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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情况正在改变。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不再只是跟在哲学家的后面重复人的“活动本质”这一命题,而已着手从内部研究人的活动本质,在个人身上更多地看到寻找而不是给定性。进入前列的是这样一些问题和范畴,如选择、责任、冒险、克服和经历危机状态、自我实现、生命世界和个人意义等等。
科学研究范围和方法论视野的扩展密切了心理学同哲学、伦理学和艺术的关系,但是也并非总是一帆风顺。描述个人的生命世界是非常困难的。一个包含着新知识的鲜明比喻,在既成的科学公式系统中往往会显得象是一个异类,有时还会看似简单而被不识门径者嗤之以鼻。尽管如此,研究人的各门科学之更多面向生命的主体方面毕竟成绩卓著。而本书也是从这个角度来探讨问题的。
本书并不奢望对个人和个人自我意识问题作出详尽无遗的解释和构成严密的理论。作者给自己提出的任务只是把各门研究人和社会的科学在这个问题上的主要研究成果和做法作些比较。
本书上篇论述文化史上的人的标准形象的演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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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自 我 论
篇论述个人自我意识发展的心理学问题,从自我认知的简单过程起,到自由与责任的辩证关系止。但是,这并不是对人的“自我性”形成过程的两个材料系列、两条路线的一般平行描述。我觉得,通过这两者的比较,可以看出自我监督(控制)
和自我调节内在机制的某些一般发展规律,看出个人从偶然个体上升为普遍个体的条件,有助于理解道德行为的心理根源和动机。而这对于我们解决教育学和心理治疗的实际问题以及特别是对于个人的自我教育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至于作者的构想落实得如何,则还有待读者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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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我 论9
导 言人的“自我”之谜
从答案到问题我们背会了各种可能的答案,可是我们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麦克利什
当心理学还没有单独设系而只是作为哲学系的一个专科存在时,有过这样一件事。
一个一年级大学生在系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迎着一位走出来的教授说道:“教授,有一个问题使我苦恼,我想向您求教。”
“什么问题?”
教授问道(他是一位著名的逻辑学家)。
“怎么说呢,有时候我觉得我并不存在。”
“谁觉得你不存在?”教授追问道。
“我觉得,”那大学生惊慌失措地回答了一句,再也没有说什么就溜了。他感到自己的问题太荒唐,他很难为情,所以不敢说下去了。但是,一个逻辑学上的荒谬,从哲学、心理学和一般日常思考的角度来说,不一定也是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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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自 我 论
只消把“谁觉得?”这个追问改为“觉得什么?”问题就不再显得毫无道理了。也许,那年轻人是失去了自己肉身的实在感?或者是他感到没有什么情感体验,觉得自己陷入了麻木不仁的状态?或者是他感到自己不能做主,总是受人摆布?
或者不是情感上的问题,而是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不充实,无所作为和没有意义?
每一个判断都意味着回答某一个比较确定的问题。
但是,当话题涉及一些非常笼统的事物时,问题的内涵却往往说不清楚。人们在争论哪一个定义正确时,就往往不能发现他们说的是不同的事物,他们要回答的是不同的问题。
即使一个最简单的物质客体,例如玻璃杯,也可以按照不同的实践和理论背景作出不同的定义①。
涉及“个人”
、“意识”或“自我意识”这样的概念时,情况更是如此。问题主要还不是各门人文科学的术语不够严密,而是不同的学者关心着个人或人的“自我”这个问题的不同侧面。那么,人的“自我”之谜究竟何在呢?
