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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墨涵叹了口气:“你怎么就这么想看我的样子呢?”
“我也不知道,最近就是非常想见见你的真面目,你不是当我是朋友么?哪有朋友之间连样子也没见过的?”
凤墨涵掏出了随身所带的一面小铜镜,递了过去:“喏,你看吧,就是这个样子。”
铜镜是荣慕枫送给她的那一面,她一直带在身上,这会儿突发奇想,干脆掏了出来,如果躺在墓中的人是舒儿不是自己,这面铜镜在遇到舒儿时会不会起什么变化呢?
“你又开玩笑!”舒儿拿起镜子照了照,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随即面色一变,发出了一声惊呼,“咦?你怎么会有这面镜子?”
“怎么了?”凤墨涵反问她。
舒儿颤抖着双手,拿起镜子仔细端详半天,眼睛一闭,喃喃说道:“天意,天意!如果早日得到它,我又何至于弄到如此田地!”
她交给凤墨涵一枚铜钥匙,示意她打开了床角的一个小箱子。凤墨涵打开箱子一看,惊得呆住,箱子里面也是一面镜子,和她的那一面一模一样,尤如双生。舒儿将两面镜子背靠背一贴,竟然天衣无缝地合在一起,包括底座也嵌合得完完整整,原来一面的凹槽,正是另一面的凸起。
“合成了一面?难道这原本是一面双面镜?”凤墨涵惊叫道,不可思议地看着两面镜子合成了一面。
舒儿却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本来就是一面镜子,却也可以拆为两面,它是传说中的阴阳镜,通过它可以看到过去未来。据说这面镜子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分成了两面,没想到今日竟然在你我的手中合二为一。”
凤墨涵的心思萦绕在了“过去未来”这四个字上,她现在可以肯定,真的是这面镜子将她带来了月国,可是想到了洛蓝雪说过的话,心头的兴奋之情已经没有了,她应当感谢镜子将她的灵魂带到了这里,不是吗?如果不是这面镜子,她早就死了,如今她不再指望镜子能带她回去,以前的事注定了是历史,回去只怕反倒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在这里,至少自己是活着的。
你是谁,我是谁?
镜是双面,人亦双人。凤墨涵呆呆地看着舒儿,手颤颤地抚上了自己的脸。
“你想看我的样子么?”出口的声音带着丝喑哑,舒儿抬头凝视着她,心跳骤然加快,没来由地忐忑起来,本来一直想看她的样子,这时刻却有了犹豫。
“阿丑,如果你不愿意”
凤墨涵微低着头,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她的动作很缓慢,面容一点一点地露了出来,先是下巴,然后是嘴唇、鼻子,直到额头。舒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阳光从雕花的窗棂透进来,正好落在凤墨涵的脸上,她有些恍然,一瞬间恍如置身梦境,手中的铜镜滑落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舒儿醒过神来,悚然动容:“你你是?”
她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疑惑地看着凤墨涵。
凤墨涵拾起了铜镜,铜镜在她和她之间反射着清冷的光,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镜面上,双面镜映出了各自的容颜,除了舒儿因病显得憔悴许多,两张脸是那么地相似。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人长得与我一模一样。”凤墨涵摩挲着铜镜,笑了笑。
“所以你给我这面铜镜,原来只要照着镜子,就可以看到你的样子!我有预感,你面具下的脸一定会让我吃惊,可是不曾想到会是这样。”舒儿微微侧首,像是在思考什么。
凤墨涵摆弄着手中的铜镜,翻过来看见的是自己,翻过去看见的还是自己。这面镜子真的很古怪,不仅是两面合一,而且上面的花纹凹凸有致,密密匝匝,看得久了,竟像是一个个跳动的文字。
“这些花纹很奇特,舒儿,你既然知道镜子的来历,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她问道。
“我知道!”舒儿答道,“可是我先要知道你是谁?”她不相信会有这么偶然的事,凤墨涵与她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那个结果她不敢想,咬紧了牙关,嘴里有了苦涩的味道。
“凤墨涵,我母亲是静亲王,父亲是原来的安国皇子。”凤墨涵说道。
舒儿笑了起来,边笑边咳,嘴角溢出了血丝。凤墨涵皱着眉看向她,抬手拍向她的后背,一股温和的暖流渗入体内,舒儿慢慢恢复了平静。
“怪不得原来你是齐思洛的女儿,这些年他过得可好?安国亡了,他的亲人全死了个干净,午夜梦回,他有没有觉得良心不安?”
