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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黄酒倒在闷闷灼烧着的灰堆里,发出嗤的一声响,黄色的酒液歪歪扭扭蜿蜒开来,好像鬼画符一般难解。收起了供品,又剥一个橘子递过一半给妙舞,顺便把她头发上的纸灰掸掉,这种感觉,很好。
咱们下楼吧,中午我还要到医院里去。
嗯,我做几个好菜给阿平妈妈吃!
妙舞做菜的时候那股子认真劲儿很美,从我这里看过去,她的侧面玲珑起伏,披了翠绿色的围裙之后,更增添了几分家居气息。和其他才能一样,她对厨艺无师自通,但因为需要更灵敏的嗅觉的关系,总在这时刻化为猫形。问题是在这情况之下她的身上似乎会挥发出一种特别的野兽体香,而体内拥有远古生物特性的我,完全不能抵挡这魅惑的挑逗。。。。。。
好了,让阿平妈妈吃得开心哦!她笑容可掬地将食盒递给我,尾巴在身后左右摇晃。
我并未带她去过医院,因为那也是COV的下属单位,榊原秀夫说不定认识她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将她带离我的生命。
僵尸黎明 第二节 相马达雄
中午在医院里,我和阿妈到病房阳台为父亲烧了些纸钱,然后吃了妙舞煮的饭菜。父亲本葬在甘肃,加上昏迷的那些年,算来已有八年没有去过,阿妈这个样子,当然也去不了。倒是展教官曾经去看过一次。父亲虽然待我不公,这儿子当得也真没良心,明年怎么也得去一次了。
陪阿妈说了会话,护士朱小姐进来和说,榊原院长想要见我。她自那天被流氓骚扰之后,颇受惊吓,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到现在仍然有些怕我。
我尽量摆出满脸笑容,随她乘电梯来到大楼三层,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自己虽受了榊原秀夫的恩惠,和他接触却不多,难道阿妈的病情有变?可是那样的话,似乎也不必到办公室里去说。
方先生,请里面,请里面。
榊原秀夫亲自在门后等候,待我走进办公室之后,小心地关了门,带上锁。他的办公室和寻常医生的办公室不同,在右边墙上挂着的不是人体解剖或者脑部结构图,而是一副巨型宇宙星图,下面是四个工整的汉字:脑即宇宙。
左边堆了满满一架子的书籍,其中又以文学和社会学居多,医学方面的反而少了。
我正想在客椅前坐下,榊原秀夫已经打开书架旁的一扇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是他办公之后休息的起居室,属于私人的房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在外面不能说的。
走进房间,除了一张单人床之外,也没有地方可坐。这间休息室陈设更为简单,除了床头柜上垒了几册东瀛文的书籍之外,只有墙头挂着一张大幅照片,上面是一个中年人推着轮椅,载一位老年妇女走着,那老妪的怀里还捧着张老者的遗像。旁边是一条书法,分两列写了十三个雄劲有力的大字:天塌下来也要把正义坚持到底!底下的落款是相马达雄。
榊原秀夫从暗嵌的冰箱中取出一罐柳橙汁递过来,道:实在对不起,因为要保持手臂稳定的关系,我是不喝酒的,这可以吗?
我双手接过,道:谢谢。
见我在看那副照片和那些字,他笑着解释道:那是古人相马达雄的墨宝,也算不得什么珍贵的东西。相马先生是二十世纪下半叶东瀛的名律师。经手的著名辩护案有美国核潜艇乔治华盛顿号撞沉东瀛民船赔偿案;起诉田中角荣内阁货币膨胀政策损害庶民邮政储蓄案;余部铁桥列车颠覆案等等。不过我个人崇拜的理由,还是因为他帮助一位穷苦顾客松尾政夫洗刷三十多年冤屈的案件。
我礼貌地附和道:那一定是十分轰动的大案子吧?
不,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案子,甚至在同时代的名律师辨案当中,算得上默默无闻的小案子。榊原秀夫呷了一口果汁,带着崇敬的口气说道:松尾政夫是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退休老人,在三十出头的时候曾经因为犯有强奸和伤害罪入狱三年,出狱之后就一直寻求上诉平反的途径。可是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文化,也不了解法律的程序,只顾按照自己的一套想当然地喊冤,可说是一个半疯子一样的人,也负担不起律师费用,所以虽然过去三十多年,依旧没有找到伸冤的道路。整个大阪的律师都当他是鬼怪一样的东西避而不见。。。。。。
啊,也是个可怜人呐。
只是后来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让他遇到了相马达雄律师。相马律师花了数年时间,自己提供了数百万日元的经费,通过近十次犯罪现场实地探勘,终于抓住了‘嫌疑人和在被害人身上留下精液者的血型不同'等等漏洞,为松尾政夫翻案成功。可惜那个时候松尾本人已经因为食道瘤破裂而逝世了,所以律师便亲自推轮椅载松尾的遗孀清水久惠夫人参加最后的宣判。想想那个时候的场面,三十年的冤屈一朝洗刷,然而当事人已经永世长眠,还真是叫人唏嘘不已啊!
经他这么一说,我再看照片上胖而和蔼的中年人,心中忽然有些起伏。他所提的十三个字,也变得沉重起来。我道:那样说来,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我原以为榊原院长会比较崇拜某位医界的名人的。
他笑着摇头道:不,医学和法学一样,只是实现目的的手段,我工作的最终目的,只要能给人们带来幸福,具体干什么,却不是最重要的了。更何况在这个案件当中,如果案发时的医学技术再发达一些,那么便不会让好人承受几十年的冤屈,而如果用医学能够让松尾政夫再多活几个月,那他便能亲眼听见自己无罪的判决了。医学这个东西,真真切切可以完全改变人生。一想到我的病人当中,说不定也有这样的人,那么即使让他们多活一秒钟,也是好的啊。
我道:榊原院长的品德,真是令人肃然起敬。不知道今天找我来有些什么事吗?
