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二、五、八厂部分权益为代价,与中国银行、上海商业储备银行签订借款合同,依靠银团垫款开工。停工多日的申新各厂,传出久违的轰鸣声。
申七拍卖案
然而没过多久,荣宗敬又被泼了一盆冷水。“国有化风波”刚刚消退,申新七厂就成为外资觊觎之物。
说来话长,1928年,荣宗敬收购东方纱厂,以价值500万元的地契、房屋、机械等固定资产作抵押,从汇丰银行借款200万元,办起申新七厂。贷款周期15年,年息8厘。1933年贷款到期,荣氏与汇丰签订押款转期临时契约书,约定1934年年底到期还本。不料,1934年“申新系”动乱不已,申新七厂根本无力偿还借款,荣氏向汇丰银行请求延期,并愿意交付全部利息及押款的一部分。这已是极大优惠,但汇丰不为所动,执意要求申新赎回抵押资产。
令荣宗敬大感意外的是,汇丰明知申新无力赎回资产,竟以合同到期不赎回即有权任意处置为由,不顾中国法律程序,决定绕过法院自行拍卖申新抵押资产。坊间传言,汇丰背后有日商作祟。
荣宗敬视此为耻辱。倘若果真被日商拍得,怕将颜面尽失。他对记者说,中国实业到此地步,前途实不堪设想,自己一家损失事小,对于工人和整个实业界前途的影响事大,如果无法挽回,“不如将各厂一齐停闭,金钱、精神反少损失”。荣德生尚不致如此极端,他异常清醒地指出,申新去处,官也可,商也可,内外要分清,绝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荣氏兄弟动用一切政治、商业关系,希望当局垂怜,垫资赎回。此外,因申新七厂曾被二次抵押,倘若拍卖,将损害中国银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等债权人利益,它们联合通过报纸谴责汇丰“仅顾己利,不顾法律”,并向上海第一特区地方法院申请备案,查封申七,禁止任何私擅行为。
与此同时,荣宗敬也试图用法律武器捍卫申七权益。1935年2月,申新七厂律师发布紧急通告,宣布汇丰强行拍卖“有意侵害本厂法益,绝对不能承认”,公然表明,“无论何人买受该厂,当不能取得合法所有权”。
然而,汇丰一意孤行,似乎一切都不能阻止申七拍卖。
2月26日下午3点半,上海北京路鲁意斯摩洋行人潮如涌,水泄不通,200多人静待拍卖开始。这些人中,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多数人是看热闹,真正有意竞购者不多,因此报价不升反降。当拍卖员报出225万元的价格时,坐在台下的日本律师应声而起,竞得申新七厂。
这名日本律师其实只是前台代理,真正标主是日商大连汽船株式会社。荣宗敬对该厂并不陌生,它坐落在上海杨树浦路黄浦码头,东边紧邻申新七厂。该厂老板意欲扩建码头,早就对申七流露觊觎之心,如今借汇丰拍卖之机,侵吞申七厂基,达到扩张地盘的目的。
汇丰仓促拍卖本已蹊跷,勾结日商更添悬疑,激发激烈声讨、抵抗,此事上升到保卫民族产业的高度。
拍卖当晚,申七职工拆除汇丰封条,将机器全部拆除,并备好水龙头等“武器”,准备冲击前来交割的日本人。两天后,申七召开职工会议,成立纠察队以维护工厂秩序,联络报关、团体,表示“厂存与存,厂亡与亡,不惜任何牺牲”。各界闻风而动,掀起声势浩大的舆论谴责。
汇丰拍卖申七,本为弥补亏空,同时对借贷者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与日商并无过深关联。眼见拍卖事件不断升级,国民政府甚至都出来干涉,汇丰自然不会为“捡一个芝麻而丢掉西瓜”,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也为自己留条后路,宣布拍卖无效,将申七还款日期延至1940年年底,年息降为7厘。
