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一民也直望着她说:“完全相反,只求你不怪我。”
“那你为什么……”卢淑娟侧过头,又向写字台上望去。当她的眼睛落到那卷被卷皱了的《白头双飞图》上以后,又接着说道,“你是不理解?还是……”
“不,我完全理解。”王一民低下头,语言沉重地说,“可是……我不能。”
卢淑娟像被迎头痛击了一下似的,身子一哆嗦说:“为什么不能?为什么?问题在哪?”
“在于你的家庭,也在于目前的时局情况。你想,伯父和伯母能同意吗?如果不能同意,我和你们家的世代相交也就结束了,我就得从这里搬出去……”下面的话: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怎么完成?王一民心里这样想着,却不能当着卢淑娟的面讲出来。
卢淑娟的眼睛一亮,嘴角上绽出了一丝笑纹,这是抑制不住,发自内心的最甜蜜的微笑。她仰着头,紧盯着王一民说:“那,我明白了。我要和爸爸妈妈正式提出来,妈妈早有这心思,她听见会高兴的。爸爸对你一直是赞赏的,我想也会同意的。如果真像你所估计那样,说什么也不点头的话,我也有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还有两条腿。”卢淑娟昂起头说,“腿是我自己的,我让它往哪里走它就会往哪里走。!‘出乎卢淑娟意外的是,王一民又摇起头来,随着王一民的摇头,卢淑娟的嘴闭上了,闭紧了,那一丝笑纹消失了。她大睁着惊讶的眼睛,不可理解地望着王一民。
王一民说:“方才我说了两个原因,一是你的家庭,二是时局。关于时局,我所抱的态度你是清楚的。我那首同你唱和的诗你还记得吧?”不等卢淑娟回答,王一民就念道:“胸怀报国志,仰面向长空,誓雪汉家耻,国难需英雄!”念完诗,他又激动地说下去,“我当然不是什么英雄,但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报国雪耻,这就是我的志向。我深深记得,当我写完这首诗以后,你曾流着泪和我说:一定要把那题诗珍重地藏好,等到国土收复之日,再装裱高悬起来,以为纪念。你的话,不但深深地感动着我,也激励着我,我已经把它铭刻在我的心上。我甚至期待着那一天,高悬起来的不只是你和我那张共同唱和的题诗,还有……”
“还有什么?”卢淑娟那方才还是惊讶的眼睛这时又闪射出希望的火花。
“还有……”王一民眼帘低垂,没有再说下去。
卢淑娟忙向前走了两步,紧站在王一民眼前,仰起头,焦灼地问:“还有什么!”
“还有……”王一民的眼睛往旁一移,落在那张揉皱了的画卷上。他忽然一转身,快步走过去,拿起画卷,展开,举向卢淑娟说,“还有你画的这张《白鸟双飞图》!”
“你是说把它和诗高悬在一起?”
“对!等到胜利的时候!”
“一民……”卢淑娟眼睛里那希望的火花燃烧成幸福的火光,她情难自禁地向王一民奔去……
王一民这次没有躲闪,他直视着卢淑娟那火热的目光急切地说:“可是你慎重地想过没有?我们的胜利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得到的,也许要奋战十年。八年……”
卢淑娟毫不犹疑地脱口而出说:“那我就等你十年、八年!”
“如果时间再长……”
卢淑娟一指画说:“一直等你到白头!”
“淑娟,你……”王一民热泪盈眶地向淑娟张开双臂,淑娟一头扑在他的怀里……
挂钟里的“布谷乌”又跳出来叫上了,叫得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轻快悦耳,而且那“布谷,布谷”的声音好像也变了,变成“幸福,幸福”的和乐声。
60
当天夜里九点刚过的时候何占鳌和葛明礼离开了卢宅,王一民和卢淑娟从冬梅口中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在卢运启的斥责声中离开的。他俩从进屋到离开,始终是和颜悦色,逆来顺受,任凭卢运启怎样发脾气,拍桌子,摔茶杯,他俩也毫不动火。但是坚持为玉旨一郎求亲的态度始终不变,临退出前还请卢运启慎重考虑,三思而行,不要因儿女亲事,弄出不可收拾的悲惨结局,等等。言词中带有强烈的威胁性。气得卢运启一直把他俩骂下楼梯才住声。
王一民听冬梅讲完,又安慰了淑娟以后,就借着给斯杰潘道喜,观看他那追回来的财宝的机会,向斯杰潘了解葛明礼打听他的情况。斯杰潘都毫无保留地当他讲了。王一民从斯杰潘的讲述中得知葛明礼确实已经注意上自己了。
第二天,王一民就提高了警惕,从一上班开始,就注意观察周围的一切动态,一直到下班前,都没发现什么异常现象。下班的时候,他到传达室李贵的小里屋坐了一会儿,谈了一下反日会的发展情况,又布置一下工作,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钟了。他打算先到老何头的白露小吃铺吃顿晚点,然后再到花园街李汉超家汇报昨天卢家发生的情况,研究一下对策。但当他一迈出学校大门的时候,他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在一中对面摆着几个租书摊,是出租武侠和言情小说的,也有少数的文学书籍。出租对象主要是一中的学生。每当课间或放学的时候,书摊前总围着一些学生。现在放学后的高潮已经过去。围着的人不多了。王一民脚一迈出校门,眼睛就向四周环视了一下,他突然发现,在正对着校门的书摊后边,和租书老头儿并肩坐着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家伙,他虽然戴着一副宽边的墨镜,王一民从那红不红紫不紫的特殊脸色上,也马上认出他就是那个几次和自己遭遇过的花脸特务,葛明礼手下的得力鹰犬。这家伙一见王一民走出来,就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租书老头。正在答对主顾的老头忙抬头看了王一民一眼,就向花脸特务点点头,于是那个花脸特务就站起来了。
