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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是龙门,跃过了自然风光无限成为人上人,跃不过,只能像她额娘一样,成为家族联姻壮大势力的筹码。
听从教导嬷嬷的话,她努力学规矩努力练才艺,她知道,以她阿玛察哈尔总管的官职只要不出差错早晚是能将从四品升至与总管职位相匹的从三品的这么一折中,她阿玛勉强够得上大臣的标准,再加上手中握有察哈尔的军政大权,不出意外,皇上应该会让她进入复选。如果她再表现得优秀一点,即便不能拴给皇子也能指给宗室阿哥当个嫡福晋。
上京备选时她信心十足,到了京中更是多方谋划与室宗福晋们有了往来,借力进入贵妇圈,准备展现自己,使自己成为八旗贵女中的闪耀之星。她没想到会在由亲王福晋举办的八旗贵女们的聚会上遇见云珠,更没想到她会得庄亲王福晋青眼大出风头,只因为她有一个堂姐是镇国公福晋。
如果云珠表现得像个失意的八旗贵女的话,不,只要她平凡一些,不要那么秀雅出众,自己或许仍会与她维持友情的可是看着庄亲王福晋满面赞赏之色,众位贵女或羡或妒的目光,她就忍不住。
其实她知道,从她开口起哄让云珠再赋诗一首,暗示她的诗可能是找人事先代做时起,她们之间就不可能回复到从前了!
尽管她敏感地察觉到三福晋栋鄂氏和弘暲福晋郭络罗氏眼中透出的不悦、暗喜、讥讽的复杂眼神,有些不祥预感,可做都做了还待如何?就算富察氏是满洲著姓大族,云珠父兄也不过是领着闲职的从二品大臣及侍卫,能把她一个手握地方军政大权的总管之女如何?现在的她再也不用对富察。云珠小心奉承,不用处处照顾她了。
回了居处,外祖母知道了她在金英会上所做之事,又惊又怒:“你、你,你做的这是一个有教养的八旗贵女会做的事吗?这种事,私底下如何天长日久谁会不明白,用得着你出头吗?只会让人嘲笑你心眼狭小、嫉贤妒能、毫无大家风范!”
老太太历经康熙朝九龙夺嫡时期,又看着当今登极以来种种对待政敌的酷严手段,心中不止一次庆幸自己丈夫并不是郭络罗家嫡支,也因官位不显不曾卷入夺嫡激流,在夺储最残烈的时候果断将撂了牌的女儿嫁到了蒙古正蓝旗下的巴林讷穆家远离政治漩涡,可谓精明果敢眼光独到。可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将外甥女教养成一个看不清形势、心胸狭隘,凭着一股气就胡乱得罪人的骄娇女,那富察家是能得罪的么?!能从前朝一路稳当走来,将武英殿大学士、保和殿大学士轮着当,晋封伯爵、太子太保的马齐是个善予的?!
“我就说说怎么啦,行事藏着掖着可不是满洲姑奶奶的风范!”赫兰心中已有悔意,可仍是嘴硬顶着,“了不起就得罪她富察家好了,我可不怕。富察家不就靠着马齐马武吗,他们已经老了”
老太太眼前一黑,富察家在内禁卫、在军中的势力之盛又岂止在马齐马武身上?且不说马斯喀的儿孙占据了内禁卫、各大军营中下层军官位置,马武的长子保住已是正三品护军营参领,马齐的长子傅庆是从三品指挥使同知,嫡子傅良年纪虽还轻可也是御前二等侍卫,还有李荣保的几个儿子
“你懂什么?!”老太太气极,恨女儿没给请好的教养嬷嬷,连这京中勋贵人家的利害关系都没给讲清楚,自己又一时不察,想着还有大半年时间就没询问明白。“你当郭络罗一族还是先帝时期的郭络罗吗?”