宋子文:“申新这样困难,你就不用管了。”
拍卖风波过后,申新并未真正走出危机,反而因为生产困难,陷入极端危险的倒挂境地。
1935年春,荣宗敬将亏空巨大的申新二、五厂“暂行停工”,4000多名工人失业。有职工写信给陈光甫,描绘惨淡光景,“职工流离颠沛,抛妻鬻子,忍饥挨饿,以度此困苦岁月者,姑无论矣。而忍令此每厂六七百万资金所置之生产设备搁置不用,坐视其腐蚀锈坏,未免太觉暴殄天物”。趁申新危难之机,英、日纱厂“加工赶造”,大肆倾销,“以夺我厚利,而我中华民族仅有此区区之纺织工业,竟任其日趋沦亡”。申二、五厂职工呼吁采取紧急措施,及时复工,恢复生产。棉统会与财政部责成荣氏兄弟增加资本,尽早开工,否则将对两厂进行拍卖。荣氏兄弟再次陷于被动。
由于棉花减产,洋纱倾销,“棉贵纱贱”程度不断加深,不但申二、申五复工无望,其余各厂相继告危。荣氏进退维谷——多出一件纱,多亏一成,若不生产,恐永无开工之日。眼看到期债务无以偿还,兄弟二人只能奔走各方,请求宽限。所谓“病重乱投医”,荣宗敬甚至向刚刚履任中国银行董事长的宋子文求援。
宋子文并非善类,国民政府当中,觊觎荣氏家业者众,当中亦有宋氏。早先实业部部长陈公博碰了钉子,却并未扑灭宋的收纳之心。宋子文其实早就开始谋划将申新纳入怀中,但他比陈公博更擅隐藏,更懂得拿捏分寸和捉摸人心,所以才能赢得荣宗敬的青睐。
1935年6月,荣宗敬致电宋子文,请求约定时间、地点,商谈复工。他在信中言辞恳切地说,“一、二、五、八厂与上、中两行及永车庄往来,长此停工,双方均有损失”,恳求予以研究,早日复工。
宋子文不动声色,既不爽快答应,也不明确拒绝,只是看着荣宗敬每日到中国银行苦苦哀叹。等荣宗敬显露倦意,他便放出风声,表示“援助”之意。一天,宋子文终于同意与荣宗敬面谈,荣氏大感欣慰,兴致高昂地到中国银行赴约,不料却听到宋子文这样规劝:“申新这样困难,你不要管了,你家里每月2000元的开销由我负责。”既然开口,宋子文便将计划和盘托出。
按照宋氏意思,申新全部由他掌管,然后发行公债偿还旧债。他事先事无巨细地将公债分为五等: 营运借款为一等,不动产抵押其次,钱庄无抵押借款居三等,第四等是个人储蓄存款,荣氏及其他股东存款为末。以上债务,按照等级依次偿还,银行可将利息从1分降至5厘。宋子文胸有成竹,甚至当面向荣宗敬表态,将任命中国银行高管霍宝树为申新总经理。
看着宋子文飞扬跋扈的神态,荣宗敬顿感失望,之前建立的希望瞬间破灭。若说陈公博假公济私,那么宋子文则是公开掠夺,荣宗敬呆立许久,说不出话来,碍于宋氏权势,不敢当面拒绝,推脱回来和荣德生计议,便写信给宋子文: “一、三、四、八等厂,因系股份公司,未经适当手续,似难一时独断。其余各厂系弟个人事业,并无股东关系,自宜酌听尊裁,不敢多持成见。”
对于宋子文的计划,荣氏一族断难容忍。荣伟仁在给姐夫李国伟的信中表达担忧:“政商合办之事,在中国从未做好,且商人无政治能力策应,必致前功尽弃。事关股东血本,生死问题,非努力理争不可。”荣宗敬致信宋子文,婉转拒绝。
宋子文并不放弃,找到陈光甫详谈,希望他站在自己这边。陈光甫心中不悦,不好当面决绝,谎称回去商议,便匆匆告别。
回到上海商业储蓄银行,陈光甫与李芸侯分析,认为替宋子文做恶人,不仅在声誉上受损,每年还要亏损,“不能接受”。陈光甫于是对李芸侯说:“我没有办法反对宋子文,你负业务上的责任。明天宋子文在他家开会,你代我出席应付,他问起我,说我有病好了。”
