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靓,穿衣戴帽各依所好,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只要雷瑾没甚意见,那就谁也管不着,完全不用担心外来压力的干涉。
雷瑾淡淡瞥了一眼孙雨晴,吩咐端上早点茶水。
明光照耀,丫头嬷嬷穿梭来往,早点茶水片刻上齐,云雁、冰縠、金荷、夜合、阮玲珑、万枝儿、香袅、红丝儿、拂儿等都恭立在侧侍侯,真个是满堂娇花由人醉。
孙雨晴入座,不经意地吸了吸鼻子:“噫!烤饼么?好香!我也要。”
悠然一笑,雷瑾点了点桌上的碟子:“加糖的奶豆腐和碧梗米粥,夫人不要么?”
话音未落,孙雨晴一对明眸扑闪着盯住了雷瑾,美人的妩媚骤变为犀利的审视,她才不信雷瑾会无缘无故的如此体贴,定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雷瑾微微一笑,悠然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接过金荷递上的手巾沾沾嘴角,道:“夫人的画艺不是人称吴中一绝么?”
“那又怎样?”孙雨晴警惕起来,手头却不闲着,筷子拈起一块马奶子烤饼送到嘴边,红唇微启,银牙张合,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优雅娴静,完全是大家闺秀的举止,很难让人相信她还有完全不同的另一面——骄纵任性,性情乖戾。
“哦,”雷瑾仿佛很随意地说道:“我西北新近在长安成立的春秋学宫,其中设立有若干书画院。夫人要是愿意的话,闲时不妨去上一去,在女子书画院露上两手。传道授业解惑嘛,想来以夫人的才能,定能胜任愉快,一展所长。”
“就只是这个?”孙雨晴猜疑道。
“呵呵,夫人以为还有什么?”雷瑾笑道。那女子书画院虽然创立不长时间,却颇有不少西北文武官员的妻妾女儿参与其中,隐隐然就是一个互相交往的私人圈子。雷瑾自己的妾室中,就有好几位没事就去春秋学宫学书习画,而这几位又都是内记室中人,其中意味自是微妙,雷瑾了然明白得很,只是内记室嗅觉的灵敏连雷瑾都有点吃惊,想不到绿痕、紫绡的反应如斯敏锐,对他雷瑾的事儿可谓尽心尽力矣,一切尽在不言中。
“哼,谁知道大侯爷心里是怎么想?笼络人心还是别的什么?”孙雨晴不阴不阳顶了一句,“去不去的要看心情。”
“那是,本侯的夫人乃千金贵重之躯,岂是可以强拉硬拽的?自然要自己个儿愿意才行,是吧?”雷瑾笑道,口气却是有几分诡异,女人的直觉真是很可怕,孙雨晴几乎已经说中了雷瑾所有真实想法中的一种——通过夫人之间的私密交往,间接笼络文武官员的人心,这其中当然也暗含着监视打探的幽秘阴暗心思,却是不可说亦不足为外人道也——虽然雷瑾了然孙雨晴所说的‘笼络人心’,其实并不带这层意思,但庶几乎近之,也够他心中暗自一惊了。
“那是当然!”嘴上硬梆梆的回了一句,孙雨晴舀起一勺碧绿香甜的米粥送往口中,皙滑白嫩的俏脸上却骤然掠过一抹红晕。
雷瑾呵呵笑道:“夫人呐,姑苏孙家可是丝绣行的翘楚,岳父他老人家除了给夫人你准备了丰厚嫁妆之外,还陪嫁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不少绣工精湛的刺绣高手,还有擅长织染的丝织工匠,是也不是?”
孙雨晴正若有所思,神思恍惚,闻言猛然跳起来嚷道:“早知道你不安好心,原来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嗯?为夫我打什么主意了?”雷瑾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哼,”孙雨晴怒道,“大色狼,好色鬼,难道我孙家的美貌女子就合该做你的媵妾不成?夜合、玲珑、枝儿、香袅、红丝、拂儿,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统共还不够你糟蹋蹂躏么?还想着方儿要打那些绣女织女的主意?”
