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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有太多个问题想要冲上去问,可是,她那样远远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迈着步子,哼着歌儿,那么生动地活着。
那些迎面而来的问题,瞬间就像肥皂泡一样,消散了。
知道你还活着,是幸福的样子,就够了不是吗?
上帝已经足够仁慈,我又何必粗暴地试图一探究竟,以此来打扰别人的生活。
坐电梯下楼,她看一眼手机,客户依旧没到,她在咖啡厅等着,用手机上淘宝给宝宝买童书,脑子里却是一片“嗡嗡”声。
咖啡在面前,她却连举手端起的力气都无,只想窝在沙发中。
酒店的服务生走过来,给苏青递来一张纸,说是有位小姐要转交的。
苏青打开,是刘恋的笔迹,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我们改日是不是应该约在街角的咖啡店,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坐着聊聊天。说一句,好久不见。
后面,是一串手机号。
苏青拿着那张纸,追出了咖啡厅。
此时刘恋的背影,已经远远地在酒店门口了。
有人来接她。
在刘恋要跨上车的一刹那,仿佛是感知到了苏青的眼神,她回了头。
两个人,一刹那,四目相接,电光火石,沧海桑田。
刘恋跟苏青挥了挥手,把手放在耳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两个人都笑了。
苏青看着刘恋上了车,半晌,才挪着脚步,回了咖啡厅。
那一天,苏青坚持等到了那一位湖南的客户,成功地签下了那份很大的合同。
客户说,苏小姐等了这么久,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签吧。
苏青脸上是职业的笑,她说,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犹豫了几天后,苏青给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问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刘恋却迅速地回了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地就骂说:“直接打个电话能死么,发短信发一块钱都说不清楚。”
苏青也不甘示弱:“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跟野男人乱搞ing,宁毁三座桥,不拆一夜春。”
一瞬间,两人都仿佛回到了过去。
外滩十八号六层的Mr & Mrs Bund,法国餐厅,靠窗的位置,苏青订的。
刘恋迟到了五分钟,苏青就笑骂:“你这迟到的老毛病,还是没改。”
头盘上来,两人碰杯,香槟的味道略酸,不知为何,一杯下去,就有些冲头。
苏青把酒杯放下,服务生上前斟酒:“你装死装得够成功的,这些年,你知道我为你掉了多少眼泪。”
刘恋甜甜地笑,把那场噩梦说得云淡风轻,“没想装死来着,差一点儿就真死了。看到浪打过来的时候,我其实都放弃抵抗了。是一个鬼佬救了我,你别说,外国人的体力还真好。在自然现象面前,都显得强大。”
餐桌上,苏青伸手过去,握住刘恋的手,一脸的心疼。
“少装开朗了,我知道那像噩梦一样。”
“是啊,这几年偶尔还会梦到自己一个人在海里,孤立无援。所以我现在出去度假,封杀一切靠海的地方,实在不想再被勾起回忆。”
“你没事,那为什么失踪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因为他们统计获救人员的时候我用的是英文名啊后来等失踪名单一出来,我看到名单上有我,心想也许这是老天冥冥之中给我的暗示,让我重新再来。于是我也像当年的李文博那样,玩儿了一把消失,来了上海。对了,你怎么会在上海?跟李文博最近如何?”
