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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这样,庄嬷嬷也不敢私自做主。通报了沈弘渊,沈弘渊去与不去是他的事,但若是做下人的隐瞒不报,便是她的过错了。身为下人。是绝对不可以越过主子私自做主,即便她明知沈弘渊听到“刘姨娘”三个字便要皱眉头。
庄嬷嬷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道:“世子爷。夫人,香苑派了丫鬟过来,道刘姨娘病了。”
宁氏的手顿了顿,停下了嘴,抬头望向沈弘渊。沈弘渊仿若没听见一般。夹了几根菜放在宁氏碗里,见她愣愣的看着他,淡淡道:“发什么愣呢,快吃吧。”
宁氏放下了碗筷,身为一个妻子,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去看望姨娘小妾。更何况那个是曾经妄图加害过自己的人。可是身为正室,她不能太任性,姨娘病了。去探望也是应当的,不管那个姨娘曾经犯过什么大错。
于是宁氏开口道:“老爷,刘姨娘身子不适,老爷还是去看看她罢。”
沈弘渊淡淡开口道:“什么事也比不上用膳来的重要,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罢。”
一边说着。又往宁氏的碗中夹了一块肉,看宁氏仍有些犹豫。便道:“夫人快吃,别饿着了。”
宁氏只好接着用膳,庄嬷嬷便吩咐着让外头香苑来的丫鬟杏仁先在外头等着。
待用完膳,沈弘渊对方才的事情只字不提,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仿佛也忘了外头还有一个丫鬟在等着他。宁氏只好提醒道:“老爷,香苑的丫鬟还在外头候着呢。”
沈弘渊这才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杏仁在外头候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听得里面的传召,急急忙忙的入内道:“世子爷,刘姨娘病的很严重,口中喃喃念的都是世子爷,希望世子爷怜悯刘姨娘,过去看一眼。”
沈弘渊不置可否,只问道:“请了大夫不曾?”
杏仁低头答道:“已经请了。”
“大夫如何说?”沈弘渊接着问。
杏仁如实回答:“大夫说姨娘忧思过度,抑郁成疾。”
沈弘渊道:“既然大夫这般说来,想必刘姨娘病的也不是很严重,让她放宽心在香苑好好休养便是。”
“世子爷!”杏仁听沈弘渊这般说来,不免有些急,她“扑通”一声跪立于地,几乎是声泪俱下道:“刘姨娘这段时间茶饭不思,已是消瘦的不成人形,纵然刘姨娘有千错万错,也望世子爷惦记刘姨娘从前的好,过去看看她吧!不然,姨娘也不知能撑的了多久”
说着,几乎已是泫然欲泣了。
宁氏在一旁劝道:“老爷,刘姨娘纵有不对,也服伺了老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刘姨娘病重,心中只惦记着老爷,不若老爷过去看看她,劝慰一番罢。”
沈弘渊抬起眼,看入宁氏的双眸,似乎在探询宁氏心中真正的想法。宁氏被他探究的目光看的有几分别扭,却依然倔强的看着沈弘渊,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良久,沈弘渊才开口道:“我随你去一趟罢。”目光仍是看着宁氏,似乎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丝毫表情。
宁氏含笑起身送沈弘渊,待沈弘渊迈出房门才坐下。
待沈弘渊走后,沈静初才开口感叹道:“母亲,你与原来真真不一样了。”
从前的宁氏,若是被刘姨娘这般借故请走,定会大发脾气,而今日,明明沈弘渊已经表明了态度不想过去,宁氏却仍尽着正妻的本分,极力劝着沈弘渊。她并没有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便为所欲为,强留沈弘渊。
宁氏轻轻抚摸着略有凸显的肚子,表情温柔祥和:“人总是要成熟长大的,总不能让静初为我担忧一辈子。”
沈静初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触动。没有什么比亲人来的更重要。母亲,哥哥,父亲,还有尚未出生的弟弟。她轻柔的窝进宁氏的怀中,喃念道:“母亲,母亲”
重活了一世,仍是宁氏的怀抱最为温暖。
在死亡与绝望中,唯一让她惦念的,就是母亲怀抱中的温度。若非那一点的温暖,以及心中不甘的执愿,一切又怎么会重来?
