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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机场,她问自己,苏青,你要这孩子吗?
我要。
可是你现在回北京,李文博会要这个孩子吗?
他不会要的,他不肯让我面临一点点的风险。
那现在怎么办?
我要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
苏青在香港机场,喃喃自语地哭了,泪水滂沱。
此时的香港机场,山雨欲来,整个城市被浓厚的雾笼罩,雨开始下了。
仿佛一场漫无天日的告别。
几分钟后,苏青打电话给招商银行,问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存款,忽然做了一个决定:她要从李文博的世界里消失,去到一个陌生城市,运气好,就能把孩子生下来;运气差,那就一尸两命死在那里。
对不起,李文博,也许我们有缘无分,也许我们只能来生再见了。
如果我和孩子能活下来,就再让老天来安排一切吧。
如果我跟孩子都死了,我现在提前离场,你也不会太伤心。
亲爱的刘恋,你会骂我傻吗?可如果有可能,保佑我把孩子生下来吧。
你当初说,要李文博把欠你的债,还到我身上。
那么现在,我也要从他的人生里消失一次,让所有的债,一笔勾销。
大家好重新再来。
如若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对不起,李文博,对不起。
2
几年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仿佛白驹过隙一眨眼。
就跟每一段感情里,那些声称自己什么都不要的男女,都是来要命的。而那些每日抱怨的群众,却往往也是最为安心知足的人一般。
之前怨至昏天黑地人神共愤的苏青,在真正面临生活苦难之时,忽然不怨了。
人面对真正的苦,是不会怨的。
要不笑着吞下,要不死。
苏青还不能死,她也不想死,活着多好啊,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她总是这样想。
既然如此,那不如拿命来搏,抛掉所有的不好意思,换得一片璀璨未来。
在上海,上天眷顾,她成功地生下了孩子,而后开始了乳腺癌的治疗。
一开始她过得不怎么好。
这个社会,一个得了癌的单身妈妈无依无靠的前几年,能有多好呢?
可是苏青撑过来了,不是没有撑不下去的时候,可是看看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摸摸自己胸口的那一片平坦。
眼看着孩子叫出第一声妈妈,会跑会跳,会像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地跟她讲话。
她的乳腺癌,也好了。
从医院出来的那天,她想,自己现在的命,是老天爷赏的。
她得珍惜,她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事实是,她真的成功了,在上海滩的公关界,人人都知道苏菲姐。
只要苏菲姐一出,就没有搞不定的活动。
她是一个为了陪孩子,跑去大老板的办公室,拍着桌子申请一周只上四天班的传奇女性。
她是一个感情问题成迷,却能跟抬头仰望她崇拜她的小女生说出“不经历人渣,怎么能当妈”“ 你们这算分手了,也算终于真的认识了”“ 你来了,我相信你不会走。你走了,我当你没来过”“会枯萎,只因为曾经收过花,放下吧”等金句的专业感情专家。
苏青活成了一个传奇,她自己也知道,她变自信了,美艳如一朵牡丹花。
但每每夜深人静,她也清楚,自己的这份别人眼中的传奇,只不过是烟火生活里的人,被逼急了。
她是一只跳墙的狗,抑或是一只会咬人的兔子,仅此而已。
孩子如同一棵小树般渐渐长大了,上了幼儿园,回来的时候也会问爸爸。
苏青每每都很好地搪塞过去,但有几次,她也在想,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如果回去找李文博,该会是怎样。
当初在香港机场做出的那个决定,是错的吗?
每次想想都会挺难受,苏青没时间难受,她逐渐让自己想明白了。
李文博,我可以等着你,等到忘了时间,却不能去找你。
若是等你,至少只是等你不来,大不了赔上一辈子。
若去找你,那就真的是一拍两散,永无归期。
好多事情,其实想明白了,也就放下了。
苏青好久都没有再想起过李文博。
这一日,苏青去浦东的香格里拉见一个湖南的客户。
刚下出租车,就接到客户的电话,气急败坏地说是飞机遇到交通管制,现在还在长沙的机场呢。
苏青安抚了几句,挂了电话,准备去咖啡厅慢慢等。
走几步,发现皮鞋的鞋带开了,蹲下系,眼睛却无意中扫到酒店大堂的一个背影。
那背影,这么近,那么远。
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醒来后,总会依稀有泪光。
那是刘恋的背影。
苏青顾不上系鞋带,步入转门,却因为太心急离得太近,“咯噔”一下停了。
终于出了转门,她踉踉跄跄地追那个背影,却见她远远地上了电梯。
苏青赶到电梯边的时候,发现停在了三楼宴会厅,她等不及上电梯,转身一路小跑到了三层。
一到三层,就发现是茫茫的人。啊,原来有婚礼。
苏青在人群里找了一圈儿,却再也不见刚刚的那个背影。
她拍一把自己的脑袋,在心底暗骂自己魔怔了,这时却有些恍惚地看到新郎新娘人形看板,那新娘,不是小天是谁。
苏青刚要转身去问下今日新娘的名字以防认错,身后却传来一个有些颤颤巍巍的声音:“苏青姐,我没认错吧?”
