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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里也汇聚着矛盾和冲突,只是都不曾爆发出来而已,就象地火伏藏于大地之下运行,凝聚着强大的破坏力,等待着宣泄的机会喷发出来。
这里曾是回回马家的中枢地带,是‘西北马王’马如龙族系的私产,许多因触景生情而极端憎恨平虏侯的回回人相当不少,这些人是根本经不起有心人故意撩拨挑唆地,若是有某些外来势力介入,很容易形成一些反平虏侯地‘异己’团队,平地起风波。
在天马园大学园里,私下里就存在着打着清真圣战旗号、倡导反抗平虏侯、驱逐平虏侯的秘密会社,而且也都不是特别隐秘地那种,甚至连锄奸营也知道这些会社的存在,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在锄奸营的秘密档案上有名字有编号——当然,这些秘密会社并不知道锄奸营已经知悉他们的存在,已经知道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毕竟,锄奸营在这些会社中收买内线、安插卧底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锄奸营任由这些秘密会社自行活动,平日只是密切的监视、跟踪,却不动手缉拿,目的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学子嘴巴上说说,骂骂人,西北幕府并非一点容忍肚量都没有,但是一旦图谋颠覆并付诸行动,超越了底限,那就是他们的死期到了,收拾这些谋叛的学子绝对不会手软,即便他们是被人怂恿、挑唆、煽动、蒙骗,都不可能再姑息养奸了。
目前的天马园大学园还保持着表面的平静,虽然底下早已经暗流汹涌。
来自安多的吐蕃人学子札西,借助着黑暗的掩护,拼命飞奔,试图摆脱身后的追踪。
虽然大学园附近,晚间的灯光很暗,且札西一付很能跑的样子,但是没办法,追踪他的人似乎更能跑的样子。
注视着前方跑得歪歪扭扭的身影,达瓦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追着,看来前面的家伙受伤不轻,再跑一会就得倒在地上了。 果然,就这样想着的工夫,前面的札西,已经像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
虽然都是吐蕃人,但是达瓦不得不杀死札西,因为他是来自被青海蒙古部、安多喇嘛和康巴人的联军打垮的卫藏地方的吐蕃人,而且最主要的是——达瓦是卫藏不甘失败的谋叛势力的秘探之一,他只是藏得比较深而已——札西凑巧撞破了达瓦与另外一些吐蕃学子秘密会议的一些机密,因此追杀札西,一点都不奇怪。
达瓦疾步上前,挥出长刀。
札西原本也佩带长刀,但在冲突中已经丢失,因此只能竭尽全力翻滚开去,虽然勉强避开了致命的刀锋,却也带起了一片血肉和惨叫,幸运的是他没有当场被这一刀格杀在地。
鲜血在空中飞溅。
札西的前胸裂开了一道恐怖的长长伤口,血肉向两边扭曲翻出。
随着鲜血喷出,撕裂的痛楚传到了全身,札西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扭曲,眼前的一切,一点点变得昏暗。
达瓦正要代佛陀慈悲了札西,空中风声呼啸,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挟着闪亮的钢刀扑来,杀气凌厉!
达瓦猛一扭腰,金鲤倒穿波,朝后疾窜,但还是没能逃过那道霹雳一般的刀光——冰冷的长刀直贯入他的右肩,切开内里暗藏的软甲,穿透内脏,直透后背而出。
殷红的血液顺着血槽**,不甘心的达瓦,就算他有再多的委屈再多的怨恨,在这一刻也永远地闭上了嘴!
杀人者人恒杀之,果然!
