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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被召来看过了宁夜,饭菜中虽然有毒,所幸宁夜食用得不多才未有生命危险。
至于送菜的那个太监,他早已含了一枚毒药,无论事成与否,他都会咬碎毒药自尽。这在宫里并不是多稀罕的事,那太监一定不是凤仪宫的人,也不会是哪宫的人,而是散落在各院里身份最卑微的奴才,即便去查,也查不出任何线索。
我从宁夜的卧房里出来,偏院里已经跪了十多个奴才,中午的阳光泼辣,照得这十几个人的脸都是苍白。
“是谁让这太监混进凤仪宫的?”我抬高了声音,怒嗔道。
十几个奴才面面相觑,最终一个年纪颇长的老太监跪倒在地上,满是沟壑的脸上老泪纵横,一边磕头一边道:“是奴才一时疏忽!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一阵聒噪扰得我心中愈加地不耐烦,袖子一挥,冷声道:“拖下去,杖毙!”
满地的奴才战战兢兢地听到我的命令,珠儿忍不住走上来扯着我的袖子,轻声道:“公主”
我冷着脸从她手里扯回袖子,声音又加重了三分:“没听到本宫的话么?把这奴才拖下去杖毙!”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求饶声渐渐远去,我站在原地,初夏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心底却生出丝丝的凉意来。
“你们都给本宫记住,若是下次再出差池,本宫决不轻饶!”我怒嗔道,“都给本宫滚下去!”
“是奴才遵命。”
一地的奴才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偏院。
我回过头看了看珠儿,她的脸色也不太好,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沉着声问。
“公主”她的包子脸揉成了一团,低声道,“公主以往不是这个样子的”
确实,我以往不是这个样子。
所以,我差点死在了别人的手里。
偏院里的杏花已悉数谢了,枝头残花,绿肥红瘦。我仰头看着光秃秃的花枝,轻声道:“珠儿,你还记得唐妃吗?”
珠儿纠结了一会,为难地望着我:“公主,不记得了”
我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心道除了吃你还能记得个什么?
背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我回头,只见宁夜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仍有些发白。
“查出是何人指使了么?”他望着我,虚弱地道。
“不用查了。”我低下头,看着满地粉白的杏花瓣,“皇兄,还记得唐妃罢?”
宁夜微微睁大了双眸,复又阖了阖眼,苦笑道:“你觉得人是宁翳派来的?”
我不置可否地望着他。
二皇兄宁翳,若说宫中谁会想要害我和宁夜兄妹,唯独宁翳。
“我知道了”宁夜的脸上露出一丝倦意,抬头看了看我道,“那你多加小心。”
“皇兄也是。”我勉强自己兑出一丝笑容,欠了欠身道,“那曦儿就先告退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携着珠儿,踏着一地残落的杏花瓣,怏怏离去。
路上珠儿咋呼得很,缠着我问:“公主,唐妃究竟是谁啊?宁翳又是谁啊?”
我懒得搭理她,任她一个人咋呼。忽然,珠儿茅塞顿开,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宁翳是二殿下,唐妃可不就是二殿下的母妃么?”
珠儿能想起这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想下去,就会扯出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偏偏珠儿的脑子千年等一回地起了作用,她张了张大嘴,讷讷道:“可唐妃不是早在六年前就已经驾薨了么”
我叹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稍稍缓了缓。
六年前,我和皇兄都只有十二岁。
八岁母后驾薨,我失了护翼,在皇宫中和宁夜皇兄相依为命。记忆里,宁夜皇兄一直是善良温柔的,他不爱说话,却对我和珠儿都很好。
但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皇兄性子隐忍,他尽力掩盖皇宫中的残忍血腥,给我看到的都是美好纯真的一面。我却在一桩变故中,不小心扯开了皇兄为我制造的幻影,看到了皇宫中阴暗血腥的一角。
那时,唐妃在后宫的阶位仅次于皇后,她跟在父皇比我母后的时间还要长,我父皇子息单薄,她膝下又有一个二皇子。是故很多人都以为,母后驾薨后,唐妃必然是后位不二人选,可是,父皇却迟迟未曾立后,唐妃身为后宫中品阶最高的嫔妃,离后位这一步之遥,却迟迟未曾踏出过分毫。
可惜那时我并不懂后宫之争。唐妃的人缘很好,她待我也不错,得了什么好玩的物件,她甚至不赏给宁翳,都拿来送给我。所以有一日,她命人送来一盒糕点,我一点也不曾怀疑就拿起来吃了。
宁夜神色仓皇地赶来时,我正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太医匆匆赶来,灌了一大碗的绿豆汤我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
是了,那时候珠儿以为我会死,跪在我床头哭了半天,我捂着耳朵抬头看到宁夜皇兄脸色苍白,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地离开。
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受不了珠儿的鬼哭狼嚎才走的。但是没几天,我就听到消息说,唐妃薨了。
