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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澄目光调转向傅氏,笑容一发即收,表示,你知道就好。
“”傅氏呃了一声,“大人”
“香姑娘如此放言出去,元某也不是不知对她自己清白有损,只是亦不希望在家中都得整日担惊受怕,这三日,元某不能出面劝退,也是考虑香姑娘的名节。以豹帮影响力,就说香姑娘此举另有隐情,想来能有所挽回。”承认自己胆子小,又帮人想好退路,元澄已尽其力。
“九爷,但愿此事不阻我二人交情。”意思是,老兄,你说你老婆两句吧。
徐九豁然起身,拢视抱手,“贱内无知,请大人不知者不怪。十一妹做出这等令人不知羞耻的事来,徐某方才得见。回去后,自当从严管束,再不让大人为难。”
傅氏咬咬唇,却识时务,福身不敢起,“民妇见识浅薄,大人大量,原谅民妇鲁莽。”
正好茶上来了,元澄举杯,算是不计较,也算是送客,最后来段话,“今日之宴,元某尽兴之极,嫂夫人乃是好意,元某怎能责怪?只是娶妻纳妾之事,实不敢劳众人费心,色字头上一把刀,元某不求之,但随缘,若无缘,断背又有何妨?”
噗——
墨紫喷出一口茶。
众人还在纳闷断背啥意思,见墨紫这样,就都好奇瞧过来。
元澄笑得很欢,“三弟可是让茶烫了舌头?喝慢些才是,别急着替为兄担心,大嫂进门,总是早晚的事。”
她——靠!
墨紫实在忍不住,爆粗了,在心里。奶奶的,什么话都叫他说了!
宴散,徐九冷六等人还要与元澄说正经事,女眷们先回各家。
傅氏上自己的马车,等了老半天的香十一急切问道,“九嫂,他可点了头?”
傅氏神情有些伤怀,叹口气,“好妹子,九嫂无能,帮不了你的事,大人他——”又叹一口气。
“你们帮我出面,他都不肯么?”香十一颓然跌坐,面容惨淡,“我有什么不好的?都说我漂亮,喜欢我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偏我喜欢的,怎么都不动心!嫂子,你不能再帮我想想辙?难不成,真要生米煮熟饭?”
傅氏听到这儿,眸中厌恶一闪而过,说话语气却轻柔,“大人以为你因胡桃的事才故意接近他,其实要对他不利,所以无论如何不肯答应纳你。也是,换做是我,我也不敢跟有心报仇的人同床共枕。”
香十一怔了怔,“胡桃姐姐的事,我没有怪他。都是那个叫墨哥的人不好!他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我明明对他一片真心。”
“墨哥?”这个名字真是无孔不入,傅氏捏皱了一方彩帕。
“她是九哥那边的。”想到自己如今仰赖着徐九这边,香十一讨好笑道,“九嫂,过去的事咱都不提了,我不怪元大人,也不怪九哥,是胡桃姐姐的命不好,我真想明白了,女人就得跟九嫂似的,嫁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辈子仰望着他活,好嫂子,再帮帮我吧,只要能让我再见元澄一面,其他的,我自己来想办法。”
江湖女人还真是豁得出去!傅氏蔑视得笑笑,嘴上却说,“此事,要从长计议。”
香十一没什么心计的一个骄蛮女娘,根本看不出傅氏蔑视她,听得这话还大喜,抱着傅氏的胳膊直点头,谢了又谢,说全指望九嫂了。
大风刮,阴冷无比,雪花又飘。
马蹄嗒嗒,从傅氏的马车旁急驰而过,车里心事重重的女人们没在意。
马上跳下一个灰袄汉子,将缰绳丢给元府门房,拿出一块牌子,然后飞也似得奔了进去。
●● 第268章 一个个来
南德陵州籽草郡千民暴动!
十一月,上千被贪官污吏欺压到没活路的农户,挥着锄头镰刀,攻击了郡里县衙,将衙役官差和县官家眷等人当场杀死,活逮县官,剥皮抽骨,曝于衙门口,然后这千人自组草义军,就地盟誓举反旗,杀尽南德贪官。
陵州刺史急调一万官兵前去镇压,全郡老百姓纷纷加入草义军,竟战了个平手,两方死伤惨重,刺史上书南德皇帝,满朝皆惊。新帝和皇太后大怒,再派援兵三万,下旨踏平籽草郡,活口不留。
消息由元澄在南德的眼线传至,元澄看了铭年送进来的字卷后,不得不将船帮的事搁到一边,匆匆送走了徐九等人,只带墨紫和李砚,到了内园书房。
来者来袄一身,破烂不堪,脸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满手冻疮。一见元澄就跟得了羊颠风似得手抽抖,嘴巴歪来扭去如毛毛虫一条,双膝敲地,磕了个重头,直起后很激动叫元相。
墨紫眼里,看着他很想要去抱元澄大腿的模样。
“张震?”元澄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我以为你已离开南德。”
“天下虽大,却难寻一方净土。元相曾对震说过,清者自清是不错,但整个世道都是浑浊时,一滴清水的坚持又有何用,当年,元相救得性命隐居寺庙这两年,方想明白元相之语,元相受难,我曾欲相助,谁知晚到一步,后听闻元相逃离,便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一日遇到一大周游历南德的学子,说到他援业之师时,竟与元相同名。我想世上怎有这般巧的事,正逢朝廷对籽草郡暴乱慌张之际,连忙逃入大周。打听之下,坚信此元官乃昔日元相是也,急来见君。那时元相给的玉牌还有用,门人一看就放了我进来。”张震又再喊一声元相,“南德强弩之末,病入膏肓,元相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张震原是南德陵州刺史,品行高洁,为人正直,两年前斩杀吴太师作恶作端的堂侄,被扣莫须有的罪名而丢官入狱判秋后斩。张震的家人凑了一笔银子,向元澄施贿,元澄接受,由秋后斩改为流放,后又安排人在流放途中将他救出。
“我已非南德宰相,今后直乎其各就是。”元澄虽然惊讶会再看到张震,但他生性淡薄,一点都不像对方那么激动,“我瞧你这副模样,想来一路吃睡不好,不如先下去休息,等恢复体力,再说以后的事可好?”