第五章 大风起兮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中寒气犹袭人,屹立于山顶的止止观,巍巍然有直侵霄汉之势。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地处扬州烟花繁华地,止止观的香火却很冷清,但不旺的香火,并不影响止止观的地位。
止止观在江南是有地位的,大有地位——仅凭魏国公府每年都要派人从南都来扬州,在观里上香还愿,施舍香火油钱一万两白银这一点,官面上的人,白道上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惹事生非。 魏国公府那是开国元勋中硕果仅存的大府第之一,第一代和第二代魏国公,更是在死后被追封为王,倍极哀荣。 有魏国公府做护法和施主,止止观那就是江南一座山。
何况,止止观立足江南所凭仗的,并不仅仅是魏国公府的护持。
止止观本身,也拥有不容轻侮的实力,观中除了名著江南的暗器和医药别有独得之秘外,还有两大镇观秘术:‘剑魄’、‘琴魂’,事涉怪力乱神,那已经是玄秘出于常情之外的异术威能,不是一般武技可以抗衡的道术或者妖术——反正就是尊之者谓之为道,仇之者视之为妖,一般人敬而远之的鬼神魂魄一类邪异玄秘的东西。 一般武者,也都宁可退避三舍,不敢轻易与擅长邪异术法的玄门中人冲突。
有魏国公府庇护和本身的实力,止止观的男女道士。 并不需要普通善男信女地香火供奉,即可富足无忧。
初夏天气,说变就变。
刚刚还是和风丽日,转眼之间,狂风忽作,黑云惊飞。
止止观内一间阴暗的殿堂内,雷瑾、筱云霓。 趺坐于玉草蒲团之上,相向对坐。 久久默不一言。
忽而一下电光闪过,山谷间顿时雷声轰鸣。
整个山岳大地一阵战栗,滂沱大雨瓢泼也似从云顶天阙开裂处倾倒下来。
这雨声劈劈啪啪,殿堂里烛火摇曳不定,人影映在墙上,如同狰狞的鬼怪。
数月以来,搜索几位失踪人员的努力。 都进展不大,没有得到令人振奋的消息。
这自然是令人沮丧的一回事。
雷瑾与筱云霓之间,除了道术玄学,也没有多少其他的话了。
两人之间虽有一夕情欲孽缘,那不过是一场美丽地错误。 说实在的,筱云霓并不怎么看重雷瑾地身分地位乃至权势,因为她真正恋恋在心的还是水柔大小姐,雷瑾仅仅可以归入她‘与君往来醉烟霞’的玄学同道之列。 两人间的交情虽然邪异而不为时人所容,却又并非俗世的爱恋。 即使两人当年有过那么一点男女私情的火花,事隔多年,天各一方,这参商不相见的人生路,也应泯灭了所有地私情火种。 断绝了所有的尘缘念想。 如今再重逢,已是不关风与月。
霹雳列缺,山摇岳动。
本来心神内敛凝炼内罡的筱云霓,就在霹雳闪击的刹那,倏然从玉草蒲团上腾越临空。
森寒剑意贯注在雷瑾之身,酷烈杀机透出,遥遥罩定,这便是止止观的玄秘奇术‘剑魄’,不属于武技范畴的玄门度劫法门。
得天雷霹雳之威势相佐,这剑魄外放具现。 犹如千锋万剑逼压而至。 更添凌厉森寒的肃杀之威。
趺坐于蒲团之上的雷瑾无喜无忧,淡然处之。 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亦不瞬目之势。
雷瑾悟道而成地‘天威杀势’,不仅是在‘阴符握奇’心法上悟得契机,曾在筱云霓处所见识过的‘剑魄’‘琴魂’法门也曾给过他许多启发。 反过来说,雷瑾当时慧悟‘天威杀势’秘奥于心之时,在灵智泉涌的刹那,也将‘剑魄’的个中诀窍洞悉良多。
知天命者无惑,我命由我不由天!
