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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往门外走去,我刚要松一口气,只听门外传来珠儿堪比打雷的声音:“苏大人,你且等等,公主她来葵水了肚子疼”
“葵水?肚子疼?”一个柔和的男声疑惑道。
“唔,苏大人,你娘亲莫非没教过你么?”珠儿一派天真地道,“所谓葵水啊,就是唉哟!”
我忍无可忍地抓起鞋子掷向珠儿的后脑勺。
“还不快些进来伺候我梳洗!”
大致上,本公主还从未如此发过威。
洗漱完毕,我踏出房门,苏思毓立在门外恭候已久。他穿着官服,长发一丝不苟地绾起,较平日里的闲散,多了几分威严,几分庄重。
但眼角眉梢,仍旧含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得好像一汪深潭,令人沉溺。
我在心底里告诉自己,这才是我要嫁的人。
苏思毓抬手作揖稍作客套之后,浅浅笑道:“沂州王今日离都,微臣正要去送行,不知公主要不要与微臣同行?”
我想了想,是了。莲真应该一早就离开公主府,去行宫整顿下手,准备回去了。
莲真要走了
脑中一空,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思毓忧虑地看了看我道:“公主可是身子不佳?”
“无妨。”我淡淡道,兑出一丝浅笑,“既然顺道,便同苏卿一道去罢。”
我说着,迈开脚步。苏思毓未曾多言,跟我在身后。
只有不明事理的珠儿,用她自以为很轻的声音同苏思毓耳语道:“苏大人,这女孩子来葵水都是这样子的,阴晴不定,阴阳失调”
我停下脚步转头望着珠儿:“你不用跟我去了。”
“啊?”珠儿皱起包子脸,很委屈地望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道:“去厨房准备些吃的,回来我与苏卿要一同用饭。”
末了又补充一句:“今日李三不在府上。账房里的钱,想用多少用多少。”
珠儿眸光一闪一闪,连句应声都没有,喜滋滋地走了。
苏思毓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公主倒真是体恤,被扣了半年的饷银还不忘了疼珠儿。”
我笑道:“等我们成亲了,疼珠儿的钱就由云眠出了。”
他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你不会想悔婚罢?”我道。
僵硬的笑容终于舒展开,他在细微的清风中展眉一笑:“怎么会呢。”
无论他这笑意是真心还是逞强,我都接受。
心底里暗暗地想,无论我做错了什么,日后我定会弥补,哪怕是用一生。
只要给我这个机会。
十里长亭,鸢飞草长。
沂州王素来低调,进城的时候不曾浩浩荡荡,出城的时候自然也是寥寥几人送行。
但,苏思毓代表着九卿,我代表当今天子,实在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莲真身着正统的宗服,衣袖上白莲朵朵,长发垂膝在风中微微摇曳。
苏思毓代朝廷百官向他辞行,大抵上都是些客套话,我站在一旁低头摆弄着亭外火红的石榴花发呆。
莲真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后,在我耳边低低地一句:“我要走了。”
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回头只见他一贯沉静的双眸望着我,说不清脸上是什么情绪,至少不是一般分离时的那种难过。
我牵起嘴角颇大度地笑道:“王上一路走好。”
他眼角漾起笑意:“昨晚”
我额角青筋一跳,连忙截住了他的话:“昨晚想必风大,王上不曾睡好。马车上可要再歇息歇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警觉地望了望不远处,苏思毓正在同属下交谈,并未注意到这里。
方才松了一口气,莲真却忽地俯下身子,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挺拔的鼻尖几乎要撞到我的脸上。
面上感觉到他温热的吐息,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
可他只是笑,潋滟的双眸盈满了笑意。
但是这种笑,却是十分危险的笑容。
眼中的笑意愈深,语气愈是冰冷:“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不要后悔。”
我不甘示弱地冷笑道:“纵然后悔,也与你无关。”
这大抵是一番剑拔弩张的送行。
我站在长亭外,一直看着莲真跨上马,一骑绝尘而去。千里莺啼绿映红,层层红绿之中,他一袭白衣翩然仿佛幻入风中。
“下次再见,是敌是友?”身边的苏思毓言简意赅地问了一句。
我转过身子浅浅一笑:“我觉得,是敌的可能性比较高。”
苏思毓噗嗤一笑:“那可真是个麻烦。”
麻烦不麻烦都是日后的事了。
莲真的事暂且可以搁着。
我牵过苏思毓的手:“准备大婚的事宜罢,十日之后,我等你来娶我。”
他笑了笑,温和而坚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手贱把笔记本拆了两次,差点拆坏了,导致没更
一定补上~
☆、大婚
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自莲真离开,也过了十日。
