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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乎无法割舍。因为如果他现在能够有效地控制晋西南,则紧紧扼住了从山西方向渡河西攻关中的咽喉要地,这将确保他在最终割据关中之后,保持对中原和山西方向最有利的态势,进则以之作为进攻的跳板,退则以之作为固守的堡垒。
这么有诱惑力的设想,被雷瑾在脑海里否定肯定了无数遍,但是理智也告诉他,现在以武力占据晋西南尚非其时,不要说朝廷方面是绝对不会答应,就是象蒲州王氏这样的本地大族也不可能容忍,宣大山西总督王鉴川可不就是蒲州王氏的么?只要一想到太原、平阳、蒲州的本地大族,以及丁氏、风氏、顾氏等其他三大家族都可能激烈的群起反对,雷瑾就知道占据晋西南可不是想想那么容易的。
第一个跳出来打破现有利益格局的人总是会比较倒霉,因为他会成为众矢之的,要想突破重围谈何容易?相反,当利益格局已经被彻底打破,有能力出来规划新利益格局的人,却能够把最好的一份留给自己。
雷瑾暗忖:
难道只有与退入太岳山区的护卫骑队余众会合后,迅速西渡黄河,再与前来接应的两万精骑会师,返回河西之一途吗?
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吗?
一定还有其它什么办法的!如此兴师动众,岂可劳而无获?
以山西地势而论,东西群山夹峙,东有太行群山,北起拒马河,南至黄河,连绵八百多里,有太行八陉可攻可守;
西有吕梁群山,北起管涔山,南至龙门山,也有六百多里,又倚黄河之险为恃,堪称险固;
南则有中条山、析城山等横亘于黄河北岸,东连于太行,西接于吕梁,瞰制豫北、晋南,屏蔽洛阳、潼关,滨河错峙,丛山莽莽;沟壑纵横,关隘重叠。
想到山西的地形地势,雷瑾心中灵机一动,突然觉得豁然开朗——
山西可谓环晋皆山,俗话说得好,占山者为王,我又何必斤斤计较于蒲州、运城、泽州、平阳那几座孤城?暂时让给他人又如何?
若是我方在晋南群山,如中条山、吕梁山上占山为王,瞰制蒲津渡、龙门渡又有什么问题呢?不也可以在需要时出奇制胜,随时攻占这些渡口么?不也同样可以达到控制的目的么?以迂为直,看似远远绕了个圈子,其实才是真正达到目的的终南捷径!直接以武力占据晋西南反而是当前最愚蠢的举动!
现时这里只需要预留一手暗棋,聊备他年之用即可,暂时不需要闹太大的动静。
现在我最该优先考虑的是尽快回到河西主持全盘大局,其它的事情都是次要的。
雷瑾在心里告诫自己:切莫因小而失大!
