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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默默垂下眼,斟酌了片刻,冲他微微一笑:“不管怎样,总归是相识七年的朋友,久别重逢,我难道不该好好招待?”
“朋友?相识七年?”他微勾嘴角,轻笑一声,笑声里含义复杂。突然又敛了笑,正色道:“过来。”
我愣了愣,没动。
熟悉的眉宇微微皱起,他重复一遍:“过来。”
我紧张地看着他,仍旧没动。
他不耐烦地起身,朝我走来:“小谢说得对,你的气色确实不好,既然还是朋友,就让我替你看看。”说话间他已抬起我的胳膊,指腹搭上我的手腕。
我松了口气,打趣道:“你不是名满江湖的侠医么?看病还需要把脉——”
话未落音,腕间就传来一股极大的力,整个人被粗鲁地拽起,冰冷的气息瞬间笼了下来,就像严冬冰雪裹住全身,我对上面前那双燃着熊熊怒火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寒颤。
风莫醉捏着我的手腕,几乎要贴到我身上,面色铁青,艰难地挤出一些字句:“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手腕一阵生疼,我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
他死死盯住我,抖着声音,一字一字道:“你小产过?”
我登时僵住,眼前掠过一片凄绝血色,曾经刻骨的痛楚从沉寂中苏醒,一点点浮上来。
捏在我腕间的手剧烈颤抖着,沉痛哀伤的神色布满整张脸,他用力开口,像是快要窒息,声音暗哑低沉:“怎么会?怎么告诉我,为什么?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孩子是”
腿有些发软,我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浅香,闭了闭眼,又睁开,木然道:“孩子是你的他死了,没出世就死了”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脸色苍白如纸,慢慢地,松开我,身子猛地一晃,伸手了扶住旁边的桌案。
极少见他这般模样,我有些不忍,轻声开口:“你你别这样,都已经过去了”
已经熬过的痛,不必让他再尝一遍。而且,苦痛这东西,能忘记是最好,实在忘不了,也要把它抛到角落里,等它蒙尘结茧,被岁月淡去。
“何况,小谢不是已经有身孕了吗?你很快就能”语声顿在这里,鼻头一阵酸涩,我终究还是没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
“阿萱”他低低唤一声,望向我,原本明澈的星眸里一片黯淡,如同落满烧过后的死灰,放下的手缓缓抬起。
“你回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从门口飘过来。
偏头,看见小谢,她穿着单薄的衣衫,眼神无助而惊惶。
那只手停在离我肩头不远处的手,于此刻无力垂落,虚空划出孤凉的线。
“你终于回来了”小谢摇摇摆摆地奔过来,像飘摇风中的落花,不小心绊到椅子,差点摔倒。
风莫醉急忙闪身过去,揽住了她的肩:“慢点。”
小谢缩到他怀里,瑟瑟发抖:“你怎么才回来?我我好怕”
“又做噩梦了?”
“我我没有乱跑我把药都喝了我乖乖听你的话,可你不要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不要骗我”小谢紧紧攀附在风莫醉身上,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颤抖而模糊。
“小谢,冷静一点,只是噩梦而已,我不会骗你的,不会”风莫醉轻轻拍着她的背,手指搭在她腕间,随后小心将她打横抱起,回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朝屋外走去。
在踏出房门的前一刻,搁在他肩窝的脑袋忽然转过来,面纱上方那双惊惶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别样的神色。
冰凉的风涌进来,灯台上烛火摇曳,明暗不定的光晃过屋内的各种物什,墙壁上,影像变幻,黑沉沉的,像张牙舞爪的修罗鬼刹。
我极慢极慢地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下,双手环着膝,将下颚搁在上面。
良久,偏过头,仰脸看着窗外,轻轻牵起嘴角,喃喃道:“真的是什么都过去了”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我辗转反侧,看见床前洒落的霜白月光,才想起今日是十五,登时觉得不出去晃晃,实在是太辜负这大好夜色。
孰料一推开门,就瞅见梨花树下立着一个颀长身影。
青衫滤过月光,轻软而胧明,像潺潺流水。
这一幕,真像那年失忆时,我为他踏月而出的场景。
时光不知不觉地倒流,我混混沌沌地移开脚步,被人控制了心魂一般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他低低道一句,表情沉痛而懊悔。
我抬眼怔怔凝视着他,熟悉的眉目轮廓,眸子里如落星点,厚薄恰好的双唇颜色有些浅。这个人,曾不离不弃守了我五年,曾教我如何放下过往伤痛执念,而我也曾倾尽所有,只求换他平安无恙。珍重如斯,又怎舍得责怪?
深吸一口气,缓缓弯起嘴角:“不是说了,都过去了吗?”想了想,决定换个比较轻松的话题,遂又开口:“晚饭你好像才吃了两口,我房里还有一些糕点,你要不要吃?”本来想问他这两年过得如何的,结果不知怎么地就冒出这么几句,真是挫败。
他却恍若未闻,只凝神盯着我,缓缓抬手,修长手指落在我额角,轻轻向下
抚去。
“傻女人,这两年,有没有想过我?”极轻的询问,似是比这夜风还要弱,“哪怕,只是一点点?”