见外甥女还一脸地似懂非懂,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难不成蒙古血统就那么脑白?那孝庄文皇后是怎么长的?干脆抓着她进里屋给上了一堂政治分析课。
赫兰苦笑。那时她才明白,所谓的满洲著姓大族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是同气连枝,一荣具荣一损具损,就算处于低潮,也有兴起之时,就算不起眼,背后也是姻亲靠山一大片。有些家庭,虽顶着个大姓,却是旁支中的旁支,无权无势,得罪了也就算了,可李荣保他们这一支却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不显眼,他们这一支是富察一族里混得最好的,从大清开国至今一直扎根于禁卫军中,势力之深根本难以动摇。
可叹自己竟把李荣保因病上疏讫退辞去察哈尔总管一职当成了他们家没落的标志也小看了富察家团结的程度。
搞明白了京中王公勋贵的沟沟壑壑,明白富察家是皇上予以重用的家族,明白了曾经煊赫无比的郭络罗家如今成了八旗勋贵联姻避之不及的对象她就决定向富察。云珠低头,形势比人强不是吗。
那时她才理解了小时候为何父母对她与云珠的相处告诫个不停,明白了父亲钻营的心,没有家族扶持,想要向上爬不如此,怎能快?!
可惜,富察。云珠这个人看着温婉敦厚实则于人疏离无比,一朝背叛永不再亲在宫中选秀,任她怎么热情,她都是淡淡地一副得体的微笑。
指给了弘鼎做嫡妻,她有些失望,若是诚亲王或淳亲王他们的儿子更理想。而云珠,居然被拴给了四阿哥弘历真是好命啊,自己汲汲营营偏偏比不过她的与世无争。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她能像自己这样将丈夫身边的格格侍妾打发处理掉吗?不能,她得贤惠。她能让四阿哥只有她一个福晋吗?不可能。而自己,上无公婆制肘,虽然暂时缺了权势可钱财却不用担心吃穿,更不必因受皇帝重视而招来那么多的“格格”或“侧福晋”
——不得不说允禟死后,他的儿子女儿们很多都让雍正随意处理或忽略了。
努力压下心中的嫉意,她告诉自己,只要弘鼎此次能从西北建功回来,只要自己这一胎能一举得子,以后风光幸福的日子会有的
“施主求什么?”到观音殿求签时碰上了兆佳。玉桂母女站在解签处,赫兰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小女的姻缘。”
果然,她不屑地勾起唇角。
“此卦名‘渭水钓鱼’,取自姜太公钓鱼的故事,意不在鱼,志在君相,文王闻其贤,前去聘其为师。得此卦,只需静待时机,自会花开事成,得好姻缘。”
什么都不用干,又是一个富察。云珠么?赫兰暗哼了一声,举步前行。然,又免不了想到,兆佳。玉桂父亲虽然官位不显身上却有个骑尉的爵,这次又上了西北,说不定立个功回来也能升等,到时指个宗室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也不会比自己好吧?只要有自己在,自己的阿玛额娘定能更上层楼,过得更好的。
“福晋,可以了。”
回过神,嬷嬷和丫环已将供果香烛摆好。赫兰小心地跪在蒲团上,合什叩拜,后又接过嬷嬷递过来的签筒,口中念着自己的祈求,摇了三下,掉出一支签,她将签筒递给一旁的丫环,拾起签,只见上面写着:天边消息实难思,切莫多心望强求;若把石头磨作镜,曾知枉费己工夫。
什么意思?!她脸色一白,心头突然如坠大石般闷痛难言。
“福晋!”一旁关注着她的嬷嬷赶紧扶住她,“怎么啦?”
“我没事。”她扶着嬷嬷站了起来,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到解签处。
须眉皆白满脸褶皱的老和尚睁开耷拉着的眼皮问道:“求什么?”