回府的路上,凤墨涵没有再戴面具,扑面而来的风带着春天的气息,清清凉凉,让她烦躁的心安静了下来。当舒儿含恨看着她时,她明白了舒儿是谁,她是安国君的侄女,按辈份算来,凤墨涵还该喊她一声姑姑,为了保存安国王室这硕果仅存的血脉,有忠心的家臣和自己的孩子换来了舒儿的生命,那丧身在月国士兵刀下的婴孩,只是个替身。
凤墨涵一直看着父亲的伤心,他是在安国灭国之前嫁到月国的,国破家亡,他应该是被欺瞒的那一个,可是今日听舒儿说起,安国亡国的根源竟然是因为自己的父亲,他向所爱之人透露了安国王室的秘密,即使月国要动安国,也应该是排在最后,就因为父亲,让安国的灭亡提前了,月皇先灭安国,是为了得到安国皇室的那笔巨大的宝藏,那宝藏不仅包含数不尽的财富,还包括了一种站无不胜的武器,早日拿到手,月国的战事就可以无往不利,更早结束。
“安国君既然有这样大的一笔宝藏,为什么不利用它来对付月国,反倒败亡呢?”这一点令凤墨涵不解。
“我母亲和姨母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那宝库中的武器只有一件,而且祖先交待过,因为这种武器太过可怕,会给人类带来灾难,于是封存了百年,当她们打开时,不知何故它失去了效力。”舒儿说道。
她没有隐瞒凤墨涵,也不怕她是月国的奸细,虽然没有见过面,可是对这位有着传奇经历,并与柔然国师结拜的静亲王府六郡主,她并非不了解。她不相信凤墨涵受过那些灾难后还会有一颗平常心,如果可以,她希望借助凤墨涵之力搅起一池春水,让月皇精心构筑的强大国家分崩离析,让她也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纵使复国无望,舒儿也要给月皇以沉痛一击,对这个杀害了她亲人的刽子手,她不想就此放过,可是那人的实力在大,现在她无法动得了她,而且就这么让她死了,觉得不值,要让他也尝到背叛、恐惧、失望安国人曾经受过的痛楚,都应该让她一一尝到。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不怕我出卖你么?”凤墨涵问她。
“如果你要出卖,早在知道沈轻飞是清月教时就出卖了,不用等到现在,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理,竟然放任着敌人在你的姨母身边不管,可是我的直觉相信你不会对我们不利,我也很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因为你流着一半安国人的血液?”舒儿摇了摇头,喃喃说道。
“我可没有要帮你复国的打算,我也不相信我的父亲会出卖自己的国家,舒儿,你听好了,如果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不会放过你,甚至整个清月教。”
“我要杀你父亲,早就动手了,我不想看到他,听说他过得并不好,让他慢慢受折磨,比一下死了的好,我的父母亲人在九泉之下,必然也不想看到这个叛国贼子。”舒儿冷笑道。
凤墨涵瞪她一眼,也没有反驳,因为她是个半路杀入的局外人,事情的真相如何她并不知道,她只要守护着她的亲人,其他的一概不想管。
“我也知道你是个可怕的敌人,你既然能与柔然人联手,可见你对月国也不见得有多大感情。”舒儿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她说的是事实,看着她的目光,凤墨涵猜得出她在想什么,也许她认为叛徒的女儿也可能遗传了叛徒这一品性,当年父亲叛变了安国,如今她也有可能叛变月国。她并不知道在凤墨涵心中,这个时代的国家对她没有多大意义,在她看来,都是一样。
宝藏的事她的父亲说起过,知道父亲交没有把宝藏所在地告诉月皇,如果真的要出卖自己的国家去邀宠,父亲早就这么做了,可想而知,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误会。凤墨涵悄无声息地回到院内,想了想,向父亲的屋里走去,也许该和他谈一谈。
齐思洛虽然表明原谅了静亲王,可是他依然独居,说起来自从生了凤墨涵后,这十几年来他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时值午睡时间,整个院里静悄悄的。她来到父亲的屋外,见到门窗紧闭,伸手准备敲门,忽然听到里间发出极细的一声呻吟。难道父亲病了?她正要出声相询,又听到一声压抑的轻呼,似是咬着被子发出的声音,她忽然明了这是什么声音了,感觉脸上一阵燥热,无声地笑了笑,退后一步,转身要走。
出了院子,她的脸上还浮了一丝浅笑,父亲与母亲早该如此了。迎面碰上个侍儿,提着一篮新鲜果子走得急匆匆的,看到她低头行了个礼。
“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吗?”凤墨涵心情好,笑骂了一句。
“王爷在云侧君那里考落儿小郡主呢,小郡主答得好,王爷高兴,想起早上宫里赏了外邦进贡的果子,让奴才赶紧拿过去,给落儿小郡主尝尝鲜。”机灵的小侍儿陪着笑脸答道。
凤墨涵挥了挥手:“那你赶紧去吧。”
看着他快步走远,她心头一凛,如果母亲在云侧君那里,那么房中的人是谁?她像一片云,飘落在房檐上,揭开了一侧的瓦,窥探着屋内的情形,一看之下目瞪口呆,屋内只有齐思洛一人,他衣衫半褪,眼睛紧紧闭着,嘴里发出若有似无的低吟。大白天的,屋内却燃着烛火,一根根红烛燃烧着,他平躺着,将滚烫的烛油滴在自己的肌肤上,每烫一下,他就轻呼一声,他难耐地扭动着身躯,眼中淌着泪,下手越来越狠,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新伤旧伤,令人触目惊心。
凤墨涵吃惊地看着他,人不可能没有欲 望,原来他一直是这样排解的,他对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恨意,居然如此折磨自己,心中一痛,原来不止舒儿认为他背叛了安国,在齐思洛心中,自己也是个罪人吧!
她默默地退了开来,脑海中的一幕盘旋不去,这就是凤墨涵的父亲,这就是安国第一美男的现状,她渐渐明了,为什么一直以来齐思洛都不让静亲王靠近他,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就凭那亡国之恨,要想他接受静亲王都不太可能。她进一步想到了凤墨涵的出生,如果这么多年对凤氏的恨意从未消除,齐思洛又怎么会接受静亲王?她为真正的凤墨涵感到悲哀,联想到齐思洛对儿时凤楚辛的态度,她一阵心寒,他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自己真的是静亲王的女儿吗?
如果可以,她真想抛下一切,随洛蓝雪回去算了,哪怕和K进行一场拼杀,好过在这如雾的勾心斗角里猜来猜去。可是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想到凤楚辛和步青澜,心中好过了一些,只有这两个,这两人从来没有骗过她,但愿今后也不会。
房门一响,她赶紧装出刚刚回来的样子。齐思洛衣衫齐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涵儿回来啦。”“爹爹午睡吗?睡得可好?”她问道。齐思洛的脸上还浮着一丝淡淡的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