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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冲突,彼此关系应当不错。
“我凭什么帮你?”裨睨淡漠的黑眼珠冷冷的,嘲讽地盯着我。
“凭一碗冰对你只是举手之劳,而却关系我的身家性命。”我焦急地看着日头,太阳已经升到正中,不知道到底已经过了多少时间。再不回去,那个女人不吃的我连骨头渣都不剩才怪。
“确实是唾手可得,可惜我还是找不到帮你的理由。”他一振衣袖,若无其事地走了。
“嗳——你这人。”我气得直跺脚,又无计于施,只好冲着他离开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
碗也碎了,就算藏冰室的公公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肯再给我冰,也没有容器装。我惟有硬着头皮先回去再说。
不敢从正门走,我偷偷地从侧门溜了进去。
“姐姐上哪去了,娘娘一直在催酸梅汤呢,就等姐姐的冰来了。”平儿焦急地问我。
“别担心,我就过去。”我姑且宽慰住她,自己在屋子急的团团转。忽然,目光落到了箩筐里那红润饱满的苹果上,太后喜闻苹果的香气,所以凤仪宫常有苹果备着,只是她是叶公好龙,从来都不吃。没两天,苹果香气不盛,就会被丢掉。
一个主意在脑海中逐渐成型,我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管不了许多;死马当成活马医。
挑选出两个晶莹圆润的苹果,我抓起旁边的水果刀,开始专心致志地完成我的杰作。
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天资平平。虽然他很孝顺懂事,可他的母亲还是忧心忡忡。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人世间,他这样的笨小孩有什么能力立足。为了讨母亲开心,他常常将果盘里仅有的一点水果摆出各色造型,只愿能搏她展颜一笑,可惜即便如此,母亲有还是吝惜自己的笑容。
小男孩长大以后,在一家酒店做学徒,他真的很笨,再努力也只是学会了做一种点心,将两个苹果的果肉塞进一个苹果里,这个苹果就会看上去更加饱满诱人。傻人有傻福,有一个长年在这家酒店包房的贵夫人对他的这道点心赞不绝口,还亲自把他叫到面前,夸奖他。这个贵夫人每年只在这里住三个月,这一季的时间和她的赞赏却足以让这个别无长物的男孩得以无虞地留在酒店很多年,无论是哪次裁员,他都可以顺利地保留自己的位置。
而再多的赞誉也比不过他母亲欣慰的笑脸。
当年我在杂志上看到这个故事时,忍不住半夜给轩打电话,他哈欠连天的告诉我,他很想知道那种苹果的味道。于是我就忘记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情绪,开始搜索制作的方法。实战演习,浪费了七斤苹果才勉强大功告成。以后,只要他想吃,我就会立刻为他做。直到我的技法越来越娴熟,舍友都打趣说我可以开店独当一面。其实,我本对它没兴趣,只是他喜欢,我就可以勉强自己去做;他也未必了解我,却也忍受了看似乖巧实则乖张的我那么些年。曾经的我们大概都以为就那样子,便可以波澜不惊地走完以后的路。可是人啊,一旦知道真正的圆满,又怎么能够继续忍受残缺呢。
用精致小巧的果盘盛着,我恭恭敬敬地捧着送到云妃跟前,跪下,双手托着盘。
