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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了她的惶惑,君心笑着解释说,“你在前日协助斐凡消灭河中尸鬼的事情我听说了,多谢你当时舍身保护了他。就凭这个理由,我也应该请你进来坐坐的,是不是?”
受到这样邀请的碧凝也不知她为何意,且应了君心随她进屋里坐下。
对方的态度很友善,不仅语气温和还请她品尝了新送的糕点。只是碧凝的样子显得有些拘谨,她委实不知这位太子妃的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若是苏瑶那般娇蛮跋扈的大小姐她倒是知道该怎么应付,但像这般外表柔弱却内在逼人的,却让她一时之间无法看透。
只见君心眨眨眼睛,以轻松的口吻道:“我听斐凡说,他很喜欢你。”
碧凝的神色不由地一紧。在心中她臆测过无数种可能的开场白,不过这不露声色的试探却是最高明的那种。相比之下苏瑶的那点手段与魄力,相较这个女子要逊色的多了。
正考虑要如何作答,君心笑着化解了紧张的气氛,“开个玩笑,不要总绷着那张好看的脸。我知道,傻蛋他喜欢的人很多,不喜欢你才不正常。”
惊讶的碧凝张了张口,被对方打断,“想问我为何不介意这件事?”
碧凝点头,她相信君心不会不介意,除非她对楚斐凡没有感情。既然如此,为何不像苏瑶那般对她表露敌意呢。
“——因为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君心这样说道。
这样一番充满自信与气魄的宣言,让碧凝不禁哑然。这一刻,她看到了那双眼神里闪动的光芒,也许在爱情上,她们的差别仅在于此,是否敢大胆地不顾一切地去追求所爱而已。
她默许了自己对斐凡的爱慕,也默许了斐凡对她的喜欢。
她只是说,你可以与我竞争,只要你可以赢过我。
无论结果如何,我将毫无怨言地接受。
下面的话,不知是说给她,还是说给某个她不知道的人:“我无法肯定自己有没有爱上他,会不会爱上他。但是我没办法拒绝,因为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最温柔的男人只有他,是永远不会骗我的。”
敏锐的碧凝捕捉到了,最后那句话里一闪而过的伤感。
然后那声很轻地叹息,传入了她的耳际,“——也许,你跟我很像。”
这句叹息着实让碧凝不解,她们之间不论出身、地位、性格,都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相似的地方,她为何会以那样肯定的口吻说出那样的话。
直到很久之后,当碧凝见到那个传奇惊世的男子,看到君心在面对他时流露出的,与自己面对斐凡时一样复杂而惆怅的情感,她才体味到这句“你与我很像”的真正含义
山雨欲来风满楼41
说到这里君心突然狡黠地挤挤眼睛,“忘了说,刚才我在外面撞见了又哭又闹喊着要去上吊的苏小姐,就偷偷帮她把那条劣质的麻绳换了条结实点的,好像这一次,差点就成功了。”
碧凝抿了抿嘴唇,嗤的笑了出来,不难想象苏瑶这次出糗的窘态了。
符鬼一案虽然最后没有闹大,但生了气的斐凡对苏瑶彻底不理不睬,某位备感委屈的大小姐狗急跳墙用这种招数来哗众取宠。不过很可惜,她好像招惹到了不该惹的对象。
“不过,你的心思倒是让我难看透的多。”打量着她的眼神犀利了几分。
“我该说彼此彼此吗?”碧凝微微笑道。
“当然,因为坦白说,你比那苏小姐的感觉好太多了。”
君心说着,朝她伸出了手,“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碧凝?”
望着面前的手,碧凝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知道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她无法动摇这两个人的关系,维系在他们之间的,是一种外人看不到的心有灵犀的默契。
心中有几分遗憾,同时又有几分释然。
既然她可以大度地原谅,自己为何不可以洒脱地放手?
碧凝收回了思绪,回握住了她的手,“请多指教,君心。”
君心的样子看起来很高兴,“知道吗,你是来到宫里我的第一个朋友。”说到这里她有些无奈地挑挑眉,“因为其他的人好像都不敢特别亲近我”
太子的宠爱伴随而来的,是周遭的嫉妒与孤立。
这样独一无二的爱,却也同伤害无异了。
不过很快她重新露出了笑容,“那么新朋友,我需要送你什么东西作为见面礼。随便在我的房里看看,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
她的盛情让碧凝不好退却,在房内逡巡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桌案上的一张刚刚完工的画作上。摊开的画纸一边,是笑着荡秋千的长发女孩,背景很美丽,意境也很美好。
但是,即使不精通书画的碧凝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副失败的画作。
因为它的布局不甚完美,画面另一边的留白太多了。
她总感觉,那个位置是作画之人有意空在那里的
“为何这幅画的半边什么都没有画?”碧凝奇怪地问。
“因为我想不出该画些什么。”君心轻叹。
实际上,她也曾用那个男子的面容来填补这幅画的空白,却发现每当自己提起笔来,落下的笔触最终会下意识地变成那个清冷而孤傲的吹笛之人的形象。
被她丢弃在废纸篓里堆叠的失败画作,张张都是如此。
所以最终,君心放弃了,不再试图去填补这处空白。
任由这副不完整的作品空缺在那里,心中所失去的,即使再多的温柔,也无法填补那个人的位置。正如之前被她撕毁的那张画,已经随风飘散不可能再恢复原状。
有时候会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下丄贱到可以
“我就要这张画——”碧凝突然道。
“为什么,它不是一幅成功的作品”君心呢喃。
“——等你将它的另一半补完的时候送给我。”声音打断了她。
在碧凝说完这句话之后,屋内陷入了一片长长的沉默,突然她惊讶地看到晶莹的液体从女孩的眼角流下,没有任何声音,不带任何掩饰的。
从来没有想过,这位身居上位的女子,会在下位的自己面前流泪。
然后她说,“愿意听我讲讲关于这幅画的故事吗?”