“元相大人,别的不说也罢,张震如今无别处可去,愿跟在大人身边,以报救命之恩,请大人允准。”张震不肯起来。
墨水紫目光敛紧,这是又多一个门客了?
元澄却没给准信,仍往后推,叫铭年带客下去。
张震走后,李砚望着元澄,说道,“大人该知,时不待我,乱世一起,谁能逃得过纷争?然,明明有此大才而不展,岂非便宜那些庸俗之辈?复玉陵也罢,颠南德也罢,都是大丈夫成就天下之径,还望大人三思。”
元澄但笑不语。
李砚摇头,叹息而去。
元澄看向墨紫,就见她微蹙眉心,双唇抿成了一直线,问道,“想什么?”
墨紫重重吐出一口气,“元澄,我的理解力不好的话,你别笑我。那个张震,还有李砚,两人是想捧你当乱世枭雄么?”
烛火在元澄眼里跳跃,“墨紫,枭雄是想捧就捧得出来的么?我在南德下狱之前,想得是如何为元家数百口人讨回公道,下狱之后,想得就只是如何才能逃出生天。然而,一直以来,报仇之外的事,十分随心所欲,在我手上,命拿了不少,也放了不少,但好坏交混。好人死了,我不会难过,坏人死了,我也不会拍手称快。我怎么瞧,自己都不是当枭雄的料。”
墨紫发现他谦虚,笑答,“枭雄,如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能天下人负我,枭雄,如刘邦,面上君子,其实什么都得照他的想法走,这两种,你倒是皆有,怎么会不是枭雄的料,分明天生一块好料。”
元澄举起桌上的茶,“送客送客,墨紫姑娘,好走。”
墨紫直乐,还真往外走,却仍有话要说到底,“其实,别人捧不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想如何做,我嘛,只记得你一句话,到时我可跟着你,我想,你的意思应该是能保住我的这条小命吧?对我而言,那就行了,其他的,我不管。”
元澄目送她出了门,望着那道纤细的影子在窗棱上一格格攀过去,他轻轻收起笑意,神情完全沉静了下来。
墨紫走北门上马车,无尽的漆黑染灰了正飘落的大雪是。
“阿好阿月,你们跟元氏可是血亲?”这夜,傅氏在席间的所为没有对墨紫产生任何影响,张震带来的南德暴乱的消息,却令她思绪难平。
如果一个国家已经到了官逼民反的地步,离改朝换代还能有多远?曾以为乱世只不过就是一说,真正乱起来,还需要一段很长的过渡,现在,玉陵被灭,南德内忧致命,大求虎视眈眈,唯一能够制衡的大周外强中干,难道,真应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块分裂的大地要开始走向统一了?
阿好阿月互看一眼,虽不明白原因,由阿好代表回答了,“没有。我们是孤儿,自小由皎姑姑养大,不过即使没有血缘,我们仍感激元氏的抚育之恩,定以死效命。”
那元澄报不报仇跟她们也没太大关系了,墨紫心中这么想着,笑得不由有些轻松,她虽然没资格去劝别人放下仇恨,但少一个为仇恨而活的,挺好。
阿好阿月见墨紫没了下文,感到奇怪,可是不能开口问,只好作罢。她们自然不知道,是墨紫觉得元澄对报仇的态度,似乎可有可无了,而他周围那些人,都帮他把目标往高里定,所以怕她们受刺激,所以才旁敲侧击一下。
这夜的大雪延着下了好几日,整个上都都跟雪砌出来似的晶莹剔透,红萸外的河面还结起了一层冰。
“咱们河面的冰不算厚,你没瞧见各日升湾里的,这么厚。”闽松刚去看过闽榆老爷子回来,一边比划,一边跟墨紫说话,“天冷得完全不能开工,都放着假,老爷子听说咱们穿单衫子干活,直说要来红萸看看,我跟他说,没空招待他,当初,我哪他说船棚子的事,他说什么墨哥到底经验浅,本钱花大了,这会儿想来学?”
墨紫听了哈哈笑,“阿松,你从里到外,都是红萸人了。”
卫庆正好进来听到,“墨哥怎么不说他承认自己来偷师的?”
“谁偷师?”闽松顶卫庆,“我光明正大学,墨哥早知道。”
这两人一见面就抬杠,是红萸最大的特色之一。
墨紫看卫庆手里拿了个信封,就问,“什么事?”
卫庆正色说事,“工部来函。”
墨紫打开一看,“工部让我明日去上都船场一趟,说要问沉船的一些细节。”
萧二的兵部在船沉三日后就已经让其他水寨的船接走了,萧二让她捞船,但后来他并没有找她问,也许是元澄通过中书省那边交待过,后来,上都船场派来一艘大船,将残骸装离。
“事情都了结了还问什么?”卫庆奇怪。
闽松也很不明白,“我们不过救人而已,船沉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也许因为我们当时在场,能给他们更多的线索,毕竟一艘将船漏底可不是小事。”墨紫把文书收好,“阿松,你大匠师考鉴的日子定了没有?”
闽松本来要回本家那边参加当州大匠师考鉴的,但大求和南德的使团要来,工部就把这个考鉴也当成一项迎宾节目,邀请各州最有潜力的匠师来上都参试,闽松就是被邀请的其中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