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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大哥”叫出口,显得无比自然,在京中他都是称呼凤楚辛大世子,这会儿看来是随着墨涵叫了。凤楚辛微微一愕,步青澜却向他挤了挤眼。他随即明白,是了,步青澜是不想泄露身份,不过也不至于叫他大哥啊,可是又不好反驳,嘴巴张了张,就这么应承了。
与凤墨涵相遇的惊喜冲淡了追踪无果的郁闷,步青澜兴致很高,他与众人又一起呆了很久才离去,凤墨涵本来想叫他搬到驿站来,大家也好有个照应,不过他婉拒了,他悄悄告诉凤墨涵,还要继续追查真正的奸细,住在驿站会不大方便。
“需要我帮忙吗?”凤墨涵问他。
“暂时不需要,有需要我一定会找你,我想我应该应付得了。”
“小青从小就想当大将军,看来这是个锻炼的机会。”凤墨涵笑道。
步青澜点了点头,神色间尽现骄傲与风采,这样的他看起来有着满满的自信,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明亮。
“我送你的短刀带在身上吗?”他轻声问她。
凤墨涵弯腰从靴筒里拔出了刀子,微笑着说:“随身携带,不敢有违嘱托。”
步青澜接过短刀看了看,弯腰帮她亲自插入靴中,起身说道:“小寅,你也要小心些,多多保重!”
凤墨涵点了点头:“你真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去雪域了?”
“现在的局势如何能离开,抱歉,小寅,两个月,军中将士允诺给元恩姐姐两个月,如果再找不到证据,周梅子将军将被处死。等我帮元恩姐姐查到了真正的奸细,一定会去找你。”
凤墨涵想了想,说道:“你不用四处找我,咱们就以两月为期,我既然来了,也应当去探望一下四公主,我会在她的大营等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回京。”
步贵君的来信中也提出了让步青澜早些回京,月皇知道他私自出京,发了很大的火,后来还是步贵君一再求情,说是他与四公主姐弟情深,担忧四公主这才会出宫而去,步贵君是宫中最受宠的,月皇看他的面子,又因为他才这么一个儿子,才没有降步青澜的罪,否则步青澜可就惨了。不过信里同样给他规定了回程的日期,也是两个月后,这样算来,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了这一段时间,必须全部解决。
“你不该私自出京的,我以为你是得了旨的,要知道你那个娘是皇上,违背皇权,纵然你是她亲儿子也不见得她会心软。”凤墨涵说道。
步青澜笑了笑:“我知道,不过皇上她对我父亲也有愧疚,我又没犯错,再怎么样她也不会降罪于我的,你放心吧。”
想到步青澜小时候身中剧毒,九死一生,凤墨涵大概也明白他所说的愧疚是什么,笑了笑没有作声,两人静静地看着天空的雪又缓缓飘落,她的手被他的大掌握在手心,传来一阵暖意。
看这样子风雪还有几天,步青澜追踪之人现在拓州城,反正两人还有时间相处,而她也想再碰碰运气,看看那个面具背后的脸到底是谁。
步青澜把玩着她顶在头上的面具,嬉笑着把那张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面具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湿润如玉,静静地落在凤墨涵身上。
凤墨涵赞叹了一句:“你的眼睛很漂亮!”
步青澜咧开嘴笑了:“多谢夸奖!不过小寅的眼睛更漂亮,这是我见过最美丽、最明亮的眼睛。”他松开了凤墨涵的手,伸指抚过她的眉,她看不见他的脸,那眼中的神情却令她微觉不妥,后退了一步。
“你们在干什么?”凤楚辛的出现解了两人的尴尬,步青澜迅速地将自己的面具戴在了凤墨涵脸上。“我们在换面具戴,看谁的更好看些。”
“全是些鬼一样的面具,能有什么好看的。”凤楚辛嘟囔道。
步青澜见夜已深,不再耽搁,告辞而去,兄妹二人于是也各自回房休息。
半夜的时候凤墨涵做了个梦,前方身着黑氅的男子急步走着,她在后面紧紧地跟着,那男子忽然停了下来,猛然回过头,冷如寒冷的双眸瞪着她问道:“你为何跟着我?”
“我想看看你是谁。”她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说道。
“你不后悔?我的面容十分的丑陋,你不怕吓着你?”那男子问道。
“不,我不怕,不论你是谁,让我看看你的脸。”她说。
男人犹豫了片刻,说道:“你自己来掀开吧,我不想动。”
她上前,手指抚上那冰冷的面具,缓缓地掀了起来。面具下的脸,正是她念念不忘的那一个。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喜极而泣,忍不住泪流满面,“教官,你怎么也来到了这里?”
“你以为我是谁?我并不认识你!”那个人却冷冰冰地说道,他伸出了一双手,指节修长洁白,和教官长年握枪的手完全不同,“看过我真面目的人,都得死!”
凤墨涵的喉咙被死死地卡住,呼息不得,那张和教官一样的脸上,有着嗜血的兴奋。他不是!她慢慢地软倒下去,终于摸到了步青澜送她的短刀,一刀挥出,男人的狞笑僵住,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凤墨涵浑身发冷,忽然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她侧转身来,窗前却有人影闪过,她一下子警觉起来,是谁?是谁在跟踪她?
凤墨涵一动不动,保持着先前的呼吸,暗中却紧绷着神经,双手握拳,在被中摆成了随时攻击的姿势。
紧闭的窗格传来轻微的一声响,有一缕异香飘了进来,凤墨涵轻轻嗅了一下,马上闭住了气。她可以在水下闭气半个小时以上,这个成绩打破了当年的吉尼斯世界记录,不过因为她的特工身份,这项记录并没有被世界所知晓。
她闭住了气,可是心中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因为这香气她曾经闻到过,这种味道,和涂抹在墓室中水晶棺上的迷香,一模一样,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也曾寻找过各种迷香,为了解当初的谜题,她可是把墓室中相关的东西都找了个遍,却从来没有这种香味的迷香。难道说,就是现在来的这个人,会是她的克星?将来,或者说今天,她就要死在这个人之手?
