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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奇怅然若失地看着她被慕容冲拖着渐行渐远,她指尖的温暖在他手背上还有余存。今天是听说苏梓昕说所有的重臣都要去送出征的吴王,给他壮势,宫里皇后娘娘也会随皇上出宫。来仪是被爹和母妃送到了皇后身边,皇后娘娘会出宫,那么来仪可能也会出来。
他抓住这极有可能见到她的就会,向母妃求了好久,谎称要亲自去美珍轩尝新出的糕点,便眼巴巴地跑到了城门这边来。
果然便看见了来仪,粉嫩的宫服,在人群里有温润的光泽,他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后来皇上和皇后回宫,他见慕容冲拉着她来逛街,他也一直跟着,踌躇了好久,终于出声唤了她,其实心里忐忑,怕她离开数月,早已忘了他。
所幸,他的来仪,仍然记得他,仍是那个善良美好的来仪。
他曾经宠爱、宝贝的妹妹,如今有了更多对她好、爱着她的人,她还会珍视自己对她的好么?还会一直仰起脸,甜甜对他笑唤他若奇哥哥么?
苏若奇在闹市里,怔怔站了很久,垂眼不动,只有睫毛微颤,他早就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妹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但,不管是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会竭尽所能,让她幸福。
这是十四岁的苏若奇暗暗立下的誓言,背着这样的爱而不得,他终其一生,都在辛苦走向来仪的路上跋涉,充满艰辛,却无法停止这甜蜜凄楚的爱。
情在不能醒,天上人间俱怅望。她是他,此生逃不过的一叶迷障。而他心甘情愿地沉沦其间。
来仪被慕容冲生生地拽回了回宫,没能跟若奇哥哥好好叙旧,气恼得想咬他。好不容易才见着若奇哥哥一回。哪知那人无视她的怒气,还警告她以后离苏若奇远点云云。
她抬眸,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还含了几分同情,难怪凤皇儿后来会被苻坚掳入后宫,原来凤皇儿原先便有龙阳之好,这样说来,被志同道合的苻坚看上,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慕容冲被她盯得心里微微燥热起来,眼前的人儿,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虽不是绝色佳人,但素白宫服,雅致容颜,他看着却奇异地舒服,有种想把她揉进心里的感觉。
抚抚她的秀发,先前的醋意平复下来,执起她手,闲庭信步般地在园子里散步。
来仪就是无法抵挡这样待她温柔的慕容冲,放佛一江春水般地冲洗着她,让她情不自禁地就随了他的步伐。
回到熙凤宫,正要跨门而入,身后的慕容冲又唤住他,“葵杉。”她回头看着他。他又唤了一声葵杉。
看着他傻傻地模样,来仪好气又好笑,这哪是传说中年少老成的中山王,分明一智障儿童。
“葵杉,以后不许叫本王王爷了,就叫凤皇儿。”他命令似地说道。
来仪嘴角翘起,“本王?”尾音拖长。
他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目光沉沉似这傍晚的天色,“是我,我。行了吧?”