完全转变了思路的雷瑾现在开始考虑如何获取给养,以支持到河西精骑到来接应,计算时日,河西精骑应该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赶到山西。
结束沉思的雷瑾,如释重负的站起来,损兵折将的阴霾已经荡然无存,自信的笑容中带出几丝狠厉。
骑队在太岳山的河谷中穿行,前方山梁上的斥候远远的打出了可以放心前行的旗号,整支队伍不约而同的扬鞭策马,加快了前进速度。
这支只有一千多人的骑队,就是雷瑾失散的护卫骑队中退入太岳山的那一部分,他们和流民军的追骑打了几次不算大的战斗,直到那支流民军转锋他向,前后已经损失了几百人。
要知道,在一次突击中,如果一支部队伤亡超过三成,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就会下降达七成之多;当伤亡达到一半以上时,这支部队就几乎丧失战斗力了。军卒们不是神,都只是普通的凡人,当周围的兄弟出现巨大伤亡、自己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士气就会直线下降,一支士气低落的部队是打不赢任何一场胜仗的。
雷瑾失散的这支部队就是这样,因为伤亡比较大,战斗力本就不强,如斯则更弱了。
所幸,骑队的骨干都是军士出身的义子府侍从,在流民军的追击下,明白如果一哄而散,后果只能是全军覆没,所以比较齐心,全力保持着这支骑队的编伍不使溃散,一直使上下保持协同一致的行军转战。
当然这里面不能不提到坚持跟随雷瑾同行的六名美姬,她们也是一起退入太岳山的,她们的骑术已经相当不错,能够在这次败退中保持不掉队,这确实让这些粗豪骁勇的军士们少了许多顾虑,可以放心的和追击的流民军在太岳山里面周旋。
而在宿营休息时,几位美姬也显示了她们的才能,虽然她们对作战仍然一窍不通,但对宿营、膳食、医药等等,似乎很容易就学上了手,有了她们帮手,军士们相对的要轻松许多,而且士气的恢复似乎也更快,这大概是由于男人总是好在女人面前逞显自己英武不屈的缘故。
在太岳山里转战了几天之后,打探到流民军已经北上,他们决定赶到平阳、上党一带寻找雷瑾的踪迹,因为雷瑾事先就说过,不利则退,以避锋芒,若离散则在平阳府附近取齐,不在太岳,则在上党太行。
第五章 烽烟四起
入晋以来,一直所向摧破的流民军终于遇到了强有力的截击。
此前,由于山西许多州县地方官组织的守备兵力不堪一击,敢与流民军野战的更是一个也无,各股流民军不免对山西的朝廷官军有些轻视。
然而,他们由于新补充了大量青壮,其战斗力实际反而不如刚出陕西之时,这一点其时雷瑾已通过综合各项谍报得出了结论,但是雷瑾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并不想现在和流民军激烈冲突,而且他手里也没有足堪一战的部队,即使看到了流民军的弱点也无法可施。
但身为宣大山西总督的王鉴川就不同了,他有清剿流民军的决心和动机,手里足有二十多万的边军可供调遣,又奉朝廷诏令,调动几万人马一点问题都没有,何况他是预有准备,兵精粮足,早早的就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可以说未与流民军交战之前,他这个军门大人就已经握有几成胜算了,只要不在战场的临敌指挥上犯致命的错误,击败北犯的流民军是意料中事。
王鉴川在任总督期间,除了在大同兵变一事上,是因为各种因素的掣肘而无法掌控之外,可以说在运筹帷幄上他还是极精明的,在抗御蒙古侵扰方面,把个宣大山西三镇经营得严密无比,蒙古游骑难以从桑干河谷深入京畿之地。
以王鉴川在蒙古鞑靼人身上磨练出来的精明强干,对付流窜山西,迅速膨胀起来的流民军绰绰有余,不可想象王军门大人会在临敌指挥上出现致命错误。
当流民军会攻太原不克,转锋聚众向宁武、雁门、忻州等处进攻时,被新任不久的大同巡抚方行之调遣边军,依托坚固的内长城关隘,层层阻截流民军声势浩大的攻掠之势达三日之久,大挫流民军锐气,流民军攻坚不克,已经师老兵疲,正萌退意。
早就蓄势已待的总督军门王鉴川看准这个时机,率领边军锐骑从侧后突袭,与方行之所率边军前后夹击,血战一日一夜,大军纵骑来往冲杀,直杀得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流民军遭到入晋以来的第一次大败仗。