气息渐近,浅香低回,眼看他的唇就要覆下——忽听“吱呀”一声,清晰而突兀的推门声响起。
我蓦然惊醒,在视线掠及门后衣裙的一刹,飞快逃开,躲到了不远处墙后的黑暗中。
小谢抱了一件长袍,挺着肚子走到风莫醉身旁,皱眉道:“夜里凉,出来怎么也不披件衣服?”
风莫醉没搭话,回过头,大概是想看我,这才发现我早已没影了。
小谢顺着他的目光张望,疑惑道:“你在找什么?”
风莫醉怔了片刻,轻声道:“没什么,大概,是幻觉吧。”
“别想了,回房好不好?”小谢仰脸望着他,语声中带了一丝乞求。
“好。”
门缓缓合上,我缓缓走出黑暗。
梨花香冷,笼袖指凉。
湛湛月光下,白色花瓣掉落,纤细轻盈,像飘飞的雪。
我伸出手指,耐心地去触去点,从这边转到那边,任衣袖滑落,腕骨生寒,而足下踩的,除了落花,想来还有孤寂。
恍惚中,笑了笑,这样美的夜,总是容易心绪迷离,明知不可以却仍是贪恋,头顶花枝交错,一切似乎都氤氲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月到了,各种无奈
☆、风流未减故人归(一)
做了半夜的风雅蠢事,竟没觉得疲累,天蒙蒙亮就挽了小竹篮,想去山林深处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些野菇回来。
出了院子没多远,忽然听到一个调笑戏谑的声音——
“芳草幽径桃花浓,漫步行来遇美人。笑问美人何处去,可记当年樽前约?”
身子僵住,臂上竹篮落地。
“唉美人依旧,奈何不识故人,奈何啊奈何”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口吻。
僵硬地转头朝左望去,视线在一刹定格。
熹微的春日晨光中,风流蕴藉的翩翩公子潇洒行来,桃花眼中春水横溢,嘴角轻挑魅惑笑容,手执潋滟花枝,不羁风采一如当年。
“在下姓萧,一见美人,倾心不已,敢问美人贵姓芳名?芳龄几何?可曾婚配?”绚烂桃枝递到胸前,清香怡人,“刚折的桃花,愿美人笑纳。”
“世世子?”我难以置信地怔怔开口。
“还认得我呀?看来本公子确实魅力非凡!”
“你你你还活着?”颤颤地询问,生怕一切都是虚幻。
俊脸上故意显露抑郁表情:“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公子这样风度翩翩潇洒倜傥,像个死人吗?来,给你个机会,让你轻薄一下”
许多旧日画面掠过脑中,初遇时的轻薄调笑,月下不醉不归的约定,凉亭中手背上滴落的血我上前一步,猛地抱住他,掉下泪来:“你真的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阿萱,我知道你一直对我芳心暗许、念念不忘,可也用不着这么投怀送抱吧?要是让挽幽看见,本公子今晚又得在外面吹风了。”
“世子你还活着太好了”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哽咽不清。
萧遥终于没再调笑,轻轻拍着我的肩:“好了好了,别哭了”
感受到他怀里的温暖,我渐渐平静下来,起身抹了抹泪,破涕为笑:“既然还活着,为什么都不给我个消息,害得我还伤心了那么久?”
萧遥笑道:“想告诉你也得有机会啊?本公子还没来得及把一切处理妥当,就得到你葬身火海的消息,真吓了一跳。”顿了顿,啧啧道:“阿萱,你本事倒不小,一声不哼地就点了场那么大的火,把什么都烧得干干净净不说,还落了个殉情而死的名声,当时那情况,真是沸沸扬扬街知巷闻,连本公子都叹为观止啊!”桃花眼斜忒,眸光风流:“不过,我玩假死,是为了快意江湖,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天下间仰慕我的女子数不胜数,也就你真敢‘生死相随’,这让本公子如何不感动?”
没两句话又恢复了惯常面目,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想了想,问道:“你活着的事风莫醉知道吗?”
“疯子醉?”投过来眼神添了玩味之色,“他当然知道,我假死的事他也参与了,要没他,估计还办不成呢!怎么?他都没跟你提过吗?”
我黯然垂眼:“没有。”
萧遥凑过来:“哎,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当初疯子醉怒气冲天地赶到边关,我问他,他阴着个脸,丢出一句‘她不想看见我’。阿萱,你为什么不想看见他?”语声稍顿:“听挽幽说,疯子醉给你下药,把你弄失忆了?是不是因为这个?”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却幸灾乐祸地笑了:“没想到疯子醉也有这种胆大妄为的时候,只可惜这么精彩的事,本公子竟然错过了。”
我的嘴角抽了抽。
萧遥继续道:“别生气了,疯子醉也挺惨的,听说你葬身火海后,就整日借酒消愁,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差点没醉死。而且,他当时正跟他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四哥争风家家主之位,本来已经是稳操胜局,结果不了了之了。”
我勉强笑了笑,倏地转过话锋:“听你这语气,挽幽姐还是被你骗到手了?”
萧遥一愣,反应过来,不满地瞥了我一眼:“阿萱,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公子可是费了无数心血,用满腔真情把她打动的!”
我弯嘴道:“她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不会是你又拈花惹草,气走她了吧?”
萧遥一脸的得意:“挽幽才不会像你这么小心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