唐妃送来的糕点确实是下了毒,但是唐妃为人谨慎,宫中呈糕点都需要经过宫婢试毒,她在其中做了手脚,把投毒的事嫁祸到了试毒的宫婢身上,自己推脱得一干二净。
可是唐妃还是死了,听说她是晚上夜里睡不着,到院子里透透气,结果却失足跌进了湖水里,淹死了。听说唐妃夜盲,这件事也没人察觉出端倪。
但是那天,我无意中发现宁夜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摊被烧毁的衣服,我在灰烬中看出,那是一套太监的衣服。
我才知道,唐妃的死不是意外。
“公主”
耳畔忽地传来珠儿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只见珠儿脸色发白,瞪大了一双眼睛,手颤抖地抓着我的胳膊。
我顺着她瞪眼的地方望去,只见两个太监抬着一张担架从偏僻的门里走出来,担架上蒙上了一层白布,从白布中垂下了一只发青的手。
我眯起了双眼,这个场景却是无比的熟悉。一如当日,我看到宫人们把唐妃的尸体打捞上来,用白布蒙着抬回宫,正巧路过了凤仪宫,正巧被我撞上。
忽而一阵风吹过,面前担架上的那块白布被风吹起,布下被遮掩的那具尸体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之下。
“啊——”我听到珠儿惊叫一声。
那正是被我下令杖毙的太监,尸体满目疮痍,苍白发青。
我伸手捂住了珠儿的眼睛。
恍惚记得当日,我不小心看到唐妃被湖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吓得惊叫出声之时,宁夜赶来捂住我的眼睛,柔声地在我耳畔道:“别怕,皇兄在。”
当日宁夜千方百计不想让我看到的血腥,如今仍然触目惊心地呈现在我面前。
我强迫自己忍住恐惧,看着那具被我亲口下令处死的尸体。
忽然,有一双手伸到我的面前,捂住了我的双眼。
耳畔传来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公主,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
他温和的手掌覆着我的双眼,我有些不确定地出声道:“云、云眠?”
“嗯,是我。”他轻轻地松开了手掌。
我回过头,只见苏思毓站在身后,仍穿着紫色的朝服,深紫色的领口衬着他白皙的脖颈,他低下头,凑在我身边轻声道:“我都知道了,公主,你何必逞这个强,放在那里等我来处理不就好了。”
他墨似的瞳仁望着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眉目里说不出的温润。
我愣怔了片刻,却是珠儿忍不住出声道:“公主,是不是苏大人来了?哎呀公主,你快把手挪开呀。”
我悻悻地收回手,珠儿睁开眼看到苏思毓站在她面前,包子脸便立刻发酵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苏思毓回以淡淡的一笑,仿佛牵起一缕和煦的春风,珠儿便在春风中荡漾了,一双眼睛一闪一闪。
我忍不住清咳一声,很煞风景地道:“这里人多眼杂,实在不适合你们伤风败俗,还是换个地方罢。”
珠儿撅起嘴委屈地看了我一眼,苏思毓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我拂袖抬步离去,珠儿和苏思毓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说句实话,其实方才本公主吃醋了。
我忽地发觉自己十分看不得苏思毓望着别的女子笑,尽管珠儿不是女子是只包子,可她也只性别为女的包子。总之,本公主是醋了,尽管醋得很不地道。
马车上,我和苏思毓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大致上就是,他去大理寺查出了昨夜那个刺客确实是二殿下派来的,但是拿不出证据,是故无法将二殿下问罪,如今又出了这桩事,恐怕二殿下确实是存了心思要谋害我,我应该多加小心地好。
但是有一点,苏思毓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宁翳即便杀了我,他也成不了皇储。宁翳的外戚本来就在朝野上不成气候,唐妃驾薨之后更是一蹶不振。皇储的位子怎么轮都轮不到他头上。
我凝眉听着苏思毓的叙述,转眼到了公主府。
苏思毓扶我下了马车,躬身道:“微臣先回府换身便服,晚些再来叨扰。”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珠儿抢先一步道:“那苏大人可记得来啊,珠儿会留些好吃的给苏大人!”
我惊奇地看了看珠儿,她向来是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竟然会主动提出给苏思毓留食,可见少女怀春,实在是个病。
苏思毓笑着点了点头,又叮嘱我一声“多加小心”才上了马车回府。
我携着珠儿踏进公主府的大门,有侍女匆匆跑来朝我道:“公主,仪巽翁主来了。”
仪巽虽身为我的表妹,但鉴于我们俩之间恶劣的关系,她除非有求于我,否则绝对不会主动来找我。
事实证明,本公主真是料事如神。
我在正厅里见到了仪巽,不似昨晚在楚馆,她穿了正统的华裳,白净的上施了粉黛,更是清秀可人。
可惜她的脸色不太好,望见我劈头就是一句:“我才不要嫁给你的皇兄!”
我不急不慢地道:“我也不想我皇兄娶你。”
“那不是正好!”仪巽上前来扶住我的袖子道,“你去和你父皇求情,把这婚事取消了罢!”
我平静地从她手里抽回袖子道:“你怎么不去求你的父王?”
“我求过了,没用!”仪巽秀眉倒竖,愤愤地道,“真不知父王是怎么了,非要我嫁给表哥!”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愣了愣,按理说宁夜已经被贬为了庶民,景州王再不靠谱,也没道理让自己堂堂的一个翁主女儿嫁给一个庶民。
本公主依稀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是面上却毫不改色。
仪巽见我毫不动容,语气软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