王一民一扭身向南边石头道街走去。他一边走着一边紧张地暗自打主意。他想起上一次在柳絮影家门前的小铺里和这个花脸特务遭遇的情况,那次他派一个乍出茅庐的特务崽子跟踪自己,被自己轻易地就处置了。这次花脸特务自己出马了。当然,要甩掉他也是能办到的,但是甩掉以后怎么办呢?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住处和教书地点,今天甩掉,明天还会再来,卢家和一中的大门外,都会派下鹰犬。现在必须采取一种特殊措施,使他轻易不敢对自己下手……王一民想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这时已经走出水道街街口,如果按照原计划上白露小吃铺或者李汉超家,就要向东走,但他现在改向西走,穿过新城大街一直向中央大街走去。这中间他逛了一会儿同发隆百货商场,借着出来进去一绕弯的机会,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花脸特务正在他后边紧跟不舍。这个家伙的跟踪法真是与众不同,他并不把自己的想法隐蔽起来,而是摆出一副大模大样,胸有成竹的样子,紧跟着王一民走。走的时候右手总是插在西服兜里。王一民知道他手里一定是握着短枪,这个动作说明他内心深处还是发虚和害怕的。
王一民现在反倒怕他中途缩回去,所以故意躲躲闪闪,有时还装成不安的样于回头看看,用这些行动来刺激对方跟踪的兴趣。就这样,王一民把他一直引到高士街玉旨雄一住宅后面的小门前。王一民一边伸手按门铃一面回头看看他。王一民发现这个大模大样的家伙突然缩回脑袋站住了,脸上露出惊讶和困惑的表情,当小门呀一声打开的时候,他迅速地隐身到一棵街树后面去了。所幸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来往行人很少,不然他这鬼祟的行动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小门开了,出来开门的是那个中年日本下女,她认识王一民,一见面就把双手按在膝盖上,向王一民深深鞠了一躬,王一民还礼以后用手指着楼上问了一句:“一郎先生在家吗?”
日本下女明白王一民的意思,一边躬身点头一边往里比划着。她嘴里说的话王一民听不懂,但从动作上可以看出是请客人进去的意思。当王一民往门里迈步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那个花脸特务已经蹿到街对面去了,正伏身在一根电线杆子后面,贼头贼脑地往门里窥视呢。显然他早已知道这所住宅的主人是何许人了,所以才从大模大样一变而成鬼鬼祟祟。根据这一判断,王一民估计当自己进去以后,他多半还会留在门口等自己出来。因为他要看个究竟,好回去向他的主子——葛明礼报告。
王一民进门以后,没用下女引导,就快步走进楼门,又上了二楼。一上楼梯,玉旨一郎已经满面含笑地站在楼梯口上迎接他了。
“欢迎,欢迎,欢迎您经常来。”玉旨一郎一边说着一边伸着手往屋里让王一民。
王一民却站在楼梯口上没有动地方说:“对不起,我想先请您到院门外去一趟。”
玉旨一郎一愣神问道:“干什么?”
“有一个形迹非常可疑的人,从我们学校的大门口,一直跟我到府上的门口,我进来的时候他躲在街对面的电线杆子后面,借着开门的机会,往院里偷看……”
玉旨一郎眉毛一挑,眼睛一瞪说:“有这样事?”他把大手一挥说,“走,咱们去看看。”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走。
当跨出楼门的时候,王一民抢在前面,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跟在后面的玉旨一郎也把脚步放松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院门前,王一民伸手抓住铁门栓,轻轻拽开,然后猛一拉,院门开了,两人同时走出门外。
就在门哗一声被拉开的时候,只见对面电线杆子后面,一个探出来的小脑袋,猛往回一缩,藏了起来。但是电线杆子挡不住他全身,脑袋藏进去后屁股还在外边露着。他大概也感觉到这隆起的部分容易暴露目标,还在哆哆嗦嗦地往回收。
这些丑态玉旨一郎早已看在眼里,他向王一民点点头,两人一同向前奔去。
玉旨一郎站在电线杆子前,看那隆起的部分还在往回收,声音不高地说:“不要躲藏了。请出来见见吧。”
想不到这不高的声音也使那隆起的部分哆嗦了一下。紧接着那花脸特务从电线杆子后面走出来。他满头大汗,热气蒸腾,就像才从锅炉里钻出来的一样。他面对着玉旨一郎,两个脚跟一碰,腰一哈,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毕恭毕敬地说道:“报告玉旨一郎校长阁下,卑职奏得利向阁下问安。”
玉旨一郎惊奇地一扬眉毛说:“你认识我?你是什么人?”
“卑职是……”秦得利溜了王一民一眼,急忙一模小兜,从里面摸出一个黄皮小本,双手端着举向王旨一郎。
玉旨一郎皱着眉接过来,翻着看了看,然后向王一民一伸说:“您看看吧。”
王一民刚伸手去接,秦得利忽然像被蝎子蜇了一样对玉旨一郎叫道:“哎呀!阁下,这不能……”
玉旨一郎一挥手说:“什么不能?凡是我能看的东西王老师就能看。”
秦得利叫声止住了,嘴可没闭上,他睁着惊讶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王一民。
王一民接过小本,只瞥了一眼,就又递给玉旨一郎。
玉旨一郎一边交还小本一边问秦得利:“这么说你是葛科长手下的人了?”
“是。”秦得利又把小本揣在兜里。
“那你是怎么认识我的?难道我也成了你们注意的目标?”
“不,不敢,不敢。”秦得利诚惶诚恐地摆着手说,“卑职是在第一中学查办毁御容大案的时候有幸认识阁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