山雨欲来风满楼42
妖界,血狼堡。
一男一女端坐于石桌前,上面是以锋利的爪痕刻画而成的方格棋盘。棋盘之上,黑白交错,厮杀无息,对弈的正是血狼王景飒与他身边的亲密心腹蓝蝶。
末了景飒丢了手中的黑子,不紧不慢地将棋局收好,“你输了。”
“又输了,已经是第三盘了。”蓝蝶也丢了白子抱怨一声,面上却全然不见沮丧之色,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场可输可赢的棋局罢了。
所以景飒时常会戏称她是一个厌世者,对一切都抱着看戏的态度。
而蓝蝶总会没心没肺地笑着承认,但每每会在最后补上一句。
——任何事物,除了你之外。
往往这时候景飒会以沉默应之,今天也不例外。对此早已习惯的蓝蝶也不介意,将话题扯回了方才的对弈上,“这局棋,你虽是赢了,却算是输了。”
“此话怎讲?”景飒奇道。
“换做往日,你会在中盘便发动攻势,而非步步为营,按兵不动。在不该迟疑的时刻心存犹豫,虽然你在后盘赢了我,却是险胜,不像雷厉风行的血狼尊者惯常的作风。”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景飒淡然一笑。
蓝蝶话中的隐意他听得明白,他早已得知豺族搜寻狐谷的消息,更有多方势力询问过他对新立魔君号令妖界的看法,但他至今未对此做任何表态。
蓝蝶说的不错,这的确不像他惯常的作风。
追溯到二十二年前,妖界叱诧风云的两位年轻领袖在一夜之间分道扬镳,双双退隐,这其中的原因,是出于愧疚,出于憎恨,还是出于其他未明的情愫,早已经辨不清楚。
景飒只知道,从那时候起自己的心中便种下了魔孽。
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即使光阴荏苒,岁月流逝,也无法消除
杀意陡然从血色的瞳孔中冒出,景飒一扬手,三枚黑子紧接着掷出,其中两枚完全嵌入了十米外的树干之中,而最后一枚,被来人从容不迫地挥手以两指夹住。
指间的棋子在两股力道的对撞下破裂,碎成粉末,随风而散。
一旁的蓝蝶吃了一惊,此人是何方神圣,竟能面不改色地接下景飒的子。
“呵呵,多年不见,血狼王的实力还是一如既往。不过这脾气也是,一见面就出杀招,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九冥兀自笑道,低下头眉间有隐约的阴沉掠过。化为人类的形貌会使他的神力受到很大程度的限制,下次还是不要做硬接棋子耍帅的蠢事了。
“我不认为对不速之客有手下留情的义务。”景飒冷冷道,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哦呀,我好像嗅到了很浓的敌意啊。”九冥坏笑着调侃,那透着邪魅的语气却听得人心里很不舒服,“不记得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来做一笔交易的。”
“什么交易?”景飒道,他有些好奇是什么让此人有如此的自信。
九冥幽然一笑,缓缓地说道:“——二十二年前的真相。”
此言一出,景飒和蓝蝶的脸色同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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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能够准确地说出事发当年的时间,某种程度上证明他所言非虚,至少,致使两位妖界领袖决裂的阴谋背后,不可能全然与他无关。
但蓝蝶所忧虑的,并非这件事。她深切地知道景飒心中的魔障,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月紫衣的下落,也从未停止对那件事情的调查,可惜始终毫无结果。
这分不清是爱是恨的情愫,早已化为了他心底深处的执念。
如果跨越不了这层执念,这个男人,很可能会被自己引燃的业火烧尽
“飒”蓝蝶担忧地望了身边之人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放心,我很清醒。”景飒打断了她,刚毅的面容平静依旧,让蓝蝶暗松了一口气。
“说说你交换的条件。”他颔首示意道。
“月之神女的血脉。”九冥慢条斯理道。
咔的一声,只有近旁的蓝蝶听到了这细微的声响,却见男人紧握住了拳头,几缕捏碎的黑色粉末从指间滑落。
他倏然转身,口气像凝结的冰霜,“这笔交易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蓝蝶,送客。”
蓝蝶得令,食指一挥口中念念有词,四只从地底召唤的骷髅已经前后左右挡在了他面前。却见上方挥动折扇的女子盈盈笑道:“阁下请吧。”
面对骷髅的包围,九冥没有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有意思,巫术师的招鬼,已经进化到可以脱离符咒的地步了吗
“是没有必要,还是没有兴趣?”九冥问,身体并没有动。
“在我看来,没有区别。”景飒头也没回地冷冷道。
“没有区别是吗,哈哈哈”九冥大笑,笑声让余下的两人皆为一震。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