觉口渴时才喝水,而是定时定量地安排我的“喝水”,就像吃药一样。
◎“拉”和“撒”
我去看病时,医生通常会问我“大便如何”。我知道,“问诊”是医生对病人做出诊断前的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