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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梅,犹豫着正要吻下去。得到热烈反应的司仪于是也更加得意忘形,又催促着:“新郎不要害羞啊,有什么害羞的。”又讲了一句自以为俏皮的话:“平日一定都吻得很熟悉了,现在复制一遍就可以了。”可惜这句话两个人听起来都只想扒了他的皮。
台下的人又是起哄,韩刚看着韩梅梅,终于决定要吻下去,他的脸靠近了韩梅梅的脸,无限美好,无限接近……
台下家长席的家长又是尴尬又是高兴地看着这一幕,曾祖母也甚为激动欣慰地看着,她做了半个世纪的寡妇,苦也好,甘也好,似乎终于有点到头了。那么多结婚的场面忽而在眼前重合起来,她自己的、她儿子媳妇的、她孙子孙媳妇的……一代一代分不出区别了,这就是人生啊,值不值得谁又会知道?她觉得胸中一股气直往脑上涌上来,笑容僵硬在脸上,本来已经模糊一片的场景突然完全陷入了黑暗,整个人骤然摔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完全失去了知觉。
旁边的韩刚爸爸赶忙去把曾祖母扶起来,一桌的人看到曾祖母摔倒了,立马围过来,焦急地问:“妈妈,你怎么了?”“奶奶,你怎么了?”更多的人围过来,韩刚的妈妈赶紧打电话叫110,又有人匆忙地叫服务员过来,原本喜庆的会场顿时乱得像是一锅煮沸的粥。
正在台上准备接吻的韩梅梅和韩刚看见家属席位上的人围了个里三环外三环,也赶紧跑过来,挤进人群,慌张地问:“曾祖母怎么了,曾祖母怎么了?”曾祖母却始终紧闭双眼,没有醒过来。韩刚家是至孝的一家,曾祖母这个样子婚礼又怎能继续?韩梅梅很担心曾祖母会出事,叫唤的声音不禁哽咽了。可是,这个婚礼是到此突然中断了吗?她算是结成婚了,还是没有?她感觉心底深处的自己又隐约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念头更觉得自己非常不道德,这个时刻,自己竟然会闪过这样的想法。
不一会儿,韩梅梅头脑就清醒过来,看到大家都围在旁边,关心是好事,但是往往好心却做了坏事,她连忙说道:“大家还是到各自的位子上,别围在这里,不好。”正好酒店的医生过来,看到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实在生气,急忙让围观的人们散开:“别都围在一起,这样空气没有办法疏通。”
大家闻言,赶紧散开了,提着医药箱的医生终于有空隙可以进去看老人家,韩刚和韩梅梅看着表情凝重的医生,终于,韩刚鼓起勇气问:“医生,我曾祖母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严重地说:“我看老人家是不行了,没想到婚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节哀顺便。”
婚礼上,有家长带了孩子过来,他们不知道人间的悲哀喜怒,还在那里叽叽喳喳吵吵闹闹,还有一个家长可能不放心把小孩一个人放在家里,把不满周岁的孩子也抱了过来参加婚宴,新生儿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突然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哇哇”大哭起来,任人怎么安抚,他都还是号啕不已,哭得让人心烦意乱。
韩刚一家人都傻了,虽然大家都明白老人家过一天少一天,她每次病倒都像是最后一次,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去想她真的会离去,她见证过他们每一个人的成长,她在他们家几乎象征了永恒的安稳。
韩梅梅听医生这样说,眼泪就流下来了,虽然没见过几次,可是她实在喜欢这个老人。她觉得自己太奇怪太突兀,她穿着绣着吉祥如意的新嫁娘衣裳,站在一个将要逝去的生命、一个经历了整个世纪沧桑和沉潜的老人面前,不管是哀伤还是恸哭都显得那么不对劲。其实,生命的欢喜和死亡的孤寂原本就是亲生兄妹,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决定给人们开一个黑色玩笑,他们联袂演出了。