她心里好笑,微微点了点头,只对他招了招手,不再行礼跪安,快步走入了熙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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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皇后病重
从那以后,凤皇儿经常让人去熙凤宫找来仪出来,端木蔚也始终未加阻拦,她对来仪,毕竟存了一半的真心,也是想让来仪开心。
两个孩子,彼此情投意合,若长大后结为连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端木蔚心里盘算着,说不定“他”还会感谢她,替他女儿谋了一桩好姻缘。
凤皇儿和时葵杉,就在这样周围人都乐见其成下坦然交往,小儿女的感情日益深厚,清河公主打趣凤皇儿,以前有什么好的东西,先是想到自己姐姐,现在则是只想到来仪。
闲暇的时候,他们去遛马,去爬山,甚至只是打打闹闹,完全是小孩子。来仪会教凤皇儿一些现代的游戏,甚至一些他没听说过的词语,比如说,马桶。听来仪讲,那是一个很方便的东西,不像茅坑那么脏,也比夜壶方便,会自己冲水洗干净。
虽然皇宫的茅厕也不脏。
慕容冲暗暗记在了心里,尝试着按她描绘的那样让人去做,无奈工匠们失败了很多次,都愁眉苦脸地前来领罪。
来仪得知此事扑哧笑了,马桶若现在便能让他们发明出来,那现代的那些赚取大把专利费的人不得都哭死。
偶尔得空,慕容冲会陪着来仪坐在藏书阁阁楼的楼梯上,晃着腿,她看书,他就看她。藏书阁的书,他虽多数阅览过,但一些专业的书籍不在他兴趣之内的,只记了书名和目录。她随意翻到哪页,他都能背出其目录来。经常让来仪佩服得五体投地,这要放到现代,诸多考试不愁不说,完全会成为各电视台争相邀请讲解如何提高记忆力的天才。
年少春衫薄的美好时光里,一切都和这夏日里馥盛的香气一样,甜腻而美好。
暑去秋来之际,边关频传捷报,吴王慕容垂于枋头大败东晋桓温,连连收复失地。慕容瞳大喜,大肆封赏吴王的家眷,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慕容冲也是喜不自胜,拉着来仪的手,眉飞色舞地说,“这是近年来打的唯一的一次大胜仗。此战一胜,士气必将大振,到时挥兵南下,指日可待。”
来仪噙笑看着他眉目间展现的凌云抱负,这少年郎,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在她看来,胜过他睥睨天下的惊世容颜。
回屋端了糕点给他尝,这是她按记忆里的味道尝试着做的,美珍轩的糕点实在美味,进宫后她求过端木蔚派人替她出宫去买,无奈那店不知为何歇业了,店主都杳无音讯了。
不巧的是,慕容冲虽极少挑食,却惟独不爱甜点,不忍拂她好意,蹙着眉,手指拈起一小块,慢吞吞地送入口,再浑沦吞下去,强忍着舌尖残留着的甜味,一个劲地道:“好吃好吃。”
来仪看得禁不住发笑,收起了盘子,明明不爱吃,吃得又这么痛苦,还骗着她说好吃,心里不由暖暖的。
慕容垂班师回朝时,慕容冲率群臣出城相接,慕容瞳在宫中摆下宴席,替吴王接风洗尘并做庆功宴。
金鼎烹羊,丝竹罗衣舞纷飞,宫灯璀璨,群臣贪欢,言笑晏晏,轮流举杯向皇上、吴王祝贺。
这个时候的燕国,犹沉浸在这回光返照般的胜利之中,完全不知风雨欲来,即将国破家亡。
来仪在熙凤宫的高楼上远远地观望宴会的方向,隐隐听得见那边管弦丝竹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这个冬天,燕国人民的世界就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能说些什么吗?慕容冲和端木蔚,都是待她极好的人,难道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陷入国破家亡的痛苦境地。
