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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铺一张水竹凉席,几个文锦丝棉靠垫、枕头,俱都精雅不凡,榻边有一六角缺斜不等的矮几,亦是玛瑙玉树所制,上设茗碗酒杯等物。
雷瑾坦胸露腹,犊鼻短裤,斜卧在矮榻之上,闭目沉思。
激烈凶险的接战对垒,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成都从内城到罗城,乃至最外围的羊马城,都已经平静下来。
今夜,成都内城实行临时宵禁。
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适时宵禁的好处,是能较为有力的显示出成都城仍然在西北幕府的牢牢掌控之下,所有居民都不用担心。 比起那些文辞华美的安民告示,宵禁的安民效果立竿见影,迅速恢复了内城秩序,使惊扰不安的民心很快平静许多。
雷瑾身上的伤势,包括腹部之毒伤创口。 都已清创上药包扎停当,然而他以后的麻烦未有穷期。
按雷煌地说法,捅进他腹部的那支匕首,上面所淬的诡异奇毒,毒力腐肉烂骨入于骨髓,难以彻底驱除清净,日后难免如附骨之蛆一般留存于雷瑾体内。 屡屡变生不测;再则雷瑾体内还有毒引、毒媒、毒质所盘踞,亦是不肯就范的恶客。 欲清除毒质。 为斩草除根计,实在难、难、难!
按紫柏真珂、藕益智旭两位大雄高僧的说法,皮囊已朽,污之无伤,宜研佛理,以成正果,皮囊伤毒。 除之后快的得失心,全都是外道旁门,本末倒置,如此这般,实在错、错、错!
按随后赶到的峨眉长老闲月子地说法,其毒难以遽然拔清,只能慢慢设法。
人言人殊,对诸般说法。 雷瑾自己倒是不以为意,他体内种种毒、伤,换个人早已经死了一百回也不止,但六欲倾情血祭毒蛊也好,亢阳真火、山海诀真气也罢,也没要了他的命。 又何惧再多一点毒质?
当然,这并非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地无奈自嘲,实际上在雷瑾看来,包容涵养、熔炼同化、软硬兼施、阴阳并行、霸王道相杂,并非仅仅只是经国济世为政治军的帝王之道。
万法同源,殊途同归,炼而化之,首在涵容,体内伤毒。 亦不外如是。
何谓伤?何谓毒?不胜其害谓之伤。 不容其物谓之毒,反之则否。 譬如砒霜一味。 人皆知其为致命剧毒,然而微量于人则无甚大害,亦可入药治病;而寻常五谷肉食,摄食无度,累积日久,反成毒害,病患时作,损人寿数。 可见是毒是药,在乎运用之妙,不超限度。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推而广之,皆是如此。
空而不空,真空妙有,无中生有,有无相生,包容天下,囊括四海,虚谷能容,海纳百川,何物是毒?何物能伤?
