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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沁听得越发迷糊,满眼不解。
路映夕沉吟:“先帝曾留下遗训,凡执免死金牌者,便是皇朝恩人,而此人无论犯下什么错,都可免其死罪。”虽然她手上也有一块免死金牌,但那并非先帝所赠,意义截然不同。
晴沁听出了重点,不禁忿忿:“如此一来,那段栖蝶岂不是有恃无恐?”
“那也未必。”路映夕浅浅一笑,面容虚弱却是眸光清洌,“先帝赐予的免死金牌固然无比珍贵,但也只能保她一次性命。”
“娘娘的意思是?”晴沁疑问。
“我若‘死’了,栖蝶总该拿出那面免死金牌保命了吧?”路映夕唇畔抿着笑,却似霜雪凝寒。若不除栖蝶,她和孩子及慕容宸睿都不得安宁,即使不为自己,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她也必须根下心来。
“娘娘打算诈死?”睛沁一惊,忙捂住嘴,小声地道,“如果到时候刑部处事太慢,娘娘可能会被抬入棺木中”
“睡在棺木中又有何妨?”路映夕不拘地笑了笑,“照皇族规矩,妃后薨逝,需由宫人守灵守足七日,才藏入皇陵。七日的时间,足够刑部办事了。”
“娘娘这般牺牲会否太大?”晴沁迟疑,视线落到她圆隆的腹部,“对胎儿会不会有影响?”
“自从我得到师尊灌注的真气之后,内办异常深笃,闭气七日不成问题。但是腹中宝宝经不住饿,到时要靠你从中周旋了。”路映夕凝眸看她,目光温暖柔和,满是信任之色。
睛沁微挺直背脊,以赤诚眼光相对,郑重应诺道:“奴婢向娘娘保证,一定不会让娘娘和腹中皇嗣饿着分毫!”
路映夕含笑点头。这个计划虽然大胆,但是风险不大。只不过,不知到时慕容宸睿会有什么反应?他已渐忘了她,应该不会太过悲痛吧?
终究是有些担忧,但此次的事不容她心慈手软。现在只等曦卫赶到,查出栖蝶背后的“价值”,便要开始行动了。
“气若游丝”地拖了三日,替路映夕诊脉的太医一次比一次面色凝重。
慕容宸睿叶不宿在凤栖宫中,但每晚都会抽空过来两刻钟。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原先他只觉得左胸口似乎莫名的空荡荡,可这几日眼见她愈发不行了,胸口那种空虚感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种疼痛。有时听着太医禀告她的病况,他会感到锥心的剧痛,竟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认错渐重,他静静地坐在她的床畔,凝视着她。这张明艳精巧的脸孔,因为病弱苍白而更显楚楚风姿,他这样看着分明觉得十分熟悉亲昵,可脑中一闪过栖蝶的模样便就混沌了。究竟,他熟悉的是她的脸,还是栖蝶的脸?
“宸”路映夕半醒半睡间无意识地吐出喃喃呓语,“你不可以忘记我不,你应该暂时忘记我‘死’的时候,你别伤心”
话语含糊不清,但慕容宸睿凝神仔细聆听着,一个字都未错过。那种钻心的痛又能在心口处弥漫开,他紧紧皱着浓眉,越想要抑制越痛楚难挡。
“宸对不起”路映夕似乎正被梦魇缠身,黛眉微蹙,幽幽喃着,“当初我曾对你下毒,当初我曾想要逃离你再也不回来我总是不为你着想这次让我替你做一件事吧”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遗言,慕容宸睿双手猛地握成拳头,愤怒地低喝道:“无需你为朕做什么!你给朕马上好起来!”
路映夕只是微微挪动了下身子并未转醒。
慕容宸睿发狠地盯着她,一双深蛑隐约现出血丝,却不自察,继续硬声怒道:“你若真想为朕做点什么,就好好活着!你不是不准朕忘记你吗?你若敢给朕就这样甩手离开,朕一定、绝对会彻彻底底地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听见没有?路映夕!”
路映夕长长的黑睫轻轻抖动,已被惊醒,但没有睁眼,想要听听他在激动之下还会说什么。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慕容宸睿突然低咒,语声凌厉,“朕确实是记忆模糊,但朕还记得‘路映夕’这三个字!你连着几日来给朕写信,不断提醒朕回忆往事,虽然朕还未能清晰地记起,但‘路映夕’这个名字却在心底念得滚瓜烂熟!你费事费力地做这么多,难道就是要看到朕为你的死而痛不欲生?你既然还有写信的力气,现在就给朕睁开眼睛说个明白!”
路映夕的睫毛一颤,倒是听话的张开了眼眸。
慕容宸睿未料到她已醒,刹时一愣,汹汹怒气僵在脸上,俊容显得有些扭曲。
路映夕柔柔地凝望他,半响都没有出声。
慕容宸睿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余怒未消,嚯地一下别过头去。
“宸,你爱我吗?”很突然的,路映夕轻轻地吐出一句问话。
慕容宸睿的脖子像是被梗住一般,良久转不回来。
“宸,你爱我吗?”路映夕柔声但清楚地再问了一遍。
慕容宸睿渐渐恼怒,扭回头瞪她:“你明知朕如今的状况,问这种话是存心刁难朕?“爱她,或不爱她,自中了神魂散之后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也许潜意识里他这根本不曾认为这是一个问题。
路映夕低低地逸出一声叹息:“至少是不那么爱了,如此也好。”她即将假死,虽仅是寥寥几日,但她还是不希望他过于痛心。
“朕并没有回答,你莫替朕下结论!”慕容宸睿又怒,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为何事而发怒。
路映夕抿起唇不作声,心想,曦卫今夜应该能回来复命,那么明日一早她就可以“死”了。
“路映夕!”慕容宸睿冷不丁一声大喝,朗声道,“如果朕说爱你,你是否就会振作起来?”