历史是残酷的,来仪对着夜空悠悠叹了口气,以己之力,断不能改变历史。历史发展的规律更是不能违逆,不然后果定不堪设想。
夜色中的燕国皇宫,隐隐可见白石为栏,环抱池沼,有宫人三三两两地穿行而过。
来仪沉吟许久,努力寻求折衷之道,既不违背历史,又能保这些爱着自己的人的平安。到底要如何做呢。来到古代八年,她第一次头痛了。
这一日,来仪正劝说端木蔚再多服几次自己开的药方煎出的药,她这一年来,身体频频出岔子,大病小病不断,御医几乎要把熙凤宫的门槛都踩扁了,急的季嬷嬷白发丛生。
明明她服了药身体清朗了不少,却不肯再继续服用了。来仪纳闷,以为是她怀疑自己的医术,于是苦口婆心地解释,自己得娘亲真传,医术绝对是信得过的。
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学医,是从这一世开始的,虽不是圣手,但也绝非庸医。
端木蔚和颜悦色地对来仪道:“来仪,并非本宫信不过你,只是我这身体,自己清楚,并无大碍。若老天存心要让病痛折磨本宫,本宫不论作何努力,终难免一死。这药,本宫素来不爱喝,你不必劝了。本宫知道你的心意的。”
听她这般说,来仪只得悻悻地作罢,端了药碗出去,把药倒在了紫荆花藤下。
端木蔚就这样一日一日消瘦下来,似乎她的身体已经能感知到燕国即将面临的大祸了,所以率先消沉下去,日日缠绵病榻,连后宫嫔妃们每日的早会都免了。
很多事情,都是来仪代为处理,端木蔚充分相信来仪的能力,对她处理宫中事物的结果,从不多加过问。
慕容瞳暗地里召见过来仪几次,每次都是问端木蔚的病情怎样,来仪如实回答,并未避重就轻,慕容瞳就重重地叹气,脸色尽是心痛和疲倦。
饶是如此,慕容瞳竟也未曾踏入过熙凤宫,好像来仪进宫以来,从未见过皇上来过熙凤宫。
她向慕容冲问起其中的纠葛,慕容冲也是重重地叹气,手负在身后,眸中有些许无可奈何,些许爱莫能助。
原来,端木蔚曾怀过一个皇子,慕容瞳知端木蔚心中有他人,便疑心孩子不是自己的骨血,皇上都如此怀疑了,更何况宫中的其他人,于是谣言四起。
端木蔚清清白白地嫁给慕容瞳,又贵为后宫之主,哪受得了这等流言蜚语,更深感痛心慕容瞳的不信任,她虽不爱他,却绝对是忠于他的。而在这封建思想浓厚的古代,还有什么比一个女子的清白和声名更让人重视的。
一时难以想开,端木蔚备了毒药自尽,幸好季嬷嬷发现得早,御医院的全体御医们不眠不休地抢救了两天两夜,又请来高人医治,才保住命。
端木蔚昏迷了好长一段时日,醒来后发现,自己没死,但孩子也没了。哀哀地伏在枕上哭泣了好久,慕容瞳心中内疚,终是相信了她,可是端木蔚却不再指望他了,逼他立誓,除非她同意,绝不踏入她的寝宫一步,不然她就死。
她要以此证明,她的男人,只有慕容瞳一人,没有了他,她寡居,也断不能再怀上孩子。
慕容瞳万分不舍地依了她,自那以后,圣驾便再也没有去过熙凤宫。
宫人原想,这皇后算是失宠了,谁知,皇帝不管纳多少妃子,都先打发到熙凤宫,皇后同意了才册封,举凡大的场合,陪王伴驾的,永远是端木蔚一人。
也难怪上回慕容朱华咽不下那口气了。
来仪听后不胜唏嘘,但爱情中的你情我愿,岂是旁人做得了主的。就像当日娘给她讲她的故事。就像自己对于苏陌安始终无法割舍的爱。
凤皇儿看着眼眶泛泪的她,心里一片柔情荡漾。皇兄皇嫂的爱情,是他一直无法参透的。皇兄爱皇嫂,无论她心里是否有他。皇嫂不爱皇兄,却愿意嫁给他。
举案齐眉或许值得传颂,但相敬如宾却不是慕容冲关于自己将来姻缘的打算。
眼前的小姑娘,他会耐心地、慢慢地等她长大。
他会给她,不同于皇兄、皇嫂之间的爱情。
皇后的病情始终未见好转,来仪每日亲手煎的药都给门外的紫荆花喝了。她还在苦苦思索着如何劝说端木蔚服药,忽然闻听宫人内殿急急奔出,季嬷嬷沙哑着嗓音大喊,“娘娘快不行了。你们还不快去请御医。快去啊快去。”
来仪心下一紧,眉头微跳,有不好的预感,放下手中刚加了糖的药,跑入内殿,才知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