宁氏揽着宝贝女儿入怀,平日里这女儿反倒像是她的母亲,虽偶也有小女儿撒娇的姿态,却甚少如今日这般。
直到宁氏觉得前襟微凉,才意识到怀中的女儿许是落泪了。
宁氏微微叹了一口气,想来,是她这个母亲,以前做的太不够了。才让她这个女儿忧心至此,感触至此。
与此同时,沈弘渊正迈着步子往香苑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杏仁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小心翼翼的端着他的表情,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便改变了主意,却看不出沈弘渊脸上有分毫的泄露。
她没想过平日里与刘姨娘针锋相对的夫人竟会劝世子爷去探望刘姨娘,夫人不是恨极了刘姨娘的么?
待到两人步入香苑,沈弘渊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瓷器跌落声,沈弘渊放缓了脚步,隐约听得刘姨娘声嘶力竭道:“这是什么药?我不喝!”
又是丫鬟有些惊慌的声音:“主子,您如今病的厉害,不吃药可不行啊!若是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伤了便伤了”刘姨娘有气无力道:“反正老爷也不会再怜惜于我,伤了又如何?”
丫鬟把地上的瓷片收拾好,抬眼却见沈弘渊迈入房中,急忙行礼道:“世子爷!”
刘姨娘没好气道:“你又何必骗我”
丫鬟道:“世子爷请小心脚下!”
刘姨娘有些恼怒了“教你莫要用世子爷来骗我——”在见到沈弘渊的瞬间骤然失声:“世子爷”
沈弘渊也不应,只是淡淡道:“既然生病了,便应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养好身子才是。”
刘姨娘见到许久不见的沈弘渊,没想到沈弘渊仍愿意来看她,关心她,想起往日的情分,心中一酸,两行眼泪已经簌簌而下:“世子爷,您若是对雅芙不管不顾,雅芙的身子再好,却再也见不到世子爷,又能如何还不如不要这身子罢了”
“胡说些什么!”沈弘渊不悦的斥道:“身子是自己的,我不管不顾,你便也对自己不管不顾了?”
刘姨娘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道:“婢妾以前被猪油蒙了心,一时做了错事,婢妾知道世子爷再也不会原谅婢妾了,可是婢妾真的知错了”
灯光下,刘姨娘面色苍白,血色几无,眉头紧蹙,半咬着唇,眸中闪着泪花,沈弘渊忆起十几年来的陪伴与体贴,软了软语气道:“你既是知错,便在屋子里头好好反省便是,再怎么着,身子始终是自己的,自己不懂得爱惜,又如何指望别人?”
刘姨娘楚楚可怜道:“婢妾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时常食不安寝不眠,也许这是老天爷对婢妾的惩罚罢了”刘姨娘凄楚的哀叹了一声道:“如今世子爷不理会婢妾了,婢妾又见不着青哥儿与岚姐儿,孤苦伶仃,若是要这般孤老,还不如就此去了来的好”
“说什么胡话!”近日四皇子的死,让“死”一字成为朝臣人人忌讳不已的字,听得刘姨娘这般道来,沈弘渊不免有些恼怒:“别开口张口去不去的,人还好好的活着,说什么晦气话!青哥儿岚姐儿尚未成亲生子,你便就舍得离了他们了?”
刘姨娘凄凄哀哀道:“婢妾自然是舍不得青哥儿与岚姐儿了,婢妾更是万分舍不得世子爷可是如今这般活着,世子爷对婢妾不瞅不睬的,婢妾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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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心软
“活着自然要比死了好!”四皇子虽是淫靡好女色,却终究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再怎么不济,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去了,皇上也未免难过伤怀,影响了龙体安康。而看着眼前身子虽虚,却仍是好端端的刘姨娘,嘴中却不停的嚷嚷着说什么死不死的话语,沈弘渊再好的脾气也未免被此勾起。他含着薄怒道:“雅芙,你莫要再说这些晦气话,否则,我以后不会再踏入香苑半步!”