这里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来得很快,几个人把曾祖母扶上了救护床上,正当大家都静默紧张的时候,大厅闭着的红木大门突然又被一个匆忙的男子用力推开了,“嗞嘎”的声响穿过大家的耳膜,这沉沉的生与死的空间好像一下子连接到了外面宽广无垠的世界,那里有苹果的绿柠檬的黄,有孟姜女哭倒长城,有奇女子为救郎君中状元,人间的一切生机和烦恼都苏醒过来。
春痴痴燕子天涯,草萋萋少年人老。是曾经的少年人终于来了吗?几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同时盯着那扇门,那扇门之间投进来的光芒像是在眼前打开了一个时间隧道,穿过了时光岁月,十七岁的他们就站在光里面,微笑着对二十七岁的他们挥挥手,脸上有逆着的金色的光辉,青涩得仿若一阵清风,他们用澄澈的眼睛看着他们说:还记得吗?我们那个时候是这样的……
原来那个时候的我们,是那样的……
第二章 风是我们最初的名字
韩梅梅虽然才十七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却时时刻刻充满着青春将逝的紧迫感和焦虑感,时时刻刻觉得年华老去!她觉得自己的大好青春都要被这无聊的课本消磨了,可是又不得不用功,早上晨读晚上自习,兢兢业业心无旁骛,教学楼外的玉兰花开了,她都没来得及细看,黄昏的街灯照得半里大街恍如《半生缘》里的沈世钧和顾曼桢走过的旧路,却留不住她匆匆的脚步。她有时发怒诅咒,真想把所有的课本通通撕烂,然后还要狠狠跺上几脚,我的青春怎么能这样平淡琐碎,青春应当是对酒当歌、鲜衣怒马、名剑江湖!她怎么可以这样浪费自己的青春,可悲的是到现在她都连酒都没喝过。
特别是到了高三,她更加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假惺惺,又偏偏要装作光亮,就像是一块香香的肥皂,看上去洁白干净,哪想得到其实最爱和污垢打交道,活该最后要化为乌有。她的成绩原本就比较好,可是有些朋友不知为何,进了高三就变得很古怪,经常在考试前夕时,顶着一个黑眼圈对她说:“哎,韩梅梅,糟糕了!昨天你复习了没,烦死了,我昨天一点都不想看书,很早就睡了。”不知在提防她什么。
为什么不把眼光放远点?你的竞争对手不是身边的人,不是我,而是全中国数百万学子。为什么人总是只看眼前?那就别怪我把你变成惊弓之鸟。终于,受不了的韩梅梅露出灿烂的笑容:“有啊,我几乎读了个通宵,没想到现在精神还很好,今天的考试很有把握。”
更加祸不单行的是,她又要转学了,这都拜她父亲大人所赐。她爸爸别的特长没有,兴趣倒是有两样,一是结婚,二是离婚。每次她父亲换一个老婆,她就要换一个学校,她很奇怪自己怎么会陷入这样的怪圈。这次她父亲娶进门的是第四个老婆,也是她换的第四个学校。她觉得她父亲并不关心她,不然不会在她的高三下学期,她的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半年,让她转学。
火车依旧不紧不慢地开着,活像享受夏天休假的圣诞老人。她的父亲大人倒是挺有情调,带着她和她的新妈妈,说这一路风景很好,坚持要坐火车。她的新妈妈更是拿出腔调教育韩梅梅:在人生的道路中要偶尔停下来欣赏路过的风景,不要只知道赶路。韩梅梅不卑不亢地说:“阿姨,大道理谁不懂,问题是我现在能停得下来吗?”于是她爸爸又是了解又是同情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话还没说完,火车就进了地下通道,眼前顿时一片黑暗,疲倦的韩梅梅干脆闭上了眼睛,等到拐出来的时候,韩梅梅听到耳旁一声声克制住的赞叹声:“真美啊!”心里有点疑惑,一睁开眼,就看到两旁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海,野外的热风呼呼地吹着,一亩接着一亩的油菜花,像是没有尽头地摇曳着,中间偶尔点缀一两间白墙黑瓦的小屋,更衬得那金黄色的颜色浓烈得像是阳光流溢的色彩,连接在后面的是无垠的碧蓝的天,天空的朵朵白云在那里张牙舞爪,只有梵高的眼里才会出现这样的浓墨重彩!韩梅梅彻底爱上这样的轰轰烈烈,心情大大激荡起来。
没人褒扬他,韩梅梅的父亲不得不亲自动口,在那里得意地表扬自己:“所以说,人不能永远待在一个小地方,那样只会变笨。这就是我经常转移生活地点的原因,你看,这里多美!”