“奴婢斗胆,说一句越逾的话。娘娘,天气虽暖和,但毕竟寒气还没有散尽,这冰镇酸梅汤冷吃下去;便凝结在内,有伤心脾。奴婢斗胆做了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请娘娘尝尝。这苹果不仅香气馥郁,果肉也是对身体大有裨益。”
“哼,这小小的苹果有什么希奇。——这怎么瞅着有些怪,不对,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哪儿不对头呢?”云妃不由自主地拿起苹果咬了一口,“怎么里头的肉都成泥了,连咬的不必咬。你这小蹄子倒是有点意思。”
一语未了,后面传来太后威仪而苍老的声音。
“是云儿吗?怎么在外头等。”
“姑妈,云儿得空来看看你,您老身体可好。”云妃在她面前爱娇着宛如少女。我总觉得有点别扭,就好象看见年逾不惑的女明星把自己打扮成中年芭比一样怪异。
“才几天没见,怎么可能大好大坏呢。你是怎么呢,脸色可没前两天好。”太后爱怜地抚着他的脸,“哀家一把年纪了,寿不寿诞的倒无所谓,你可别为这些有的没的累坏了身子,损失了你这个亲侄女可不值当。”
“姑妈,云儿不累。”云妃浅笑,眼睛暗沉暗沉地在我身上投射出阴影,“姑妈真是会识人用人,手下的人个个聪明能干,不像我宫里头的那些呆子,整天是拨一下才知道动一下。”
“你可别再打我宫里头人的主意了,再叫你这么讨下去,哀家可是连个铺床的人也没了。”
一席话,逗的太监宫女们都笑了起来。我不觉得有什么幽默的成分在里头,只是应景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姑妈说云儿跟母蝗虫过境似的。”云妃也笑,“看来清丫头我是讨不到罗。”
“不能给你,不然谁给我抄经书去。”太后正色,携手拉她进屋坐下,又闲问了几句经书的进度。我依实作答了,被允许回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早饭没胃口只吃了一点,出去跑了半天,肚中不免空空如也。正寻思要不要回听风斋吃饭。帘子一撩,平儿端了个小捧盒进来,揭开一看,一样藕粉桂糖糕;一样奶油松瓤卷酥。
“太后跟贵妃赏赐给你的。”
我忙谢恩,又拉她一起坐下吃,被她轻轻巧巧地挣开了。提着空捧盒,她笑道,“天大的恩宠,我可不敢乱沾。”一扭腰肢,就风摆杨柳地出去了。
我拾了块酥,就着冷掉的茶水吃了下去。这些面点果子精致是精致,口味也好,但我毕竟不是老太太,不喜这些烂甜的东西。只是草草吃了几块果腹。
“你倒是坐的住,大好的天气也没见惦记着出去野。”不知何时,云妃走进了这间临时书房。我暗自皱眉,这人身为皇帝亲口御定的半个国母怎么一点也不知书达礼,进房前都不敲门。
“奴婢生的笨,玩也没旁人玩的好。”我放下毛笔,恭谨地行礼。
“我看你挺聪明的。”她不知是褒是贬地睨视我,笑容倒是不淡。
“奴婢那是大愚若智。在娘娘这样惠质兰心的贵人面前,越发粗鄙不堪。”
她大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愉悦的神色;冷冷地凝视我,“点心怎么不吃,难道嫌我和太后赏赐的还不够好?”
“奴婢已经尝了,奴婢口胃小,吃不下这么多。”
“吃不下?!本宫看,是口胃太大,根本不屑一顾吧。”她愤愤地一摔衣袖,脸色铁青,凶狠地逼视我。
我大惊,“奴婢不敢,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你怎么可能做错呢?能错的也只有我们这些呆头呆脑的笨婆子了。”她的脸色突然恢复和缓,在屋里头跺来跺去,“皇上可曾再来指导你的书法?”
