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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此事关乎如雪的名节,是以,这件事我一直极力掩盖,没有人敢声张。”
倘若这件事传了出去,如雪今后又当如何做人?
凌萧若细长的眉毛越蹙越紧,她看着眼前的男子,难怪王府内的人会唤宁如雪为夫人,原是因着那些人都以为宁如雪是怀了他的孩子,连他母妃都被他骗了过去。
曾经,他的仁慈宽厚在她的眼里却看成了花心多情。而今,他的用心良苦却又被她看成了狠心绝情。
她果真是不了解他的呵!
竹林之中,除了风过婆婆之声,再也没有了对话的声音,凌萧若静静地看着云景轩,她的内心汹涌澎湃,似有千万句话想要脱 口而出,最终却是与他相对而视无语凝噎。
她该说什么好呢?
良久之后,久到凌萧若的身子都已被春风吹冷时,只听云景轩说道:“走吧,致远在临江楼等着我们呢。”
说罢,起步转身朝阁外行去,修长洁白的身影渐渐渐湮没在了浓浓的绿色之下。
凌萧若凝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一直缄默不语。
去临江楼的路上,凌萧若与云景轩坐在一辆马车之中,余光不止一次地瞟向了身旁的男子,放于膝盖上的手情不自禁的捏紧了衣衫。
许是被子青看得多了,云景轩浑身不自在,他不知她眸底的含义究竟为何,刚开始时,他还能无视,到后来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方才转眸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缓缓奚落道:“一个女孩子家,不要老穿灰白色的衣衫。”
自从认识子青以来,她身上的衣服不是灰的,就是灰白色的,发簪之上也是发鉓全无,都说姑娘家最是爱漂亮爱打扮自己,她当真一点也不在意么?
凌萧若被他这么一说,瞬时收起了打量他的目光,见他揶揄自己,遂回敬道:“你一个男人,不要整天穿着白色的衣服,你以为白色衣服很飘逸,很好看么?”
只有医生才整天穿白色衣服呢!
云景轩见子青说话时不住地翻白眼,只觉她的模样可爱得紧,遂问道:“子青,你除了喜欢药草和围棋以外,便不喜欢其他什么东西了么?”
回望过往,他从来没有送过她什么东西,而今,他是真想送一些东西给她了,只是不知道她会喜欢些什么,女子用的那些东西,她貌似都不太喜欢,那应当送她什么好呢?
凌萧若闻言,挑了挑眉,自顾自地说道:“有啊,我喜欢手术刀。”
在现代的时候,医院的人谁不知道凌主任的一把手术刀完全可以以玩出刀马旦的绝招来。
记得她常用的那组手术刀,是父亲在美国为她专门订做的,拿在手上非常好使力,细细的刀柄之上还刻着一个篆体的若字。
凌萧若以为云景轩会听不懂她的话,毕竟在古代还没有先进到直接划开皮肤做手术的地步,不过,除了那玩意儿,她还真不知道喜欢什么,所以,才会那样回答他。
然而,云景轩出口的话语却让凌萧若太过诧异,他的回答完全可以炸开一锅滚烫的沸水,他说:“你所说的手术刀,是指你上次为那个妇人摘除会厌囊肿时本该使用的一种专用刀具么?”
凌萧若不可以置信地转眸看向云景轩,瞪了好半晌,方才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来:“云景轩,你偷窥我?”
云景轩撇了撇薄唇,耸肩道:“谁让你那个时候是阶下囚呢?”一句话语落下,云景轩知道子青会像个炸毛的公鸡一样与他斗争,是以,他再度开口,完全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子青,你可以以画一张手术刀的图给我么?”
凌萧若本想指着他的鼻子骂回去,天知道那段在苍山被他们关押的日子是她人生中的最大败笔,然而,云景轩后面的话却让她生生住了嘴,她白眼一翻,懒懒道:“回去再画给你看吧。”
让他这个自诩医术无人能敌的人见识见识现代的手术刀,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云景轩闻言,唇边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好的。”
她的笑容似三月里花开烂漫,绽放枝头,凌萧若在见到那宛若春花的笑容时,眼眸不再转动,心底又溢出一抹异样的情绪。在她所有的记忆中,她从未见过云景轩如是笑过,他的笑容纯洁若初水,缓缓涤荡在青青的山涧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终是停放在了临江楼前。
云景轩率先下了马车,下得马车之后,他转身想要搀扶子青下马车,凌萧若微微摇了摇头后便自行下了马车,当他二人落下马车后却见身前已然站立了两人。
其中一人同云景轩一样喜穿白衣,如云袖袍漫自舒卷,他修眉似剑,飞扬于上,唇边似那亘古不变的春风般的笑意。而他的身边站着挽着妇人髻的安平,她的手臂穿在尹致远的胳膊处,脸色比以往要红润,只是原先那清澈的眸色此刻却被浓浓的厌恶所代替。
尹致远在见到子青时眸色仍旧变换了一番,心底的惊涛骇浪全然掩盖在了他平静的表象之下,自那夜她骑马坠崖之后他便一直寻找着她,不想她竟是再度回到了临南,上一次,因着娘亲,他没能去成燕北,听说那个时候,景轩便恢复了对子青的记忆,可以是却仍旧没有想起凌萧若的记忆,对于这事,他一直心有疑惑,他手中的那颗忘情丹可是娘亲手中的珍藏,不可能没有效果的,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呢?
清澈如泉水的眼眸淡淡滑过子青的脸庞,而今她与景轩在一处,是为了她凌家的事么?看着他二人并肩而立,心间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垂于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成拳。
“你是谁?”