韩梅梅光顾着欣赏风景,这才是青春张扬的颜色,为什么我们的青春要被学校逼得那般惨白无光?既然姹紫嫣红开遍,怎能全都付于断壁残垣?韩梅梅心里直赞叹,根本没时间搭理她的爸爸。
经过这片原野,就到了他们要去的小城,小城虽然没有原来那个住的商业城市那么繁荣,却让人过目不忘,因为它另有一种热腾腾的质朴,一种斜阳般的暗红。红,一定就是这个城市的名字。他们下了车,安顿了一下,韩梅梅也不顾自己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身体困乏,自个儿先到城市逛了一圈,这个城市很特别,有很多香气四溢的小吃,街道大部分都用青白色的石板铺就,虽然地处商业街,两旁的商店却都是仿古建筑,一律用红砖砌成,堂皇古雅,韵味十足。窗棂是雕花的白色石雕,在一簇红中特别亮眼,屋顶上是白色的燕尾脊,斜斜向天穹飞去,宛如一弯弦月。
她心中充满着新奇兴奋的泡泡,可惜一想到还要去学校报到,她心情就黯淡了下来,她有好的成绩,但觉得自己可不是个标准的好学生。何况,她爸爸早就和她说了,这次转过去的那个学校发生了一件奇闻,校务处主任早晨起来,要出门的时候,竟然被门口的东西绊倒了,起来一看,是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帽子上插着一枝红杏,而且用心良苦的是,那枝杏花的树枝上还特意被用墙漆涂成白色,意寓:红杏出墙。校务处主任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使得那红杏开得更红艳。他那河东夫人和他狠狠吵了几次架后,校务处主任就开始准备狙击幕后黑手,可是凶手显然是个聪明人,再没出现了,校务处主任始终都没抓出人来!以至于校务处主任疑神疑鬼,每个对他笑的同学,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归为嘲笑,因而加倍地怒气冲冲,对付学生也更加不可理喻了!当然校务处主任的担忧有科学依据,“六人定律”认为,地球上的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距离,中间不过隔着六个人,一个秘密如果六个人知道,和全地球人都知道有什么两样?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是地球人都知道校务处主任的“绿帽事件”?韩梅梅心想这还真是奇事一桩,不过哪里的学校校务处主任都是和学生对立的,不过这里的学生似乎更有种一点。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学校一般雷。她第一天对路不熟,坐着公车去上课,看到公车的座位上竟然有人写着“校务处主任苏师勇吃屎。”下面竟然还有几个人小字的跟帖,“天天吃屎哦。”“他说很好吃!”“他不配做校务处主任,他是校墓处主任!”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校务处主任,看来是非常惹人讨厌,所以那么多人要让他背着骂名每天逛遍全城。
学校里最巍峨的建筑就是中间白色的礼堂,斜落的四十五度大屋顶,正面是六根三层楼高的罗马柱。估计这就是校长和校务处主任等人的豪华“墓地”。韩梅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班级所在的楼,正要走进去,竟然被背后一个非常凶狠的声音喝住:“你是哪里的学生,你穿成这样子?”
她转过头,一个拿着教科书、书上放着一根教学长尺、黑着一张脸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她面前,这人脸上皱纹千沟万壑,隐藏在大黑框眼镜里的眼睛虽然小却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