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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远去的背影-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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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一二·九”以后上海救国会史料选辑》,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年12月版,第26页。

'20'夏衍:《懒寻旧梦录》,三联书店1985年7月版,第305—306页。

'21'《胡风回忆录》,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年11月版,第64页。

'22'周天度、沈彩霞:《沈钧儒传》,人民出版社2006年7月版,第134页。

'23'《“一二·九”以后上海救国会史料选辑》,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年12月版。

'24'《救国会》,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10月版。

'25'衡:《出殡的行列》,《鲁迅先生纪念集》第三辑。

'26'胡风:《关于鲁迅丧事情况》,《社会科学》1984年第4期。

谁是“反动教授”

在旧书店购得一册《清华大学校史稿》,清华大学校史编写组编著,中华书局1981年2月第一版。随便翻阅中,觉得隐约其辞、语焉不详之处颇多。例如,对“西安事变”爆发后的校内情况,《清华大学校史稿》有这样的叙述:“北平学生举行‘一二一二’示威游行的同一天,发生了‘西安事变’。张学良、杨虎城两将军将蒋介石扣留,要求停止内战,团结抗日。消息传来,人心大快。校内一部分反动教授和右派学生则垂头丧气,如丧考妣,有的破口大骂,以至变态似地发狂,四处寻衅。”'1'(下引此书只注明页码)这种表现的“右派学生”,当然已难一一确认姓甚名谁。但这种表现的“反动教授”,要弄清楚却并不困难。

不过,我们不忙着揭开谜底。还是先从“一二九”学生运动后,清华大学的师生关系说起。



在20世纪30年代,清华的学生运动是特别有声有色的。清华不但成为北平学生运动的中心,甚至也成为全国学生运动的发源地。这当然与中共地下党在清华的苦心经营分不开。《清华大学校史稿》说:“一九三四年朱理治担任河北省委书记时,北平地下党员不过十来人,清华就有党员四、五位。”(第252页)后来的几年间,当然大大发展壮大了。1949年后成为政界要人的蒋南翔、姚依林、胡乔木等,就是此一时期均在清华当学生搞运动起家的。“清华改制后有一连串的内外运动,从‘九一八’的救国运动,至‘一二九’及其以后之抗日救国请愿运动。前者出于学生的爱国心,学生自动自发。‘一二九’及其以后之运动,则深受中共地下党的影响。”'2'

对清华的学生运动,中国共产党有关方面是非常重视的。《清华大学校史稿》说,刘少奇于1936年5月间到北平后,“对学生运动做了重要的指示”。彭真也于7月间“来到清华园”。(第273页)《清华大学校史稿》十分自豪地写道:“从‘九一八’以来,中国共产党北方局所办的《民族战歌》、《实话报》、《华北烽火》等革命刊物也在进步学生中秘密流传着,对清华学生影响很大。由于学生进步力量增长,《清华周刊》为党所领导的进步学生所掌握。1935年初,蒋南翔当选为《清华周刊》总编辑,从第43卷开始,周刊的内容和版面焕然一新。……它在清华学生中,为一二九运动作了很好的思想准备。”(第256—257页)

“一二九”及其以后的运动,曾使得清华的师生关系非常紧张。1936年2月19日发生的“考试风潮”,则是师生关系紧张的典型表现。

关于这次风潮,《清华大学校史稿》是这样叙述的:“1936年2月……清华校方秉承政府的意旨,不仅拒绝了学生提出的‘非常时期教育方案’,而且不考虑学生参加一二九运动耽误了一些功课的实际情况,要求学生参加期终考试。2月19日,同学们在教授开会之际,向教授会请愿,要求同意免考。教授会在一些人煽动下竟以‘总辞职’相威胁,拒绝了学生的合理要求。一时造成了师生关系十分紧张的局面。”(第270页)这段叙述既是过于简略的,同时又是隐晦曲折的,只是在强调学生的要求“合理”时态度很明确。

1994年7月出版的《闻一多年谱长编》,依据清华大学档案馆所藏的《教授会会议记录》,对此次“考试风潮”做了这样的叙述:2月19日下午四时,闻一多“出席清华大学在科学馆召开的教授会临时会议。会上教务长潘光旦报告学生救国会向学校要求延期及免去本学年度第一学期考试经过,并报告系主任会议决定,请教授会做出讨论。张子高提议考试如期举行,全体通过。这时,学生涌进会场,会议中断。学生离去后,冯友兰提议,多人附议,提出‘同人等向学校辞去教授职务并自即日起停止授课’,全体通过。同时,推举冯友兰、俞平伯、朱自清、萧公权、萧蘧、潘光旦、张奚若七教授组成辞职宣言委员会。清华大学除个别教授外,绝大部分教授均在辞职宣言上签名,(闻一多)先生亦在签名之列。”'3'

《清华大学校史稿》的编写者,在叙及此事时,当然不可能不参考清华大学档案馆所藏《教授会会议记录》。但同样见过这“会议记录”,两书的叙述有如此不同。

《闻一多年谱长编》在对此事做了以上叙述后,引录了1936年2月20日《北平晨报》所载《清华大学教授昨晚提出总辞职》一文对事件的报道:“清华大学学生救国会,前曾请该校免除本届学期考试,该校曾开系主任会议,决定复课三星期后,于二月二十四日起再行补考,并取消春假,缩短暑期,以顾全学生作业。兹因考期将届,救国会复以全体学生名义,请求免考。本星期一该校复开系主任会议,决定将此问题提出教授会。昨日下午四时教授会在该校科学馆三楼开会,有学生多人,在楼下呼喊口号,要求免考,并推代表请见教务长潘光旦。潘氏即劝学生退去,学生不听。是时教授会正在讨论,学生代表等屡次要求入会场,均经潘氏劝止。教授会旋即议决,本届学期考试,如期举行,并清潘氏以此议案通知学生代表。学生等当即蜂拥上楼,旋有数人闯入会场,经教授会临时主席张奚若氏,令其退出,但学生等仍时出时入。各教授见此情形,深愧德望未孚,决定全体引咎辞职。”