“前程。”
“此签名‘姜女寻夫’,凡事守己则吉。千般用计,枉费功夫。”只看签文也能知个大意,可这女施主还硬要来解,可见是个心思重爱计较的老和尚微摇了下头,朝赫兰看去,只见她面色苍白冷汗微涔,印堂已然浮青。无声地喟了口气,捻着手中佛珠,复闭上眼念着经文。
不,不会的!她腹中的胎儿好好的,很多人都说怀相是个小阿哥,还有,弘鼎在西北也会平安无事的,他会建功归来,她的阿玛也会没事的
赫兰越想头越痛,额上冷汗越冒越多,一路被扶着上了马车,回府后就一病不起,一反之前面色红润母子均安的健康状态,看过的太医都说她思虑过重,让她放宽心安胎,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80、乌喇那拉氏(上)
“弘昼大婚的日期已推了一次,再推也说不过去你们先回去,有了决定朕再通知。”这时将弘昼调回京,原先调他到军中的作用便不大了,再推婚期,吴扎库家脸上不好看,毕竟是正二品大臣,雍正也不好太扫了亲家颜面,便对苏培盛道:“去宣五什图觐见。”
“嗻。”
五什图没想到皇帝会将这个难题抛给自己,也有些愕住了,本来他与家人对大婚日期推延了一回兼此次即将大婚五阿哥又不在京中,心中颇有不安,结果临了果然又出状况,只没想到皇上居然将这选择权留给自己,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他差点仰天长叹。
这个皇帝真的太难搞,不止是喜怒不定,这弄出来的事,有时真教人哭笑不得,你是皇帝你做主就行了呗,还让臣下、奴才选,这不为难人嘛!
“皇上,有国才有家,五阿哥又是皇子,岂能为了小家舍国难?说出去奴才也无颜领兵了!”再从利弊上考虑,这是难得建功立业的机会,等五阿哥从西北回来,一个贝勒总是跑不掉的吧(此时的弘昼是贝子),女儿的大婚也风光些。
五什图说得冠冕堂皇,雍正点了点头,又招了钦天监的索监正、赵监副进宫问话,在当初钦天监为弘昼及吴扎库氏推算大婚吉日里选了最后的一个,道:“正是明年开春,就定这个吧。”
敢情皇上是心中早有决定,宣自己进宫询问意见只是安自己心哪!五什图郁闷了,表面还得恭恭敬敬地告退。
回了府,翘首以待的完颜氏忙让人上茶,还未等他坐定便问:“老爷,皇上宣你进宫是不是珍儿的婚事又——”
五什图叹了口气:“要推迟到明年开春了。五阿哥如今人在西北,就这么召回京只为了大婚”话不必说出来大家都明白,天家无私事。
女儿能拴给皇子做嫡福晋这对一个家族来讲是最为荣耀体面的事了,五阿哥除了性子有些不沉稳,其他方面比之京中勋贵子弟一点也不差,是个极好的女婿人选,只是,他跟女儿的婚事也太好事多磨了吧?!完颜氏叹了口气。
一旁的海阔珍忙上前晃了晃她的手,俏皮道:“这不是好事么,女儿又可在阿玛额娘身边多享受一阵了。”
“以后进了宫可不能在家里似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五什图说道,他与完颜氏只生了这么个嫡女,本来就娇贵,海阔珍偏又长得一副甜美活泼的可人模样,又贴心孝顺,自己膝下虽还有其她妾室生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却都没有海阔珍那么令他真心喜欢和看重。“有空多绣几个荷包什么的,听说四福晋的女红很好,可别到时给比下去了。”
海阔珍摇了摇头:“阿玛,我是不能跟她比的,我们未来的路不一样。”
五什图一怔,想到了什么,脸上缓缓绽开笑:“好,好,你能这么想阿玛就放心了。”又对妻子道:“别担心,吴扎库一族虽然不是满洲大姓,却也不差,咱们家门风也严谨,只要不行差踏错,这门婚事就歇不了,不过是推迟大婚日期嘛,等西北一定,五阿哥封爵到时海阔珍岂不更有脸面?此时别人的几句流言蜚语算不得什么,不要理它。”
“老爷放心,我可不是那起子眼皮子浅的。”完颜氏也想开了,女儿多留在身边一些时候也好,自己正好可以多给她讲讲内宅争斗之事,免得进了宫被人算计。“前儿个海阔珍她舅舅才托人从南方送了两盒子南珠过来,说是给海阔珍添妆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