雷瑾眸子中凝聚着雷霆,杀机引而未发。
筱云霓充满森寒杀机的厉烈杀势却已经凝聚集中于雷瑾身上,锐不可当。
无坚不摧的强横气势,紧紧压迫向雷瑾。
当此之时,雷瑾但有丝毫地心志摇动,怯意萌生,筱云霓便可长驱直入,攻城拔寨。
她这股凌厉无前的气势,完全是修行‘剑魄’秘法积聚而成,因锻炼而来,强大无比,又有‘琴魂’凝炼,绵长柔韧,久久不衰,两者一阳一阴,相生相成,相生相灭,幻灭萌生之间,威力无穷无际。 此是玄学无上秘奥,唯心唯识,唯精唯微,难以言铨。
是以他们这等层次高手,上阵出手,甚至于看似一招未发,心神灵机已经历经万千凶险重重困厄,谈笑间翻掌为云覆手为雨,蓦然回首,对手却已溃不成军败局已定。
剑魄相逼,这对雷瑾而言是一场极为奇异也极为痛苦的拼斗。
整座殿堂一如被黑云骤雨天雷霹雳笼罩的山岭,无形的杀气弥漫,气氛之紧张,形势之险恶,绝不在白刃相加的战场廝杀之下。
雷瑾神识内聚,心神凝集,经络中蓄满真元气劲,心镜无垢,照澈天地,清楚地洞悉着每一丝细微变化,灵敏无比——开玩笑,面对凌厉无比的‘剑魄’,面对筱云霓这见神杀神遇佛斩佛的‘疯婆娘’,行差踏错一步,那可是要致命的——她可不管与你有什么交情,出手必杀,绝无执见,就算仅仅是对阵试招也毫不留情。
不过,眼前筱云霓的杀势,还未足以令雷瑾全力以赴。
杀势忽然如潮水般退去。
“你地手下人来了,还呆在这干嘛?”
筱云霓沙哑着声音。在黑暗中说道。
“你——还真是上屋抽梯、过河拆桥啊!”雷瑾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殿堂内倏然消失。
殿堂之外,抄手游廊之下,披着羽纱雨衣的栖云凝清、翠玄涵秋警惕地守侯着两端,更远一点还有戴雨帽裹着油绸雨披的轮值近卫和警卫队精锐,各据一方扼守要点。 出门在外,这里不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更需要严加戒备。
雷瑾利索地披上油绸雨衣,戴上金藤笠。 登上沙棠雨屐,近卫们头前开路,众人疾步在抄手游廊间三转四折地行进,这风这雨太大了点,即使是在游廊中行进,仍然难免风送雨来湿人衣,水花溅射流石阶。 幸亏准备齐全,不致奔突狼狈。
跨院北房,各路秘谍的线报从四方汇总而来,由专司甄别判断的谍报行家,分门别类地研究和分析。
不过,今儿在下雨之前,又有一名谍探专程赶到了止止观,这就是筱云霓所说的‘手下人来了’。 在某些方面,她地敏锐感知甚至超越雷瑾。
雷瑾更衣,升座,默然听着一干参谋、参赞禀报一应线报汇总甄别的情况。
雷瑾往江南洒了上百位特使,四处游说,收获还是不小。 绝不是白忙一场。
西北的特使在最初,就是为雷瑾前往江南打前站,探路摸底,结合其他谍报,拟定不同的游说策略——将主要精力放在游说那些举棋不定的人身上,而那些一准会帮忙说话的人和铁定不肯推迟既定方略的人,都没有必要去白费工夫。 肯帮忙地,一句话就够了;那铁定不肯应承你的,你再费多少工夫,花多少心血也打不开突破口。 再说也耗不起那个时间。 譬如雷溟这一系人马。 虽然断定其不肯应承雷瑾的游说意图,但因为其地位的关键。 雷瑾亲自登门拜访,示人以血浓于水的亲族之情,却是可以软化其强硬的态度和立场,但多作游说却又不必。
雷瑾的主要目的在于拖延时间,因此特使们地主要着力点便放在这一点上。
行军参谋们将拟定的计划,称为“泥泞对策”——
任何一个擘画方案,都需要不同的人分工协同,一起完成,只要其中的一部分人消极怠工,拖沓懒散,其整个进程自然会被拖慢了下来,就象大雨天在外行走,道路泥泞不堪,自然跋涉艰难一样。
而在江南大族的南向大计中,针对吕宋麻尼剌的日斯班尼亚人,江南大族共同推动了‘海潮策略’(这是西北秘谍后来才探听到地机密,雷瑾起初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内幕),这其中在粮食军需、海船修造、火炮添造、弹丸火药等方面都需要相关各方进行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