流民军眼见不敌,便分成多股向南退兵,王鉴川的预设伏兵又于沿途轮番伏击,或以地雷截道,或以火器轰击,纵火延烧,或设弓弩伏击,各股流民军死伤之众不可胜计。
曾经横扫大半个山西的流民军经过这两次大的败战重创,遭受极大损失,不得不一退再退。
但王鉴川绝不肯让流民军有丝毫重整军伍,喘息再战的机会,率领数万精骑一路衔尾猛追,分进、合击、驱散、追杀,再驱散,再追杀,追着流民军不放。
汾河、孟县、寿阳、平定、五台、定襄、太谷
在皇朝边军的一路紧追猛剿的攻击下,曾经声势赫赫的数十万流民军,仿佛是雪化冰消一般,不可思议的在退兵中崩溃,溃退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各股流民军以一泻千里之势亡命败逃往晋南,战局急转直下。
暂时栖身上党太行山区的雷瑾,很快就会合了护卫骑队剩余的一千多部众,引兵向南,进驻中条山。
中条山群山巍巍,除了筑堡寨自守的土豪之外,还有一部分流民军和眷属,再有就是盘踞中条山多年的一些土匪捻子。
进驻中条山,雷瑾隐藏起雷家的名号,除了整军演武之外,又现学现卖,把流民军攻拔堡寨,打土豪分粮食,然后招揽贫苦饥民加入流民军的那一套学了个十足。
利用猎杀队那令人惊恐的猎杀技巧,用最极端的血腥手段清除堡寨中的头面人物,雷瑾从而得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用很少的几百兵力奇袭了七八个地形险要的大堡寨,然后将堡寨中的民壮乡兵和一些青壮山民约两万余人统一编伍,以严厉的军法约束,无意中组建起了属于雷瑾的第一支步军,而且还是善于爬山的那一种。
利用这七八个形势相连的堡寨,雷瑾迅速在中条山中占据一小块可以据险而守的地盘,并且还顺手消灭了两股土匪捻子,同时干脆从护卫骑队中挑选了几个颇有智略的护卫就任各堡寨之主,让他们在中条山里做山大王,放手扩展势力,至于这一步是妙棋还是臭棋,还得看将来如何运用了。
亲眼见识过猎杀队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的可怕手段,谅他们也不敢轻易作反,这下就可放心的等着与河西精骑会合吧!
远来接应的河西精骑,计算时日应该差不多到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雷瑾暗忖。
马鸣风萧萧,红日照大旗!
一杆火红的“雷”字大纛高高飘扬,秋风吹过,猎猎有声。
犹如天雷行地一般,蹄声隆隆,仿佛数十里外亦可听闻。
鼓角轰鸣,兵甲铿锵,旌旗飞扬,数万精骑如同移动的森林,徐徐而来,激起烟尘滚滚,正是自蒲津关跨过蒲津浮桥,东来接应的河西精骑。
雷瑾率领护卫骑队背对中条山列阵,迎候着远来的河西精骑。
河西精骑越行越近,马蹄起落,大地在隆隆的颤抖。
寒光闪闪的兵刃刀枪,红黑相间的战袍甲胄,高高飘扬的各色旗帜,顶盔贯甲的精骑军士,军容威武雄壮。
当先小驰的是一队轻甲骑士,约莫只有两千人骑。
马是雄健无比的凉州大马;甲是朴实无华的棕黑色两当护身皮甲,有披膊;火红的披风不时在风中扬起一角,如同飞腾的火焰。
这一队骑士所用武器并不制式划一,光是刀的式样,就长短轻重宽窄曲直锐钝各各不同,至于长枪马槊狼牙棒斧戟鞭锏金刚杵之类五花八门的兵器更不用说了,连每个人的弓都看得出是各依所好,无一相同。
他们虽然只是轻甲,但纵骑前进时显露出的那种阴森凌厉,极其威武强悍的气势,却是最为壮盛。
紧随这些轻甲骑士之后,是一支人马俱披铠甲的威武骑士,约有五六千之众,一律外罩红色半臂战袍,标枪、佩刀、箭壶、弓袋、骑盾、红缨长漆枪、浑铁马槊、狼牙棒等一应俱全,全副武装。
再其后是一支约莫六七千人的骑士,没有披披风或半臂战袍,全部是两当轻甲,除了人人携带有弓箭之外,主要是马刀和长枪,少量的铁矛、标枪,人人面容沉肃,让人感觉到一种无言的威严煞厉,尤其是飘扬的认军旗上绣着一条让人一看就感觉冷嗖嗖的黑色怪蛇,似欲窜咬扑噬之状,更是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