四人立在一处,本是用眼神交流着一切,然而,安平这一声不友好的声音终是打破了人们之间的寂静。
凌萧若早在看见安平那一脸愤慨的神情时,便知她不喜欢自己了,回想过往,安平倒是挺喜欢作为凌萧若的自己的,而今她三皇史的身边换了一名女子,她心里自然是抵触的。
“我问你是谁?”
因着凌萧若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安平秀眉一蹙,再度问出声来,语气相较之前,更加地不好了。
尹致远见安平说话口气不善,遂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道:“安平,不要这般说话。”
安平见状,甩开了尹致远的手,转而朝云轩说道:“三皇兄,你当真对三皇嫂一点情谊也无么?是不是因着这个妇人你才对三皇嫂不闻不问的?”
三皇兄从来不喜欢跟女子待在一起,以前他对柔儿姐姐好也是因着柔儿姐姐在少时曾经帮助过他,这么多年来,每次他们与三皇兄相聚时,他都不会带女子前来,而方才看三皇兄对待她那模样,当真是万千呵护,自从三皇嫂消失之后,也没见着三皇兄紧张到哪里去,原是因着他已经别有所爱了么?
云景轩转头看了看子青,他见她神色无常,遂对安平说道:“安平,我认识她在你三皇嫂之前。”
自从凌家出事后,他便问了逐月一些关于凌家的事,以及他的婚 事,从推算来看,他当是先认识子青的。
安平闻言欲要再度说话,却见尹致远上前拽住了她,朝云景轩说道:“景轩,我们进楼再谈吧。”
云景轩点了点头,说道:“好。”
说罢,让了个位置出来让子青先行,凌萧若回眸看了一眼安平之后转身先进了临江楼。
一行四人找了一个靠江边的包房坐了进去,入座之后,便有小厮上来问候:“诸位,想要点些什么菜呢?”
云景轩转头问道子青:“你喜欢吃什么?”
认识她这么久了,竟然还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他是不是真的有些失败?
不待凌萧若说话,却听安平如数家珍地说道:“糖醋里脊,红烧狮子头,挂炉山鸡,桂花鱼条,时令小菜,红焖鱼汤,这些都是三皇嫂喜欢吃的菜。”
“安平!”尹致远此次出口喝止的声音比方才大了许多,以至于当安平听见他的吼声时,清灵大眸中竟是云集了些许泪滴,与致远认识那么久了,他还从未这般大声地与她说过话,而今,他竟是因着面前这个妇人凶她了么?
她抢了三皇嫂的位置,三皇嫂至今下落不明,莫非她不该为三皇嫂说说话么?
立于几人身旁的小厮在见到这等情景时,躬起的腰身僵直了些许,额头之上忍不住冒出了些许汗珠,他悄悄地伸手用衣袖轻轻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凌萧若见尹致远呵斥安平,遂转眸对身旁的小厮说道:“就按照这位姑娘所说的菜式上吧。”
小厮点点头道:“好的,好的。”
说罢,即刻转身离开了包房,只希望那些战争能离自己远一点。
待小厮走后,安平翻了翻眼睛,怪嗔道:“做得可真好啊,呵呵,如若不喜欢吃,也不用勉强的”
安平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尹致远倏地一扯,她整个人被带了起来,尹致远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跟我出来。”
“致远,你捏痛我了”安平挣扎着想要逃脱尹致远掌心的力道,却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凌萧若望着被尹致远拖出去的安平,心下几许怅惘,安平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凌家出事之后,许多人都忙着撇清关系,她却还想着帮她说话,她对自己的这一番情意,她当真是难以报答。
“子青,安平她心直口快,你莫要往心里去。”云景轩见子青兀自陷入沉思,以为她是难为情了,遂在旁解释起来。
凌萧若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后说道:“无妨的,我不会介意的。”
这厢,安平被尹致远拖出厢房之后,她终是挣脱开了尹致远的束缚。
“致远,你今天怎么了?”安平揉着有些红肿的手腕,抬眸看着尹致远,低声质问起来。
尹致远好看的俊眉拧在了一起,说实话,凌家出了这么些事,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倘若早知道结局如此,或许,那一颗忘情丹药,他便不会再送进景轩的口中,他也不愿意看见增值萧若左右为难。可是,事已至此,不该吃的也都吃了,便唯有往前行走了,不然,以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没有凌萧若,他所有的计划都将不复存在!
“我没怎么,你不觉得你方才的言行很没有礼貌么?”不管对象是谁,方才安平的举动都不太好,她怎么一直都像一个孩子一样长不大呢?
安平闻言,只觉心中委屈难耐,眨眼之际,斗大的泪珠便滑落脸庞,她质问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都要维护她?”
尹致远垂了垂眸,他与景轩拜入苍山门下的事,朝中人基本不知的,他回道:“她是我与你三皇兄的一位故人,她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莫要再与她争锋相对了,不然我便真的生气了。”
安平见尹致远脸露严肃的色泽,心下瞬时凉了下去,她咬了咬牙,跺脚道:“那你们用膳吧,我先回府了。”
说罢,撂起裙摆,直冲冲地朝楼下奔去,没有给尹致远任何挽留的机会,让她跟那个女子一起吃饭,她当真吃不下去。
尹致远看着安平飞奔而下的身影,眼眸眯了眯,停立许久后方才转身进入包房。
这一顿饭,因着安平的缘故,也是吃的沉寂异常,味同嚼蜡。
用好膳后,便自自散去了。
尹致远立在临江楼前,看着云景轩与凌萧若二人相携而去的画面时,只觉似毒刺一般扎痛了他的眼眸。
江风拂过,卷起他纯白的衣袍,岸堤边的垂杨柳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