次日下午,李芸侯与浙江兴业银行涂新六、中国银行霍宝树等人到宋家开会。席间,宋子文谈及申新一事,询问在座意见,李芸侯直接回绝。宋子文抬出陈光甫,李芸侯说:“这笔款子是我放的,所以归我负责。照这办法,我行肯定要亏本,还望宋部长大力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宋子文又以中国银行同意为由,继续施压,被李芸侯轻易化解:“或者把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借给申新款项转给中国银行,中国银行是发行银行,问题不大。”宋子文脸色大变:“这样就不能再谈下去了。”
与此同时,申新各厂奋起反抗。无锡申新三厂股东发表联合声明称,申三股权独立,不包括在“申新系”之内,并言之凿凿地指出,上海申新各厂欠申三400万余元,申三当为申新债权人。其旨在扰乱局面,让宋子文知难而退。此外,为防备宋子文节外生枝,再出招数,申三股东重金聘请知名律师担任法律顾问,捍卫工厂权益。一时之间,宋子文不敢轻举妄动。
僵持到1936年秋天,局势突然扭转。各地棉花丰收,供应充足,收购价直线下跌;另一方面,消费市场渐趋活跃,棉纱、布价格开始上扬。持续4年之久的“棉贵纱贱”困境随之消解。
市场反映获得立竿见影的效果,申新各厂境况好转,申二、申五复工。期间,荣德生在无锡主持公益铁厂,自造机器,日产新式织布机8台,性能不差于日本、英国机器,成本却便宜一半。自产机器在申新各厂普及,渐次恢复繁忙景象。宋子文再未提及接管申新一事。
进入1937年,全国风调雨顺,申新各厂赢利日增,福新、茂新面粉产销两旺,三新财团呈现久违的兴旺之象。
正月十六,荣德生62岁生日,荣宗敬奔赴无锡,与荣德生庆生,并计议企业未来。兄弟互通消息,认为虽债务沉重,但前景看好,正应增加纱锭、添置机器、扩建新厂,力图更大发展。二人勾画企业未来宏图,言谈间,不觉已到三更,仍意犹未尽。然而,数月之后,卢沟桥的炮火将一切美好想象摧毁。
国破山河在,历经劫难的荣氏企业又将面临怎样的灾难?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荣宗敬之死
在战火蔓延至上海之前,政商两界已作好最坏打算:为避免重大损失,内迁看来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1937年8月10日,国民政府行政院通过资源委员会关于拆迁沿海工厂的提案,这意味着企业内迁提上日程。11日,上海工厂联合迁移委员会成立,开始动员上海工厂、企业,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放眼上海滩,一派忙乱景象,在政府规劝下,部分企业拆厂迁移,辗转内地。这些企业多属小厂,员工少、设备简单,纵然转移厂址,也不会动摇根基,花费也不多。而对于上规模的企业则另当别论,盘根错节的供求关系暂且不论,仅拆卸、装运数量庞大的机械设备就是一笔不菲费用,转移之后能否招到工人、站稳脚跟、打开市场,均是未知数。因此,大企业反而不急搬迁,也许是在作最后的决断,也许是在寻找第二种选择,总之,极少者付诸行动。
以规模而论,荣氏三新财团毫无疑问属于大企业集团,荣氏兄弟同样为搬迁问题而费心思量。
单以面粉厂、纺织厂计算,荣氏旗下就有21家工厂,其中14家位于上海,占2/3份额。此外,4家位于无锡,其余3家分布在汉口、济南两地。可见,上海、无锡是荣氏企业的大本营和根据地,如果上海失守,无锡也不可久存,如何保存这两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