孙雨晴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夫人!”夜合又羞又气,又发作不得,恨的牙痒,直想跺脚,一张粉脸羞臊得通红,而阮玲珑、万枝儿、香袅、红丝儿、拂儿几个也是大红上脸,恨不能这时候有个地缝藏身,这种私密的羞人事儿在‘大庭广众’之下直通通的说了出来,虽是内宅,并无外人,仍觉难堪。
雷瑾这才省起姑苏孙家为了这次雷孙两家联姻,除了陪嫁过来大批奴婢仆佣之外,还有很多孙氏宗族嫡系旁支的族人也先后西行,落户于西北、西南之地。
孙雨晴远嫁西北,确是有不少与孙雨晴同父异母的庶出姊妹、姨表姐妹以及同一宗族的姑侄女子一起随行,孙若虚夫妇西行时又带了不少孙氏族人到西北,其中当然也有很多年青的女子,但所有这些女子都不是陪嫁的一部分,与上古殷周时候的陪嫁“媵妾”根本不同。
现在权势富贵人家给出嫁女儿的陪嫁,除了物品(嫁妆)之外,陪嫁的人主要是男女奴婢和仆佣,象夜合、阮玲珑、万枝儿、香袅、红丝儿、拂儿几个就是孙家陪嫁的奴婢。作为孙雨晴身边贴身的陪嫁侍女丫鬟,通常她们最有可能成为有名分的‘妾’或者虽无名分但得到某种承认的通房丫头,这算是上古时代一聘九人的陪嫁媵妾婚制最后的一点残余了。
雷瑾刚刚所提及到的刺绣高手、丝织工匠中,就有一半是孙氏族人,其他则是奴婢仆佣之流。要知道那些刺绣高手几乎全是女子,丝织工匠中女子也相当的多,而这些绣女、织女当中未曾婚配又年轻秀丽者并不在少数。换句话说就是那些绣女、织女中,出身于孙氏一族,又未曾婚配的年轻美女相当的不少。
在这么个背景下,雷瑾又是‘名声不佳’的浪荡子,他方才的那番说话,就实在很容易让孙雨晴联想误会了。
对孙雨晴的怒形于色,雷瑾是啼笑皆非,又无可奈何,总不能杀了她吧?
“夫人呐,”雷瑾算是知道孙雨晴的脾气,当下也不着恼,面带微笑,“你误会了。稍安勿躁,听为夫我说完如何?”
“哼!”孙雨晴刚刚一怒之下,话说得太快,顿成覆水难收之势,这时候心里也觉得有些懊悔,正好借着雷瑾这话顺势下台阶:“听着呐,你说。”
“帝国之中,四川蜀锦、南京云锦、姑苏宋锦,向来齐名并称。蜀绣、苏绣亦各有千秋,不相上下。”雷瑾说道,“夫人你是金陵神针婆婆的亲传弟子,那些刺绣高手、丝织工匠又多是来自孙氏一族。既然有这许多的优势,爷想着,在四川织锦、蜀绣之外,姑苏宋锦、缂丝、苏绣等织锦、绣品也定能在西北幕府治下蓬勃发展起来。爷正打算出资合办一家‘锦绣厂’,当然是要夫人你来当这个家不是?为夫要与你商量的就是这事呐。”
原来蜀锦历史久远,所谓“阛阓之里,伎巧之家。百室离房,机杼相和。贝锦斐成,濯色江波”,蜀锦向来是蜀地重要的税课来源,不仅关乎民生,连军国大事亦仰赖于蜀地织锦业的发达繁荣。三国鼎立时代,蜀国最是弱小,丞相诸葛孔明执政,颁布法令说:“今民贫国虚,决敌之资唯仰锦耳”,蜀锦是蜀国的重要战略物资。
自雷瑾借‘戡乱剿匪’的名义挥师东进,乘机囊括了四川的军政大权,委派幕僚独孤岳执政蜀地以来,蜀锦、蜀绣更加发达,已然成为四川布政司税课征收的大头之一。
西北河陇一带,原来就相当发达的毛纺织业、皮革毛裘业,这几年更加蓬勃兴盛;相对较弱的丝织业也有长足进步,每年出产的蚕茧生丝也自不少,所产丝绸绫缎虽然不如江东,却也远销各地,是西北不能忽视的一项较大税源。雷瑾又借‘大婚’之机,敲了岳父孙若虚的竹杠,要来了一批棉布织机和熟练织工,西北的棉布、麻布纺织也将要再上一层楼。这一切的一切既是为了解决士民黎庶的穿衣问题,也是与西北税课的增收息息相关,所以雷瑾不打算放过任何发展工商贸易的可能机会,孙雨晴所具有的背景优势,他若不晓得利用,那就是太傻了,在公在私都说不过去。
何况,雷瑾的用心尚不止此,他还打算用更多的类似事情来‘羁縻’绊住孙雨晴这匹任性‘野马’,譬如数月之后出塞秋猎时,以之阻止孙雨晴提出随军出塞的要求。雷瑾实在有点担心,单是‘蓝田种玉’还不足以羁绊孙雨晴,总得多想些辙才行。
“今天太阳没有从西边出吧?”雷瑾虽然做低伏小,放低身段来迁就,孙雨晴却是对此一点都不买帐,对雷瑾的说法嗤之以鼻,“大侯爷也会和人商量?真新鲜!你什么时候问过人家的感受?”