“什么?”路映夕惊讶地看他。莫非他看穿了她只是假装虚弱将死?但又不太可能,除非是玄门弟子,否则无人能看出端倪。
“你以为朕没有察觉?即便太医不说,朕也发现了。你中毒之后,从不为自己开方解毒,没有为已之命尽过半分力!”慕容宸睿的俊脸蓦地一沉,道,“你是在恨朕逐渐将你遗忘?所以你用惩罚自己来惩罚朕?”
路映夕听完哭笑不得,回道:“在你心目中,我是这样不识大体不分轻重的人?”
慕容宸睿不由沉默。他知道她不是,可是他无法相信、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她会消失于他眼前!这些“无法”加起来是否就是“爱”?
“映夕。”他忽然敛了神情,沉声唤她的名字。
“嗯?”路映夕举眸望他,他墨黑色的瞳眸中浮现丝丝惑人的幽蓝色,似宝石般闪耀炫目。
“答应朕,不要轻易放弃,再多撑几日。朕已命人四处寻找玄门前辈,相信这几日就会有消息。”慕容宸睿沉稳了口气,厚笃而有力。
路映夕没想到他只是要说这些,不自禁地感到几许失落。
“答应朕。”他握住宅区她被底里的纤手,轻微用力,牵紧。
迎上他满是期望又能隐含沉痛的目光,路映夕感到不忍,却无法点头。
“夕,朕爱你。”毫无征兆的,他突然吐露爱语。
路映夕瞬间愣住,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失忆也不过是失去某些画面,曾经有过的感觉依然铭刻在心中。”慕容宸睿似是解释,又能似是在对自己说,语音渐低,“如果你真的‘去’了,朕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那种巨大的痛,单是想象就已觉得太可怕。”
他一手捂住左胸,无自觉的,又缓缓放下,幽眸深得似海,蕴藏无数浪涛。
路映夕眼眶一热,悄然动容。
慕容宸睿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咄咄逼人,只不语地俯下身,轻轻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边。
路映夕没有移动,就这样让他拥抱着,他身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被传来,熨暖了她的心田。
神秘罕见的古老奇药又如何?迷惑了人的记忆又如何?终会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时候。
第五卷 第七章:暂扫阴霾
这一夜,慕容宸睿留宿凤栖宫。
路映夕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困意和倦意暂时褪散,心中感慨良多。
“宸,你还记得你为何留下栖蝶吗?”她偎在他胸口,轻声问。
“当然。”慕容宸睿微一皱眉,反问道,“朕不曾告诉过你?”
“不曾。”路映夕如实回答,柔声地再添一句,“是因为信任你,才没有过多地追问。”
“信任。”慕容宸睿似在品味这二字,停顿了片刻,才道,“段栖蝶潜伏皇朝甚久,朕最初就已怀疑她,经过颇长一段时间的追查,才知她底细。”
“她是霖国的郡主,难道并非如此?”路映夕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疑道。
“她确实是霖国郡主,但她的生母却是先帝的旧识。”慕容宸睿斟酌着说法,缓缓道,“先帝与其母曾经似乎有过感情的纠葛,这尘封的往事已难追溯。”
“嗯。”路映夕轻轻应声。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免死金牌的事就容易理解了。
“朕非常清楚朕从不曾碰过栖蝶,她腹中的孩子决非朕的骨肉。”慕容宸睿语声一沉,透出凛冽之意。
“那孩子的父亲是何人?”路映夕问出最不解的问题。
慕容宸睿突然冷哼一声,回道:“霖国太子。”路映夕大为震惊:“霖国······太子?!”
慕容宸睿嘲讽地勾起薄唇,道:“霖国真可谓不择手段,不惜让其太子冒险乔装来到我皇朝,只为做这等龌龊事。”路映夕怔愣半晌,讷讷道:“霖国太子,即是我的皇兄,栖蝶的皇堂侄,竟然可以如此”
“如此不堪。”慕容宸睿接言,嗤道,“霖国以为用神魂散就能让朕接受了段栖蝶?简直是痴人说梦!”对于神魂散,路映夕心中犹有疑惑,温声问道:“据古籍医书记裁,中了神魂散的人有可能会被催眠移情。宸,原先你已有此迹象,为何蓦然间清醒了许多”
慕容宸睿一时没有答话,伸手掖好锦被,展臂抱着她,低沉地道:“你写给朕的那些信,朕随身带着,只要一得闲暇,便会读上一遍。而朕自己也写下所记得的事情反复去看。朕就不信,以朕的毅力无法抵抗那莫名其妙的药效!”路映夕不由微微漾出一抹浅笑。他发自内心地相信她,所以毫无犹豫地信了她所写的信函。也许,神魂散真的可以无药而解。
“映夕。”慕容宸睿低声唤她,“往后朕不再叫你‘夕’以防造成记忆的混乱”
“好。”路映夕不介意,莞尔道,“那么是否需要我也改。唤你为‘宸睿?”
她微扬起脸,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相视而笑。
慕容宸睿俯下头来,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她轻轻闭眼,感觉到他温热的唇沿着她的眉心蜿蜒顺下,亲吻她的鼻尖,然后落到了她的唇瓣上。
只是温柔地厮磨,彼此的呼吸亲密地交融,唇舌轻触,可却掀起了火热的悸动。
他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