凤墨涵的神经紧绷,她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但更多的却是兴奋,终于要见面了吗?那只背后的黑手?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何况她相信自己的身手,如果反过来是那人死在她的手中,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命运了?
很快就可以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抽出了枕下的短刀,她准备着,不给敌人任何机会,才是给自己最大的机会,她要以雷霆一击,直接杀了对手。
门外的人估计觉得迷香时间到了,差不多该起作用了,用刀挑开了窗,闪身进了屋。他很大胆,竟然点亮了屋里的烛火,向着床上的凤墨涵走了过来。烛火被窗外吹进的风吹得晃荡不已,映得那人忽明忽暗,凤墨涵按兵不动,一直到那人走到了她的跟前。
他的手指带着一股冰凉,轻轻地落在她的鼻尖之上:“六郡主,久违了!”
凤墨涵蓦然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具,她没有想到来的会是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出手。这时候房间被人从外面推开,凤楚辛仗剑刺了进来。
“如此枭小行为,你以为便能制住我,真当我流云剑是白痴么?”
被人跟踪
冰冷的剑刺向偷偷闯入的来人,凤楚辛的剑法得自梦绮真传,剑法空灵优美,却有很大的杀伤力。来人显然是知道这套剑法的厉害,迅速后退,手中一片烟雾撒出来,直扑凤楚辛面门。
“哥哥小心!”凤墨涵叫道。心中却是遗憾,如果凤楚辛不出现就好了,这人既然下迷香,想来并不是想立刻要了她的命,似乎是想掳她去,那么她索性装到底,让此人得手,也好探他的虚实。如今被凤楚辛这么一扰,除非生擒此人,否则难以知道敌人是谁,抱了什么目的。可惜,她现在还不能露出功夫,时机未到。
来人抽出腰中软鞭,鞭梢缠上了凤楚辛的剑。此人鞭法精妙,功夫自是不弱,却不是凤楚辛的对手,可惜的是他占了兵器上的便宜,那手中的鞭子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寻常刀剑竟然砍断不了。凤楚辛的长剑被软鞭缠住,竟然一时奈何他不得。
此人一声呼哨,窗外飞掠进来一名女子,素衣蒙面,凭一双空拳袭向凤楚辛,凤楚辛的剑被缠住,要想不被她打到,只得撤手。他一撤手,那使软鞭的便得了空,抽身后退,穿窗而出,使拳的女子见状,也不恋战,急攻几拳后足尖一点,身形就势向后弹射而出,如同背后生了眼睛,竟然一丝不错地从洞开的窗逃了出去,顷刻间人影全无。
凤楚辛欲待要追,被凤墨涵叫住:“哥哥,不必追了,对方轻功在你之上,想来是追不上了。快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事?”
“涵儿,那人没伤着你吧?他们是主要是冲着你来的,其他人只是中了迷香,克贞与我住一起,他亦无事,会照顾其他人,一个时辰后他们自会醒来。”
“哥哥来的及时,我没事,”凤墨涵听到大家没事,心下稍安,“既然都没事,哥哥回去休息吧。”
“不行,我怕那些贼子不死心,不如我留在这里守着你,涵儿自睡你的,不用管我。”
凤墨涵想,天寒地冻的那怎么能行,可是任她如何劝说,凤楚辛就是不离开,于是只得说道:“哥哥既是执意如此,那便到床上来,一同睡吧。”
凤楚辛脸色忽然变了,那是一种混和着伤心和痛恨的表情,可惜烛火此时被风吹得灭了,凤墨涵并未看到。他转身过去,将窗关上,回转过来为凤墨涵掖了掖被角,用极为淡然的语气说道:“涵儿睡吧,哥哥坐在一旁就好,我有内功修为,不怕冷的,也快天亮了,我睡不着,正好练会儿功。”
小时候兄妹两人也是一个床睡过的,只不过大了才分开,凤墨涵不疑有他,黑暗中闻得他盘腿坐下,呼吸慢慢变得平缓悠长,知他果真是在练功,也就不再打扰。
她躺在被中,慢慢回忆着方才的细节,那一声“六郡主,久违了”,证明来人是认识她的,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过这个声音,可是声音毕竟不比样貌,一时很难想起来是谁,在记忆中搜寻了半天,竟是遍寻不见,只得作罢。
怪不得在闹市中这人会回头看她,想来不是听到了她的那番话,而是认出了她,想必她被这人跟踪了,而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她有些懊恼,似乎自己越来越轻敌了。即使注定了要死,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被迫早死,多活一天是一天,生命如此可贵,她不想放弃。
后面进来的女子,功夫很高,凤楚辛已是当世排名前十的高手之一,这女子年纪应该不大,功夫看来与凤楚辛不相伯仲,更难得的是一身轻功,凤墨涵自问她以两世的经历与机缘融合苦练的逃亡功夫也不会比她更快。
她在想那人会不会是九年前要她命的人,这么多年了,她想着因为自己是个废人,敌人估计不屑于对付她了,难道是看她恢复了不少,现在又开始担心她了?所以要先下手为强?真相如何她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会是谁。还有那迷香,也行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去查,这样的香别处好像没有。
左思右想,她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了,但或许因为有凤楚辛守在旁边,她渐渐放松了情绪,缓缓闭上了眼睛,天已快亮,她一直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