如此说来,当时的教师和校方,是充分考虑到学生因闹运动而误课的情况的,他们采取了种种办法,力求学生能把耽误的学业尽可能补上。“取消春假,缩短暑期”,做出牺牲的首先是教师和校方。只是在期终考试必须举行这一点上,他们决不让步。《清华大学校史稿》说校方“不考虑学生参加一二九运动耽误了一些功课的实际情况”,显然是厚诬了当时的校方。

北京的三联书店2001年8月出版了台湾学人苏云峰的《从清华学堂到清华大学(1911—1929)》和《从清华学堂到清华大学(1928—1937)》两书。后者这样叙述此次“考试风潮”:“清华原定于1936年2月1日春季开学当天,补行上学期因爱国运动未举行的期考,目的希望学生利用寒假温习功课。但学生以准备不及,要求延期。学校改于2月24日举行。学生‘救国会’请再延期,声言如校方不同意,则拒绝补考,并自动进行非常时期教育。对‘救国会’的上述要挟,各系主任认为事态严重,宜提交‘教授会’处理。2月19日下午,‘教授会’正在科学馆楼上开会讨论此事。‘救国会’主席黄诚(引按:黄诚其时为中共党员,后参加‘新四军’,在‘皖南事变’中被顾祝同逮捕并枪毙)竟率领学生500余人集合操场,先游行全校一周,再到科学馆楼下,由临时主席刘毓珩(未毕业)宣示:一、为实施非常时期教育和生活,要求免考;二、否认学生反对学校,高呼‘清华师生合作!’‘免除学期考试!’等口号。并派代表黄诚、刘毓珩二人上楼晋见教务长潘光旦。潘劝学生散去,学生不听。‘教授会’以学生无理要挟,坚持如期举行期考。学生不满,上楼大闹会场。‘教授会’主席张奚若劝阻无效,愤而发表宣言,全体辞职。”'4'

若依据苏云峰叙述,则校方一再将期考延期,但学生却得寸进尺,终于把学校和“教授会”逼到了死角。



清华教授会在黄诚带领学生大闹会场后,当场做出了“总辞职”的决定,并发表如下宣言:

同人等于本日下午开教授会,讨论补行上学期考试问题时,有学生多人,声称代表全体学生在外高喊口号,要求免考,继复包围会场,并有代表数人,屡次冲入。同人等在此情形下,既感行使职权之不可能,又愧平日教导之无力,惟有引咎辞职,以谢国人,除向校长辞职外,谨此宣言。

此宣言在次日(2月20日)出版的《清华大学校刊》(第720号)上发表。据2月20日出版的天津《大公报》所载《清华大学又起波澜》一文说,出席教授会的教授共74人,在辞职宣言上签名者68人,有六名教授没有签名。

冯友兰提议的教授总辞职,实在是黄诚们始料未及的。黄诚们想要不上课、不考试,专搞运动,但却必须保留学生身份,更必须依托大学校园。而教授总辞职,则意味着大学不再是大学,学生也不再是学生,“学生运动”当然也就无从谈起,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清华大学校史稿》这样说明学生的反应:“为了避免造成师生分裂,警惕国民党的离间和镇压学运的阴谋,同学们后来决定参加期考。”(第270页)但事情经过并不这么简单。由于教授的总辞职无异于对学生运动釜底抽薪,黄诚们当然不免惶恐,但却并没有放弃“免考”的要求。据2月20日出版的天津《大公报》所载《清华大学又起波澜》一文说,“学生会”于当晚八时召开全体大会,做出决定:一、挽留教授,由“救国会”向教授解释误会。二、加强纠察队组织,维持校内秩序。三、登报声明此事真相,并表明态度。四、立即执行非常时期教育及免考办法。'5'可见,在教授会宣布总辞职后,黄诚们并没有打算放弃“免考”的要求,他们一方面挽留教授,一方面仍然要求“免考”。“免考”是此次“斗争”的目标,黄诚们轻易不会妥协让步。

当黄诚们大闹教授会并导致教授们总辞职时,校长梅贻琦正在南京公干。教授会立即发电报告了梅贻琦。梅贻琦心情之焦虑可想而知。2月23日下午,梅贻琦回到清华园。翌日上午10时,召开全校学生大会。据1936年2月25日天津《大公报》所载《清华大学风潮解决》一文说,学生大会上,梅贻琦对学生的行为进行了强烈的谴责,并警告学生遵守校规,不得再有越轨行为。同时以不容置辩的口气宣布:一、大考必须补行。二“救国会”委员黄诚等各记大过两次。三、不接受“救国会”提出的所谓“非常时期教育办法”。四、凡不愿接受清华之教育者,可以离去。24日当天,校长办公室贴出通告:“改定于2月29日至3月6日举行上学期学期考试,自即日起至2月28日止,暂停上课,俾资温习功课。”'6'

在这种情况下,一直强烈要求“免考”的学生才不得不妥协让步,同意应考,而教授们也答应打消辞意。

1929年2月29日,是清华学生开始补考的日子。令梅贻琦大伤脑筋的是,这天凌晨,北平军警突然闯入清华园,依照“黑名单”搜捕学生。学生群起抵抗,竟然能与大批军警长时间对峙。《清华大学校史稿》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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