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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理解正如同眼睛一样,它在判断物象时,只以自己所见的为限,因此,它对于自己所发现的东西,一定是很喜欢的,至于它所看不到的,它亦并不觉得可惜,因为它根本就不知道有那回事。人如果不愿携丐篮为生,不愿以丐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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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见作为余茶剩饭而度其懒散的日子,他如果愿意运用自己底思想,来追寻真理,则他所猎获的,无论是什么,他亦一定会得到猎人所能有的满意。在追求中,每一时刻都可以给他一些快乐,来报答他底辛苦;纵然他不能自夸得到任何大的收获,而他亦不至于说自己底时光是白费了的。
人们如果在漫思暇想之时,把自己底思想记述出来,则正有上述的这种快乐。这种快乐,你是不必妒忌人的,因为你如果在读时亦运用自己底思想,则它们亦会给你同样的消遣机会。
不过我所指的只是这一类发于你自己内心的思想,因此,人们底思想如果是轻易从他人得来的,则那些思想不论是什么样的,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们所追求的不是真理,而是别的卑贱的玩意;真的,一个人所说、所思,如果尽听人支配,则我们何必再过问他所说、所思的是什么呢?
反之,如果你能自己为自己判断,我知道你一定会坦白地来判断。因此,你无论如何责骂我,我都不会见怪你或嫌怨你。因为在这部论文中,所有的真理虽然都确是我所深信不疑的,可是我自己亦同你一样易于发生错误;而且这本书的成败,全靠你底同意,不能靠我自己。但是如果在这部书中,你不能找到一些新的东西,或于你有益的东西,则你亦不要责骂我。
我这部书原不是为精通这个题目的人写的,原不是为已熟悉自己理解的人写的;我写这部书原是为自己求进益,并且为了满足少数朋友们的,因为他们自认是不曾充分考虑过这个题目。
如果你不嫌厌烦,则我可以把这篇论文的来由告诉你。
有一次,五六位朋友,在我屋里聚会起来,就谈论到与此题目相距很远的一个题目。谈论不久,我们就看到各方面都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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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因此我们都就停顿起来。在迷惑许久之后,既然没有把打搅我们的困难解决了,因此,我就想到,我们已经走错了路,而且在我们开始考察那类问题之前,我们应该先考察自己底能力,并且看看什么物象是我们底理解所能解决的,什么物象是它所不能解决的。我向同人提出此议以后,大家都立刻同意;都愿意以此为我们底研究起点。下次聚会时,我就把自己对于自己从来未想过的草率、粗疏的思想写出来,作为这篇谈论底入门。不过这个议论的开始,既由于偶然,其赓续亦由于顿促;写的时候又是东鳞西爪,毫无连贯;又是往往搁置多日,随后兴会所至,机缘所值,乃又重理旧业;最后,避世闲居,摄养康健,此书乃能成就今日的模样。
写的时候,既然作辍无常,因此,就容易产生许多缺点;其中相反的两点,就是:所说的有时太多,有时又太少。如果你觉得有所不足,则我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我所写的已经触动你底心怀,想使我再进一步了。如果你觉得太繁冗,则你应当归罪于这个题目本身;因为我在下笔之初,本拟以一页尽数包括了我对这个题目所要说的话。
不过我愈走得远,我所见得亦就愈广;新的发现继续领我向前,所以它就不知不觉成了这么大一部书。我自然承认,它的范围原可以缩小一点,而且有些部分亦可剪裁一些;因为在写时既然全凭凑巧,而且前后往往隔着很长时间,因此,它当然免不了有重复的地方。不过说老实话,要把这部书再加以删削,那我真有点懒做了,否则亦可以说是忙得来不及了。
最睿智的读者往往是最精细的读者,因此,他们一看见我这种错误,一定会感觉不快,这是于我底名誉有损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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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我既然分明甘心让这种过错存在,所以我亦不是不知道这个坏结果。不过懒散的人们,只要找到任何口实,就会自慰自安,因此,人们如果能知道这一层,则亦会对我加以原谅,因为我觉得我亦有一种口实,可以满足我这种懒散之感。我所以为自己声辩者,不是说“同一意念因有各种方面,所以我们必须用它来证明、来解释这个谈论底各部分;因此,事实上,在这部书中许多部分亦就实在有这种情形。”
我并不这样为自己辩护,我只是坦白地承认,我自己有时在一个论证上,过于费词,而且往往在不同的目标下,在各种途径中,把一个意见表示出来。我所以印行此书,并不敢妄谓要供给思广识锐的人们以知识;对这些博学大师,我自认只是他们底学生,因此,我要预先劝他们不要在这里存什么奢望;因为我所能给人的,只是由我底粗疏思想所织造的,只足以适合于与我天分一样大的人们之用。后边这般人们因为受阻于确立的偏见,或抽象的观念,所以他们对一些真理会不易了解;因此,我如果费些辛苦,使这些真理在他们思想中明白清切起来,那他们是能够接受的。因为有些题目我们必须面面俱到地来考察它们;而且一个意念如果是新的(我自认这里有些意念是新的)
,或是出乎常轨的(我猜疑人们看那些意念是如此的)