雷瑾包容同化体内的异质毒害,已有成功前例,故而夷然不惧,信心满满,浑不当一回事,他现在所思虑的问题全是军机政事上的长策大略。
烛光中远远近近,几位年青的道姑、尼姑悄然而立,唇红齿白,娇靥如花,或明艳,或媚丽,气质清逸中隐蕴几分妖冶,红烛美人相映,迷离婉约。
她们不是雷瑾身边的四大贴身护卫,而是峨眉派此次随六大峨眉长老行动地‘峨眉利刃’,坤流新锐。
她们的修为火候显然比栖云凝清、翠玄涵秋、倪法胜、倪净渊等稍差一筹,不能很好的藏敛掩饰自身修习了巫媚之术的形迹。 不象当初的栖云凝清等四人,在充任雷瑾的贴身护卫时,内媚之术的形迹就已经很难被人察觉。 这就是这些‘峨眉利刃’目前只能跟随听命于峨眉长老,尚不能独当一面的原因。
因为栖云凝清、翠玄涵秋、倪法胜、倪净渊、凝霜等,刻下都伤毒俱发,六大峨眉长老、雷氏客卿们正忙着替她们解毒疗伤,连‘杀无赦’雷煌看看雷瑾已无大碍,这时都抽身他往,不知忙些什么去了。
由于成都内城一片混乱,执政同知雷水平不得不紧急宣布,在成都内城实行临时宵禁令,而为了万全稳妥,雷瑾也只得暂时安顿在何健府上地书房,不作转移,警戒护卫便暂时交由了雷瑾的精锐近卫和这些峨眉坤流新锐负责。
兼爱城钜子宋太素、青云山宗‘太微西蕃’上将,千音庙宗主黄钟,这三大魔道宗师级高手之所以迟误片刻才赶到何府,错过了围攻雷瑾的最佳时机,以致最后功败垂成,皆是因为有六大峨眉长老带队的峨眉高手紧紧追蹑其后,难以甩脱的缘故。
有道是‘猛龙才过江’,象魔道六宗、畸门、东林党、塞外西域的各方势力,大都有着雄厚地实力,所以为着各自的利益,敢于相继入川,谋刺雷瑾,挑战西北土皇帝的权威。
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故而连帝国佛道戒律会推选的顶级高手十三峰之二的紫柏真珂、藕益智旭入川,也得与峨眉派联系协调。 避免冲突;而魔道六宗联合京师内廷畸门之中的失势派系、外朝臣党中地失意党系、塞外西域的鞑靼人瓦剌人势力联手,却功败垂成,何尝不是因为他们的谋刺行动,严重的侵犯西南一干大小地头蛇地利益,招致了地头蛇们地强悍反击。
对于已经与雷瑾缔结成利益同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峨眉、青城山、公孙堡、弥勒教等四川门派来说。 包括谋刺雷瑾在内,任何欲图对平虏侯雷瑾、对西北幕府不利地行为都是对他们切身利益的挑战。
峨眉派起初并不清楚魔道六宗地人马是针对雷瑾。 但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利害所在,赴汤蹈火。
峨眉派的追蹑纠缠,是困扰魔道六宗的大问题,最终也是因为峨眉派这个变数,使他们所有的谋算落空。
一个时辰之前,由于紫柏真珂、藕益智旭这两位代表着戒律会的十三峰强人突然出现。 在雷瑾即将下令进攻的当儿,缓和了敌我不可调和的气氛,彼此便有了些转圜地余地。
当然,最主要的是雷瑾所设定的近期军政目标,除了若干重大的内政事务变革以外,就是即将到来的出塞秋猎和云南整军备战两项军务,最为紧迫和重要了。 这一南一北两个主要的近期作战用兵方向,已牵扯了雷瑾的主要精力。 目前他根本就不想再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紫柏真珂、藕益智旭两位的到来,雷瑾其实正中下怀。 这样一来,便有了转圜妥协地台阶,否则敌对双方无法下台,就真的只有厮杀血拼到底的一条路了。
将魔道六宗、畸门、东林党入川的高手就地围歼。 全部残灭,这想法非常诱人,但显然是极端困难的,除非雷瑾愿意为此付出高昂之极的代价,而这代价是雷瑾现在难以承受也不愿给付地代价。 虽然他心性好赌,是喜欢冒险没错,但不代表他会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奇迹而冒险。 事情若没有几成几的把握,方方面面没有考虑周详,没有反复推算过成功的可能,他就懵懵懂懂地甘愿冒险。 岂不是疯了?