“夫人——”眼看雷瑾脸色不愉,夫妇两人可能要碰得火花四溅,云雁、冰縠、夜合等都是心里着急,又不好劝解,只得齐声打岔,巴望着这事儿就这么一带而过。
天从人愿,就在这时,厅堂外适时传来倪净渊的声音,“侯爷,绿痕夫人、紫绡夫人到了!”
今儿恰恰是倪净渊、栖云凝清当值护卫,在厅堂外警戒。倪净渊清逸平和的声音,宛如空山梵呗,一下就将渐起的火气消弭于无形。而绿痕、紫绡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在这节骨眼上到,也正好将事岔开,暂时谁也不再提起,便是熄灭了一场燎原之火,算是孙雨晴赚了便宜。
否则火头真要起来,吃亏的终归是孙雨晴,受伤的也少不了雷瑾,毕竟这夫妻间的两个人内战,到头来定是两败俱伤,难有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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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所谓媵妾,“媵”的本来意思就是相送,引申指陪嫁。在殷周之世及殷周以前更古远的时代,氏族首领、酋邦首领、王国诸侯等贵族的婚姻,就存在有媵妾之制。譬如西周诸侯娶一国之女为‘夫人’,除了主嫁的嫡女‘夫人’,女方父母还需要以‘姪’(通侄,即兄弟之女)、‘娣’(即妹)随嫁,同时还须从另外两个与女方同姓的诸侯国各请一位庶出女子陪嫁,这两位陪嫁的女子亦须各以‘侄’‘娣’相配,一共九人,‘夫人’是正妻,其他即是来媵之媵妾,可以不论辈分(媵送之国一般是自愿来‘媵’,这与诸侯间的邦交关系相关)。正妻如亡故或被休,诸侯不应再娶妻,而由众妾依次递补。天子媵嫁亦与诸侯类似,但总共有十二人。
总而言之,上古诸侯贵族女子出嫁,陪嫁媵妾。与财产继承、宗族存在、诸国邦交紧密相关的上古陪嫁媵妾制,最终逐渐的走向了没落,但陪嫁的风俗在后世仍有所残留,女子出嫁,女方父母陪送嫁妆、奴仆即是。
另外,古代的历史文献中,同一名词在不同历史时期、不同语境中的具体含义大有差别。例如上古文献所谓的‘媵妾’与后世唐宋元明清等朝文献所谓的‘媵妾’含义就不尽相同。对前人的记载不详加甄别区分,就是某些自诩为专家的学人也会闹出笑话,写出狗屁不通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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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3
第五章 五大钱庄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绿痕、紫绡,雷瑾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来。
绿痕素面不施粉黛,婷婷玉立于前,身子的曲线仍然温柔而流畅,丰腴雪腻的肌肤如葡萄庄园棚架上挂着的秋日葡萄,饱满丰润,晶莹剔透,从骨子里透出成熟水灵的少妇风韵。
她的身上隐隐的有一种薰衣草、牛乳香、龙涎香混合的神秘气息,目光如水,楚楚动人,略带着幽怨,说不出的淡淡寂寥,一时勾起雷瑾心中无限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