刘姨娘心中一惊,不知为何沈弘渊忽然生起气来,只得放软了声音道:“世子爷,是雅芙胡言乱语,世子爷切莫恼了雅芙”心中念头忽转,沈弘渊这般说来,岂不是日后还会来香苑,于是急急改口道:“如果世子爷不再恼了雅芙,以后还愿来香苑看望雅芙,雅芙自然便会爱惜着自个儿的身子了雅芙哪里舍得世子爷和青哥儿岚姐儿,不过是心里难受罢了”
一边说着,一边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沈弘渊。
沈弘渊被刘姨娘可怜悲戚的目光看的心软了几分,不由得放缓了语气道:“你好生养着身子吧,莫要胡思乱想了。”
刘姨娘见状,知道沈弘渊已是心软了几分,又道:“婢妾定会好好爱惜自己的,只是希望世子爷得空可以来看看婢妾”
沈弘渊想起锦苑宁氏安和祥宁的脸,不曾开口应好。
刘姨娘似乎看出了沈弘渊的犹豫,微微垂首道:“婢妾是有过错。只是人生在世,又有谁没有过错的?婢妾如今已是知错,不敢妄想与夫人争宠夺爱,只盼世子爷莫要丢弃婢妾,能有一双儿女陪伴身边”
沈弘渊环顾了一周,没有沈静岚的吵闹。没有了沈元青的沉默,这屋子里头显得格外的寂静。屋子里的丫鬟虽是肃立在一旁,脸上却难掩与主子一般的凄哀神色。没有自己的宠爱,不得老夫人待见,不能见亲生儿女,被禁足于香苑,可以想象刘姨娘这段时间过的并不好。
沈弘渊松了松语气道:“你既是有反省自身过错便是好的。望你以后不要再犯。”顿了顿又道:“让丫鬟们重新煎一碗药吧,养好身子,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刘姨娘欣喜神色浮现于表,但见沈弘渊转身欲走。刘姨娘压下心中喜悦,凄楚道:“世子爷这便要走了么?”
沈弘渊转过头道:“我还有些公务,你好生歇着吧。”
刘姨娘挣扎着起身:“婢妾恭送世子爷。”
沈弘渊见状只好按下她道:“你既是有病在身。便不必勉强起身了,歇着吧。”
刘姨娘借机一把握住沈弘渊的大掌,眸光闪闪,抽泣着道:“世子爷还关心惦记着婢妾的身子骨,婢妾真的很高兴真的”
沈弘渊不由得又软了几分。劝着刘姨娘躺下:“身子不利索的人便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人担心了。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刘姨娘温顺的闭上眼睛,听得沈弘渊的步子离开了香苑,嘴角泛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沈弘渊步出香苑后,顿住脚步,朝着夜幕叹了口气。
待晚间回到锦苑。见到宁氏一如既往的温顺,待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宽广的大床,沈弘渊静默了片刻。低沉的嗓音在宁氏耳畔响起:“今日在香苑见了雅芙,她消瘦了许多,也生了悔意”
“既然如此,老爷便原谅了刘姨娘罢,毕竟她是青哥儿与岚姐儿的生母。让他们血肉相隔,总归是不好的。”宁氏接着沈弘渊的话头道。
沈弘渊惊讶了。他幽深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黑暗中宁氏的双眸。似乎想要看穿她说的究竟是真或是假。
“你不生气?”沈弘渊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他心中确有过这个念头,毕竟刘姨娘贴心服伺了他那么多年,从前他也是很喜欢她的,今日见到她竟变成那般模样,心中未免有些心疼之意。但刘姨娘对宁氏做过那般的事情,他不知宁氏会否原谅她。
宁氏往沈弘渊怀里缩了缩:“当时是很生气的,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若是刘姨娘有心悔改,我既是正妻,理应给她一次机会。说起来,我也没尽到正妻管理姨娘的责任,才会让底下的姨娘翻了天。不过人谁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