毕竟这一帮敌对之人无一易与。 兵法云:“穷寇勿迫”,逼得太紧。 狗急了还跳墙呢。 逼得敌方“困兽犹斗”的代价,雷瑾怎么算都是亏本的买卖,赔本的生意自是不做的好,再则就算是要对魔道六宗、东林党、畸门进行反攻倒算,现在也绝不是好时机。
雷瑾不希望在自己将来出征在外的时候,西北幕府的腹地无法维持一个较为安稳太平地局势,因此眼下与魔道六宗怨仇深结,势必导致魔道六宗事后频繁报复,并不十分符合雷瑾地利益,总之不怎么明智就是。
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地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利益抉择之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因此,紫柏真珂、藕益智旭这两位净土宗高僧,提议敌对双方罢战息兵之时,雷瑾狠狠压制住内心里屠戮杀光所有敌对者的冲动,表现得相当的理智,并没有强烈反对两位高僧息事宁人的提议,但他也不想轻易的就这么放敌方退走,没有适当的代价他是不干的,毕竟现在掌握了相对优势,占据上风的是他。
围师阙一,兵法上是这么说的。 讲的是围城三实一虚,不能围得太凶,总要留出相对空虚的一面,予人以逃生的希望,借此瓦解敌方决死苦战的斗志和士气。 自然,这空虚的一面,是真留逃路,还是虚示生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需要统帅随机应变,根据战局变化临机而断,不能太拘泥于兵法。
雷瑾以为现在的种种形势,决定了他还不能对敌方逼迫过甚,因之他就需要设法分化瓦解敌方的同盟之势,并留出令对方可以保留颜面体面撤退的生路,得饶人处且饶人,彼此来日也好相见。
因之,在雷瑾同意两位净土宗高僧提议之后,经过两位高僧的斡旋,开始简单的谈些罢战息兵的条件。
掌握在手里的实力,这时仍以魔道六宗最为强大,雷瑾自然只与魔道六宗谈条件,象张玉、象何无欢、象‘大日活佛’苏达那木、象‘大鹏王’哈斯巴根等统统撇在一边。
对垒何府。 一战厮杀下来,敌我双方死伤都极为惨烈,虽然还没有细细点算,但战事这么一暂停,伤亡情况很快地就汇总传到双方首脑人物那里——
魔道的青云山宗折损了‘十二煞’地一半,除了陀罗忌被杀,七杀重伤之外。 在外围阻击的擎羊刃、荧惑火、地劫、天刑四首座死于战阵;而青云山‘太微西蕃’参与外围阻击的高手中,‘次将’阵亡。 ‘上相’重伤;除了这些首座高手,还有青云山宗各大派系的精锐好手伤亡。 显然青云山宗即使稍后擢升替补,补满十二煞和太微西蕃的首座之数,青云山宗的整体实力也不免要稍稍打上些折扣了。
兼爱城钜子‘宋太素’所领的霜衣五旅、钜子‘邓陵太始’所领地麻衣六师,粗略概算,伤亡之数也不少于一半。
千音庙的十二阶高手中,由宗主黄钟统率入川地少宫、变宫、太商、少角、变徵、太羽这六阶。 也至少折损了半数左右的人手。
畸门张玉太监所私自招揽的人手,除张玉本人外,更是无一生还。
塞外西域鞑靼人、瓦剌人诸王公台吉那颜贵族手下的蒙古精锐,这次潜行入塞,人数上也相当可观,但在何府一战折损极多。 西域金雕部族经此一战,不但部酋胡和鲁毙命,其部族中随金雕潜入东来的精锐。 全部丧失殆尽。 而其他如吉囊帐下的鞑靼高手也是或死或伤,丧失了整体战斗力。
可以说西北幕府策划的出塞秋猎,在这时候已经结结实实地与阿尔秃斯万户碰撞了一回,血流成河的景象提前预演。
而雷瑾手下最精锐的近身护卫战死三分之二,编配给独孤岳的铁血营雪獒卫士五百人几乎全员战死,驻成都的铁血营、巡捕营、成都守备军团也在战斗中伤亡不少。 雷瑾借调的各派高手也有相当的伤亡。
直接听命雷瑾,单独调遣的强袭队和猎杀队展现出了令人心寒地血腥杀戮技巧,在何府巷战中如鱼得水,虽然伤亡不可避免,但相比于近卫的伤亡人数,强袭队猎杀队的死亡人数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两伙老人帮则占了点便宜,轻伤不计,重伤十一人,无一人死亡。 是情形最好的。
峨眉派由于并没有直接参与这次的血腥战斗。 伤亡很少。
预谋中地精密刺杀,却无可避免的演变成这等巷战血拼的大阵仗。 无论敌我双方,都完全出乎意料之外,都有点措手不及,伤亡大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