米哈伊洛夫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是人的创造能力的本源以及创造者与被创造者有什么样的辩证关系②。斯皮尔金认为“自我”既是自我意识的载体,又是自我意识的要素③。
杜布罗夫斯基认为“自我”
是主观现实的中枢联结和推动因素④。
心理学家们(阿纳尼耶夫、列昂季耶
①参见《列宁全集》,第32卷,第82—83页。
②参见米哈伊洛夫,。
T。
:《人的“自我”之谜》,莫斯科,1976。
K③参见斯皮尔金,A。。
:《意识与自我意识》,莫斯科,1972。
J④参见杜布罗夫斯基,。。
:《理想问题》,莫斯科,1983。
I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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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我 论11
夫、梅尔林、斯托林、切斯诺科娃和绍罗霍娃等人)或者认为“自我”是个人的内在核心,或者认为“自我”是个人的自觉因素,或者认为“自我”是个人自我意识的凝聚即人对自身的观念系统。神经生理学家的研究兴趣是要揭示心理调节机制的定位即分布于大脑的哪些部分,这些机制的作用是使生命体能够区别自身和其它生命体,确保自身生命活动的继承性。在精神病学家们那里,“自我”问题的焦点落在自觉与无意识的相互关系、自我监督机制(“‘自我’力”)上,如此等等。
随着问题着眼点的不同和分解问题方法的不同,“个体”
、“个性”
、“认定性”
、“自我性”
、“个人”
、“人身”
、“自我”和“私我”这些概念以及它们的无数派生概念也都发生变义。
科学(至少是人文科学)的语言不论多么专门化,也不可能同日常应用语言完全分开。我们的一般基本术语都是以形象即比喻为基础的。一切比喻都是把术语从此一意义系统或层次移入彼一意义系统或层次。
如果直接机械地加以解释,一切比喻都是荒谬的;比喻总是有赖于理解,亦即主体独立地从中引申和分析出所含联想的能力。一切比喻都不是单义的,都是有意按照“好比”的原则构成的。
这也关系到个人学说的一些基本概念。黑格尔有所谓“欲望自我意识”
,马克思曾把人比作商品,库利有所谓“镜中的‘自我’”。即使不谈这些词语构成的强烈形象性,我们只要揣摩一下任何一种个人学说的术语变式,就会发现这些变式背后都有比喻,例如把人(“个体”
、“个人”
、“自己”
、“自我”)
叫做心灵或小宇宙,机器或有机体,镜子或关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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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自 我 论
色或面具,等等。随着比喻着眼点的不同,人或者是作为“掌握”
自己和自身特性的主体出现,或者是作为受外力和自身欲望支配的客体出现,或者是单一的,或者是多重的,或者是恒定的,或者是可变的。
一个比喻一旦变为一个科学变式,即可刺激一定的研究方向,而这种研究的结果则又可帮助我们比较各种不同理论的启发效能、解释能力和实践价值。但是,只有考虑到这些变式—比喻的互补性,才有可能进行这种比较。把个人规定为社会关系并不取消人是机器这个说法(例如在控制论中)
的意义和比喻。
因此,我们对这个问题的考察将不从“自己”
、“自我”
之类的标准定义开始,而是首先明确一下,在日常言语中,这一现象使人联想到哪些最起码的问题。
“我自己”
这个短语意味着什么?
“我”这个词,是单数第一人称代词。语言学家把代替名称的用词称为代词(拉丁文pronomen的本义即为“代替名称”)。人称代词与各种语境中使用的指示代词(“这个”
、“那个”等等)不同,总是含有语法的人称内容:“我”表示说话人,“你”表示交谈者,“他”
、“她”
、“它”
、“他们”分别表示所说的人或事物。尽管在各种语言中人称代词的构成方式各有不同,但是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原则上均以专门指人而与第三人称有别。真正的人称即言语主体只有“我”和“你”
,这两者有别于无人称性的“他”或“它”
,具有专一性和互换性:“我称为‘你’的那个人,自己总是用‘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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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思考自己,他把我的‘我’变为‘你’。“
①
但是,除了个体的“我”
,还有集体、群体的“我们”
(“大我”)。
为了强调个体意识对集体意识的第二性、派生性,有人提出“我”在历史上是派生的,是在“我们”的基础上产生的。关于“自我”概念的具体形成,我们下面再说。现在要说的是,就作为代词的“我”而言,上述看法是错误的。
无论在儿童的言语发展上或者语言的历史发展上,“我”
的出现都先于“我们”。
尽管在人称代词的起源问题上可以展开争论,“我”与“非我”的对立在逻辑上和历史上都先于代词“我们”的形成。此外,“我们”这个词不是单义的;它不是指“我”的多数,而是或者表示“我”+“你们”
(包括式)
,或者表示“我”+“他们”
(不包括式)。
至于以多数式代替单数式的情况(如君主或作者以“我们”
自称)
,则是出现较晚的事。君主以“我们”自称在欧洲最早见于3世纪的罗马帝国文献,当时罗马帝国是由两个或三个执政官当政,他们颁发敕令时使用多数人称代词“我们”是自然的。随着一君制的确立,这种称谓方式虽然不复必要,但已形成习惯,因此,在欧洲各国语言中,君主均仍堂而皇之地以“我们”
,自称,而臣民对君主乃至以后又旁及其他显贵人物,也都一律以多数第二人称称之,即不称“你”而称“你们”
(“君”
、“您”)
,以后这就成为一般的尊称方式②。
①本维尼斯特,E。
:《普通语言学》,莫斯科,1974,第264页。
②参见迈京斯卡娅,K。
E。
:《各种语系中的代词》,莫斯科,1969,第1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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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自 我 论
在学术著作中作者以“我们”自称盛行于近代,看来有双重的根源。一方面,这似乎是要强调所述事实的非个人性即客观性。另一方面,这是继承了传教士的言语传统,是同听众建立心理接触和争取听众的一种手段。例如,“总之,我们已经确信”
这个句型,或者表示这不单是作者的个人意见,其他许多学者也都如此认为(“我们”
=“我”+“他们”)
,或者表示这是作者和读者的共同意见(“我们”=“我”+“你们”)。
从表面看,人称代词的语法问题同哲学上的“自我”问题并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哲学著作本文和任何其它著作本文必然反映它们所用的那种语言的逻辑。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