这十日里照规矩,我与苏思毓须得避嫌,不得见面。私下里,大抵是为了安抚我婚前紧张的情绪,他差人送来的几件物什,都是我喜欢的东西,除了一大包生姜
也不知珠儿跟他普及了些什么知识。
提起珠儿,听闻我同云眠的婚事,并未像我预料得十分伤情,反倒很平静地劝慰我说,嫁给一个断袖是没有出路的,他和沂州王上才是真爱云云。
我疑心大概是她最近爱逛巷尾里的那个书馆子,龙阳小说看多了才会如此。
五月二十。宜嫁娶。
我同皇兄宁夜一同嫁娶。
大婚的前一日晚上,我暂时搬回凤仪宫。寻常女子出嫁一般都是嫁入夫君家中。但我却稍稍不同,明日我会从凤仪宫嫁出去,苏思毓在公主府迎娶我。
同样,明日宁夜会在凤仪宫迎娶仪巽。
五月二十,总之,是个好日子。
夜已深,红烛摇曳,灯花落了一朵又一朵。
珠儿手捧来的嫁衣放在床头,赤红的锦缎,绣着烫金的凤纹,在暖色的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很久不曾穿过这么艳丽的华服,心一动,就命珠儿帮我穿上。
嫁衣上满是流苏玉石,穿起来十分沉重,肩膀有些酸痛。但甫一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仍是稍稍兴奋。华丽却不琐碎的金丝凤纹在烛光映照下流光溢彩,轻点绛唇,便生出卓卓姿色来。我头一回觉得自己担得起凤华公主的称号。
“这嫁衣,正适合曦儿。”
只有我和珠儿二人的房里冷不丁地传来一个赞叹之声。
转过身,只见宁夜站在门外袖袂飘飘孑然而立。
我朝珠儿使了一个眼色,她颇识趣地退下。
余下我同宁夜互相对望着,站在原地。
本以为,自从我上回同他闹翻之后,我回了凤仪宫却故意对他避而不见,他应该不会来主动找我才是,但是他却来了,一贯玄青色的素衣与夜色相溶,宛若要隐入晚风中。
我不知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还能再同他说什么。
兄妹的情分纵使还在,恐怕也变了味。从他开始算计我的那日起,我就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对待他。
我想,他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待我了。
沉吟了片刻,我缓缓开口,声音不温不火:“皇兄来了”
言语里少了往日里的亲近,多了几分生疏。
宁夜的双眸一黯,但神色却无多少变化,一贯温和淡雅地笑着道:“日子过得真快,没想到,曦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
我习惯了他平日里端着一副长辈的语气,常常忘了他今年也同我一样才十八岁,还未弱冠只是个少年。
虽年少,却已学会隐忍。被贬为庶民后忍受着诸多挫折,却还能从中寻得翻身的机会,单就这点,我便远远不及他。
我只会傻傻地,去保护我以为需要我保护的人。
结果到头来发现,他根本不需要我保护。
我目光淡漠,脸上却笑意涟涟:“皇兄所言极是,白驹过隙,时过境迁。曦儿总会长大。”
“白驹过隙?时过境迁?”宁夜低声喃喃着,眼帘低垂着,嘴角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曦儿的意思是说,你我之间,再也回不过到过去?”
“皇兄,这条路是当初你自己走的。”我淡淡道,“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谈什么回去呢?”
宁夜抬起双眸,神色瞬间一凝,旋即又展眉轻笑道:“曦儿说的是,实则,我也早就恨透了当这个皇兄。”
我微微一怔,不知宁夜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扑面而来淡淡的酒香,他双眸有些涣散,尽管脸上温和地笑着,眼中却不见笑意。
我以袖覆鼻,皱眉道:“皇兄,你醉酒了。”
他双眸漾着浅浅的波光,淡淡道:“若非醉酒,我怎有脸面再来看你?”
语顿,他又垂下眼帘苦涩地笑道:“是了,我怎还有脸面来看你?”
我看着他颓然憔悴的模样,心中微微发酸。但是想起他曾用这副失意的模样算计我,心便冷了下来,凉凉道:“皇兄算计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如今倒觉得无脸面来见我了?”
他肩膀微颤,不言语。
我又道:“皇兄有苦衷,我自然是明白,可是无论境遇如何,决定却是自己做的。皇兄既然决定舍弃你我的兄妹情分,却仍要以兄妹之情相待,实在是太为难你,也太为难我了。”
他抬起双眸,温和的目光掩不住倾泻而出的悲恸。
沉默了良久,宁夜缓缓开口,声音凉凉:“我此生最恨的,便是同你做了双生兄妹。”
他抬起嘴角凄凉一笑:“宁夜,宁曦。就是这两个名字。”
“晨曦夤夜,终无相会相合,只有相对!”
我默了默,看着宁夜幽凉的双眸,忽地抬嘴一笑:“我从未想过与皇兄相对,只是皇兄,选择了如此。”
宁夜的眼神黯了黯,凝目望着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淡淡道:“时辰不早了,皇兄早些歇息去罢。莫耽误了明日的婚事。”
红烛摇曳。蜡油无声地落下,绽开嫣红的灯花。宁夜立在那里,神情悲凉,少顷转身离去,玄青色的背影掩入茫茫夜色中,孤单寂寥。
我相信,这一刻他的悲戚是真,半无作假。但是那又如何?明日,他照样要娶仪巽,照样要同我争储。
双生龙凤的命运,已经无法逃离。
“吉时已到——”
五月二十日。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