他浅浅饮了一口果汁,道:也没什么,只是想问方先生在公司工作得还顺利吗?因为前段时间公司似乎出了很多怪异事件,我想如果方先生因为我介绍进去工作,而受到了什么损害的话,那就实在太遗憾了。
我有些奇怪,小心地答道:我本人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不少朋友却去世了,并且一直没有找到原因。。。。。。
嗯,对于我们医生来说,人的生命是世界上最为宝贵的东西,如果有一丝希望,都该尽力抢救;而如果病人不幸死去,也应该彻底找出病因。
是的,可是这和
我还没有说下去,却发觉他的双眼十分锐利地盯着我,这儒雅的中年人身上,从未有过如此犀利的气魄。
要说原因的话,方先生,那位叫做王大可的工人,是您亲手杀死的吧?
僵尸黎明 第三节
我大惊失色,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右臂隐隐抽动,随时都会变身。
他知道什么?他想得到什么?他的立场是什么?这些我全都不知道,但我的秘密却已经被他揭穿。此时我就好像一个站在街头浑身赤裸的人一样不舒服。
看了我的反应,他微微点头道:这么说来的话,方先生也掌握了被称为返祖的能力吧?
这话像颗钉子一样钉进了我的心脏,叫我喘不过气来,我沉下脸喝道: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算是掌握公司的一桩大秘密,作为公司高层的榊原秀夫,即便想要对我不利,也并不奇怪。如果他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只能将他先行格杀了!
我想这时候我一定已经凶相毕露,面目狰狞。他不自觉地退后两步,道:别紧张,方先生,我没有恶意的!
我不发一言,只是深沉地望着他。
他解释道:我并不知道这些,都是洛贵之博士告诉我的。
洛贵之?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心里打了个鼓。他不是被军方解聘了吗?怎么和公司扯上了关系?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那个有些猥琐的科学家,他当初信誓旦旦可以把我妈医治好,后来还是失败了。虽说医学上的事情并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但那种厌恶却是源自内心,无法抹去的。
方先生和他也是熟人吧?他是遗传学方面的专家,四年前接受我们COV生化的聘约,一直在我们的研究所进行返祖方面的研究。
我脑中思路豁然畅通,道:这么说榊原院长也是一开始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让我到COV工作的?
他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道:即便是素不相识的人,如果可以帮得上忙,我也会尽力去帮的。不在这件事上,洛博士确实拜托过我。因为方先生是他实验的第一个受体,而后既没有死亡也没有显现出远古生物特性,所以他希望能够对方先生再作一番观察。于我来讲,方先生那个时候正好没有工作,而且洛博士又再三承诺不会对方先生进行第二次实验,所以我就把方先生介绍进入公司了。不过方先生可以放心,前一段时间洛博士的研究小组都在进行另一个很重要的实验,并没有来得及对方先生进行观察。
哼,我不会再相信洛贵之的话了。更何况,他又是怎么肯定我会到临州来,而来了之后又会见到榊原秀夫呢?我疑道:难道。。。。。。连我阿妈被介绍进这里,也是你们早就想好的?
他像是脚底板扎到了钉子般跳了起来,脸红得就像要滴下血来,大声道:方先生,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不对,但对我榊原秀夫来说,病人就是病人,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把治病救人和别的事情搞浑的!洛博士当初也未尝不是一番好意,所以才介绍您的战友把令堂送到我们这里来的!也许不该对您隐瞒,但是一来我对洛博士的研究并不了解,二来我以为您的情况和平常人无异,也许洛博士观察过一段时间便会放手,那么也就不必让您图增烦恼了。可是现在。。。。。。
我道:现在怎样?
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口也有些干了,一口将果汁饮尽,道:有一件事相信您很难接受,甚至很可能违反您的道德观。但这却是今天我来找方先生的理由。请听我说下去不管您想相不相信。
请说。
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在想是否该将那大秘密说给我听,最后咬咬牙,道:洛博士在我们COV的研究所里继续他从前的研究,因为有公司强大科技的帮助,所以进展很大,甚至可以说已经研究出了非常安全的返祖技术,现在的课题是将这种技术实用化,引进到医疗领域。您的同事王大可身体条件并不是很好,所以研究所看上了他作为实验体,想要实验浅度返祖对人体的强化一切都是自愿的,可是很遗憾,最后失败了。他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怪物,杀死了不少人。情况是这样吧?
我生硬地点了点头,也许大可是自愿的,可是这种高危险度的实验,难道便可以随意在人类身上进行吗?
基于这种情况,公司决定捕捉他,然后看看有没有办法作一番补偿。可是就在公司准备抓捕的前一刻,却发现他已经被人杀死了。而根据事后的验伤结果来看,杀死他的生物拥有现代生物绝对没有的利爪,也就是说,那或者是某种古代生物,或者是一个能够返祖的战士。前者当然没有可能,而那些战士当中唯一不被公司掌握的,也就只有作为第一个实验体的方先生你了。既然方先生已经成功掌握了发挥远古生物特性的能力,那么公司就不能不和您联系了。
我的后脑一阵发凉,原以为自己所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都在公司掌握当中;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公司到底只是从逻辑上来推断,应该并未发现我暗中准备调查之事,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