“奴婢不曾再见过圣上。”呸,明知故问,他要来过,你不知道才怪。
“哼!——还算知道自己的本分,行了,你也起来,别叫旁人说我堂堂一介皇贵妃竟然为难一个小小的宫女。”
“这是什么?”皇贵妃指着平儿先前捧进来的白瓷盅问。
我一愣,还真没顾上看,于是摇头。她已经自行打开了盖子,“呵,银耳莲子羹,你倒是好福气,到哪都有人惦记着。”
我讷讷不能言,只是垂手在旁边站着。
可巧平儿进来收碗碟,见着云妃少不得又行了番礼,见她手里的莲子羹,先是一怔,而后恍然大悟地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太后赏赐下来给姐姐的莲子羹,我竟然都忘了说一声。”
“原来是姑妈赏的,你还真是人见人爱。”云妃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平儿的解释而缓和,越发高深莫测起来,“既然是太后赏赐的,你就赶紧吃掉吧。”
“怕是凉透了,奴婢先拿下去热热。”平儿伸手要接过去,被她一袖子甩到脸上,吹弹可破的玉容登时一片红印。
“退下,没矩没识的贱奴才!姑妈宅心仁厚,反倒是把你们这些没眼色的给惯上天了。轮到你说话的份了吗?喝下,这可是太后赏赐的莲子羹。”
“娘娘不要责罚她了,小丫头不懂事,您可别气坏了身体,我喝,我马上就喝。”我接过盅,使眼色让平儿赶紧退下,心一横,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冷东西吃进胃里可真不舒服,何况我刚才喝的茶也不热了。
“娘娘原来在这儿,我就说娘娘哪有刚坐一会儿就走的道理,太后在里间等娘娘过去呢。”帘子微掀,露出香兰半张粉脸。
“就来。”云妃笑语盈盈地应道,眼梢瞥到我时,冷光一凝,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长袖一摔,忿忿地走了。
“清儿姐,你还好吧。”平儿见她离开了,忙捧着盏茶过来,“喝点热的顺顺。”
“平儿。”我哀怨地看着她,虽然她叫我一声姐姐,年龄却已经十九了。
“好了,你还是早点抄完经书走人吧。”她飞了我一眼,脸上却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我也笑笑,小口小口地喝着热茶。
晚上回听风斋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没有命令,奴才是不可以擅自去冰室取冰的。否则按规矩要廷杖二十,给冰的太监也会被连累。我唬了一身的冷汗,蛇蝎美人的心肠可真够毒的,她到时候一口咬定没有吩咐过我,我就百口莫辩了。不过她的计谋也不算高明,我要冰做什么,明眼人都知道我没有作案动机,可是对我一个卑微的宫女,高明的法子用在我身上又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呵呵,谋杀这门高深的艺术不能叫我这个卑贱的奴才给糟蹋了。
我笑得风轻云淡,眼里却是看不清的情绪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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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百般不情愿,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我还是依老例,每天去凤仪宫报到抄书。皇贵妃是太后面前的红人,隔三岔五地就往这边跑,不知是太后说了什么,还是她自己醒悟过来跟我一个小小的宫女犯不着较劲;她倒没有再找过我的麻烦了。
太后的寿诞是举国同庆的大事,为了那几天,前期的准备工作可谓是浩浩荡荡。我怀疑,太后大人少做几次寿辰,治理黄河的经费就有着落了。彼时黄河水患已经成了治国者的心头之患。当权者就是这么虚伪,一方面四处哭穷说自己无以度日,一方面又穷奢极侈挥金如土。
宫里头已经热热闹闹地筹备起来,到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纱绫扎成的花灯精致非常。我躲在屋子里头倒也还清净。除了冷宫,这里恐怕已经是偌大的皇宫唯一一处安静的地方了。我就不明白了,这太后为什么找这么个牵强附会的理由硬留我这么些天。原想她有意策反我当间谍,因为她似乎与月妃很不对盘。佳颜也持这个疑窦,旁敲侧击地逼我表态,我再四向她保证太后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她才将信将疑地按下不表。
我也糊涂了,搞不清她的真实动机。二月河先生曾在《康熙大帝》中借少年天子的口说过,当权者之所以可以裨睨天下,除了靠天意神意,靠仁义礼智信,还要让臣子永远摸不透他的庙谟之深,躬虑之远,越是猜不透的东西便越神秘,越神秘的东西便越是尊贵,这可以说是千古不移的章法。太后虽然没有垂帘听政,几十年宫廷斗争中,她岿然不动的凤首地位可不是人家心甘情愿求着她去坐的。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她的城府只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