苏青回头,眯着眼看眼前这个光彩夺目的女子。
是小天,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新娘化妆室里,小天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近况。
苏青在一旁微笑着侧耳倾听,绝口不提自己。
倒是小天,略带迟疑地主动问起她同李文博怎么了,几年前,李文博甚至辗转找到了远在异国的她,问她是否知道苏青的下落。
苏青笑而不答,只拍拍小天的手说,妞儿啊,这世界太多解释不了的事情。别管我,今天你是唯一的主角,咱们就说说你,这是要嫁给谁,哪家的小伙子,有这样的福气。
说到他,小天脸上有了笑。
是个好家庭出来的上海男生,温柔体贴,人也帅,小她三岁,刚好是女大三抱金砖的年龄差。
两个人是在法国认识的,她被偷了钱包,茫茫人海,是他走了过来,问她是不是要帮忙。
本来也没想怎样,觉得就是一杯咖啡的情缘,所以连个电话都没留。
没想到,在回国的飞机上,两人再次遇到,就坐在相邻座位。
一看到对方的脸,两人就都笑了。
苏青拍手,捏一把小天的脸蛋,这是小说里的桥段啊,够幸福的你。
小天却有些恍惚地伤感,忽然安静下来,看着苏青说:“姐,我觉得是胖子在保佑我呢。他走之后,我摸爬滚打,跟谁恋爱,都会想他,总觉得谁都没他好。”
苏青摇摇头:“别这样想,胖子死了,那么他在你的记忆里就是最好的。可你不能因为他的‘最好’,就谢绝了一切幸福的可能。看,这不是幸福来敲门了嘛。胖子的存在,只是提醒你,你曾经那么好地被一个人爱过,要更努力更勇敢更无所忌惮奋不顾身地爱下去。”
小天刚要说句什么,伴娘却来叫了,她抱歉地望一眼苏青:“姐,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说,你不能走啊。”
“赶我都赶不走,赶紧去,一帮人等着呢,我一会儿上去抢捧花。”
小天被人拽着走了,身后有人帮忙拖裙角,消失在一片光的尽头。
苏青略带恍惚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嘴角是微微的笑。
苏青啊苏青,你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穿上婚纱吗?
会有吧。一定得有。
婚礼开始了,新郎的确一表人才,每一个眼神里都是对小天的爱意。
看着两人交换戒指,在台上拥吻,虽许久未见,但苏青觉得自己有嫁女儿的心情。
好女孩上天堂,这话没错,苏青有点儿想去信基督了。
小天好美啊,结婚的时刻,应该是一个女人一生里,光彩夺目的巅峰吧。
到了丢捧花的流程,一堆女孩儿“嗡”一声冲过去,小天却没有丢。
她穿越重重人群,走到苏青面前,把捧花递给苏青。
苏青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接。
小天回头,对着上前要抢捧花的女孩儿们大声说:“姐妹们,今儿我要自私一把,把这捧花,亲手交给我一个很重要的姐妹,对不住了!”
看着眼中含泪的小天,苏青懂得。
换做几年前的她,铁定早已泪流满面。
可是这一刻,苏青笑了,她接过了捧花,用力扯开,花束散了一手。
苏青上前,把白玫瑰一朵朵地分给女孩儿们。
她一边分一边讲:“这是天儿的幸福,我不敢独享,会折寿的。大家见者有份,皆大欢喜。”
等花分完,还剩几朵,苏青拿在手里,咧嘴朝大家笑。
“分完了我还是比你们多,我没亏。”
众人哄堂大笑,一时间,空气里洋溢着人与人之间情感流转的动人香气。
苏青无懈可击的表现,完美得仿佛是早就安排好的。
她转头看,小天早就哭成了泪人,那一刻,小天有些不管不顾了。
她上前,握住苏青的手:“姐,胖子死之后的每一段恋爱,都像是在花光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银行存款,花光后,大家也就一拍两散,情意两清。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并没有改变我,我继续努力,我百折不挠,我每一次爱得都仿佛十八岁。我一直坚持着那么爱下去,就是想要让胖子,想要他,因为曾拥有我而感到光荣。今儿,我修成正果了,我对得起他了。”
苏青伸手擦掉小天脸上的泪:“傻姑娘,别哭了,有个傻瓜那么爱过你,你得惜福。一个幸福的人,是不能哭的。”
说罢,苏青一把把小天推到走来查看发生何事的新郎怀中:“你看嫁给你把我小天妹子给幸福成什么样儿了,我作为娘家人真是各种羡慕嫉妒啊,你可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新郎被夸得各种不好意思:“一定,一定我含在嘴里。”
3
婚宴苏青没有吃,趁着新郎新娘挨桌敬酒的空当,苏青走了,没有留个联系方式给小天。
终于能开始新生活了,那就别再联系了。
一看到过去的这帮人,难免就会想到天上的那个胖子。
该忘掉的,就忘掉吧。
苏青步出宴会厅,这样想,不免叹了口气。
走过宴会厅边上的健身房,苏青眼角的余光仿佛看到了点儿什么,她又退了回来。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一个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女子,绑着马尾,身姿像一匹马。
她是谁?
苏青看着看着,就捏了一把自己,怕是幻觉。
怕眼前的这一张脸,瞬间幻化成另外一个人。
可此时此刻,眼前的又能是谁?
她是刘恋啊,她是无数次午夜梦回,出现在自己幻境里的刘恋啊。
她没有死,竟然没有死她还活着
此时此刻,她健康地在跑步机上活得照旧光彩夺目。
她安之若素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甚至跟自己生活在同一座城。
我最亲爱的姐妹啊,为何你会这样做?
苏青有太多个问题想要冲上去问,可是,她那样远远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迈着步子,哼着歌儿,那么生动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