,则我们如果只是一瞥而过,那一定不能使它深入到理解以内,一定不能使它在那里留下一个深刻永久的印象。
我相信,差不多人人都可以看到:自己或他人,在某种方式下陈述一件事情时,往往觉得暧昧晦涩,可是若换一个方式来表示,则觉得很清楚明晰;——自然后来会觉得两种说法并无多大差异;而且会惊异,何以一种说法不易为人了解,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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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则比较容易。不但如此,再说到各人底想象,则同一物象亦不能在各人底想象上产生同一的印象。我们底理解之差异,正如同味觉之差异似的。因此,有人如果以为:同一真理可以同样取悦于读者,则他正可以希望以同一种烹调法来飨宴一切的人们。食物亦许一样,营养品亦许良好,可是你不能以同一种烹调法来取悦于大众。如果你想着使人——甚至健者——食起来能下咽,则你一定得换个方法来烹调它。
因此,原来劝我印行此书的人,就因为此种原故,亦劝我仍以原样印行出来;而且我既然把这部书印行出来,因此,我希望那些肯费辛苦来读此书的人们都了解了它。我原来并不想出版,而我所以出版,乃是因为人们夸奖我说,这部论文可以有益于人,亦如有益于我自己一样。若非如此,则我只不过让原来怂恿我的几个朋友看看好了。我之印书既然意在力求有益于人,因此,我想我应当竭力使任何读者读起来,都觉得明白晓畅。我并不怕,敏辨好思的人讨厌我在有些地方过于繁冗;我只是怕不惯于抽象思维的人们,或心存其他成见的人们误解,或不解我的意思。
人们一定会责难我说,要擅想来教导我们这个博学的时代,那不能不说是一种虚荣或傲慢;因为当我说,我在印书时希望有益于人,那正含着教导人的意思。不过我们对那些过分谦抑的人们如果敢肆狂论,则我正可以说,他们如果印书时,别有怀抱,那更是一种虚荣和傲慢,因为他们已经矫揉造作,鄙薄自己所写的是全无用的了。
一个人在印书时,如果自己承认人们在读了以后,不会得到什么利益,可是同时又想让人来读,那他就对于公众太不恭敬了。
我这部论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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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没有一些可取的东西,我底原意亦一定不是不可取的;而且我底意旨既属良善,则我底赠品虽属轻贱,亦就可以原谅过去了。因有这种理由,所以我不畏人底责难;因为我虽然逃不了人底责难,可是较好的作者们亦是一样不能免于讥评的。人底主张、意见、趣味,都各不相同,所以要求一本取悦于一切,或取憎于一切的书,那是不容易的。我承认,我们所处的这时代,不是最无学问的,所以它也不是最易于满足的。因此,我如果不幸不能取悦于人,人们并不必见怪我。
我可以分明告诉我底一切读者说,我这书原来不是为他们写的,只是为五六位朋友写的,因此,他们正不必费心来列于后者之数。不过如有人觉得非怒不可、非骂不可,则尽管由他怒骂好了;因为我底消遣方法正多,正不必同人来争论。
我已经真诚地来追求真理和效用,所以我将永远满意自己这种做法;虽然我所采取的研究方式是最不足取的。学界的国度当下并非无大宗匠来主持,他们那些促进科学的大企图,很可以留作永久的纪念碑,以为万古所钦仰。不过人人并不必都来当一个波义耳(Boyle)或是施丹汉(Sydenham)。这个时代既然产生了许多大师,如大郝珍尼(Hygenius)同无双的牛顿(Newton)
,以及其他同类的人;因此,我们只当一个小工,来扫除地基,来清理知识之路上所堆的垃圾,那就够野心勃勃了。现在的聪明勤恳之士,在努力研究时如果不曾受了障碍,则世界上知识之路一定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可是现在的人们竟然自矜博雅,虚伪造作,在各科学中应用了奇怪、荒诞而不可理解的许多名词,建起一大套空中楼阁来;因此,哲学虽以研究真正的知识为职务,可是人们反以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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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见称于大雅之前、高谈之中了。暧昧含糊的说法,同牵强附会的言词,久已被人认为是科学底神秘所在;而且生僻讹用全无意义的文字,好象又因为沿用已久,赋有特权,应被人认为是博学深思的表现。因此,我们很不容易使说者和听者都相信,那些文字只足以掩饰愚陋、阻碍真知。
因此,我想,要单刀直入,把虚荣和无明底神龛打破,那一定对于人类的理解,是一种功劳。
人们自然不易相信自己在用文字时,自己欺骗了人,或被人所欺骗;他们自然不容易相信,他们宗派中所用的文字,含着任何错误,应当加以考察、加以修正;因此,我在第三卷中论到这个题目的,不免稍为冗长(我希望人们原谅我这一层)
,而且我还竭力使人相信说,任何牢固的邪说、任何通行的风尚,都不足以辩护人们为什么不当留心自己文字底意义、为什么不当让人来考察自己用语底含义。
我在1688年,曾把这个论文底大纲印行出去。
后来据人说,有的人们只因为其中否认有天赋的观念,读亦不读,就加以非难;他们并且仓卒断言,如果我们不假设天赋的观念,则对于精神便没有任何意念或证明。别的人们如果在初读之时亦感到同样的忿怒,则我可以请他把这部书读完再说。读完以后,我希望他会相信,要把虚伪的基础拆掉,那对于真理并不是祸患,乃是一种利益,因为真理如果建立在虚伪上,那是最危险不过的。在第二版时,我曾有下述的附言。
书贾曾允许我说,此次第二版已经详为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