“挺好的啊,我外派上海一段时间,过一阵子就回北京了。”
苏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一个谎。
“那就好,看到你幸福,我也就安心了。”
菜一道道地上来,沙拉、主菜、甜点。
那是很温暖和谐的一餐饭,但是谈笑风生地吃着这餐饭的两人,都明白,这也许是最后的晚餐了。
出了外滩十八号的大门,凉风习习,华灯初上,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拥抱告别。
来了一辆出租车,苏青要刘恋先上,她也没让,上车就走了,说有空常联系。
刘恋没有回头,车很快开远了。
视网膜上仿佛还存留着车灯留下的残影,苏青决定沿着路缓缓地走一段。
漫步在外滩,回望过去的自己,苏青其实一点儿都不为那个她而感到惋惜。
渺小的她,卑微的她,站在墙角变路灯的她。
可是,又不免心疼和委屈。
她特别想回到那一个个无语凝噎的寂寞寒夜里,静静地陪着那个稚嫩的自己相视无言抽一根烟。
走之前,再拍拍她的肩,告诉她:傻姑娘,别难过了,前边的路还长,你得快些走,总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拿命跟你赌。
人山人海里,她同刘恋告别离开,上海这么繁华,像个永远不要醒来的梦。
苏青刹那就落了泪,轻微地,倏忽就被风吹散。
她这时才发现,那个对过去的自己讲这一番话的人,原来早已出现过。
那人是刘恋。
她妥帖地陪了自己一段最难熬也是最温暖的时光,转身就是一辈子。
而她变成了她,她也变成了她。
亲爱的朋友,我之前曾经无数次地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我们从哪里来,又要回到哪里去。
看着你的背影,我忽然明白了,我们从缘分里来,最后回到忘记中去。
地球上几十亿人,茫茫人海,那么苍茫。
对此,我们应该感恩知足,拈花微笑。
为这一生之中,短暂而温暖的相聚。
我们终于再也不用怕,说再见。
4
过了没多久,苏青出差去北京开会。已是十一月的初秋,北京最好的时节。
孩子刚好放假,闹着要出去玩,她犹豫了下,便带着孩子一起飞到了帝都。
开会的地点是三里屯SOHO,孩子很乖,苏青在会议室舌战群雄的时候,他就在前台跟前台姐姐玩。
苏青开完会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着他,把前台姐姐逗得花枝乱颤。
苏青也笑了,觉得自己儿子有颠倒众生的潜质,这应该不是遗传于她。
男生还是像爸爸比较多啊,苏青心说,牵着孩子的手跟前台姐姐告别。
小姑娘对他还挺依依不舍。
小蹄子,幼童你也动情不放过。
想想自己这般的护犊子,将来会不会变成电视剧里的恶婆婆。
那戏份很过瘾的样子,苏青这爱演独角戏的毛病,依旧没改。
只是时光流逝,她罩了一个更妥帖安全的壳,演归演,但纯属自己玩票,再也不会影响到生活了。
人戏不分,只有死路一条。
她带着一个孩子,貌不惊人,家境平平,早就成了刀枪不入的女金刚。
没太多时间再做春秋大梦,演一出几天几夜的大戏。
时间已经近黄昏,华灯半遮半掩地开了一些,三里屯好热闹啊。
苏青跟孩子走到街上,抬眼一看那熟悉又陌生的三里屯太古里,店铺还是那些店铺,但有些东西,却变了,再也回不来了。
刘恋被求婚,自己偶遇小天和鬼佬,跟方怡然在地下的美嘉影城看的无数场电影。
那些画面仿佛已经泛黄,却又历历在目,已然不再触目惊心,却又销魂蚀骨。
只是,她没有想到李文博,有些人是无须被想起的,有些人只会被放在心底。
因为,一碰就疼,一触就痛。
做人呢,总得让自己好过一点儿。
所以苏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优柔寡断的女子了。
只要她选了,她做了,那她就是对的。
有了孩子之后,她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人生是没有对错的,只有后不后悔。
如果不跟自己过不去,想在这兵荒马乱的人生里换得半晚安睡,那就绝不后悔。
孩子闹着要吃甜品,苏青想想周围可以吃甜品的地方,也就只有鹿港小镇了。
于是牵着孩子沿路往工体西路走,她不习惯带着孩子打车,家里的父亲角色缺失,所以她尽量让孩子不要娇生惯养。
一路走着,绿树成荫,空气中有植物的香,苏青牵着孩子的小手,有些恍惚。
直到孩子问她:“妈妈,怎么那么多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呀?”
苏青看一看四周穿着绿色T恤的男男女女,才意识到已经走到了工体北门,今儿应该有国安的球赛。
苏青驻足一会儿,听门口的票贩子吆喝,知道是北京国安对战广州恒大。
又是一年决赛季了吗?
不知哪里来的兴致,苏青蹲下身来:“李星野小朋友,想不想去看叔叔们踢球啊?”
星野眨眨眼:“想看呀,可看完后还有甜点吃吗?”
苏青刮一下星野的鼻子:“小东西,少跟妈妈讨价还价。妈妈答应你的,一定会兑现。”
从黄牛手中,以还算合理的价格买了两张票,本来买一张就可以,但苏青把孩子当大人看,要他自己坐一个位置。
快走到入口了,苏青又牵着孩子折返,在路边买了两件国安的队服。
既然来看了,那就要全套着来。苏青不是球迷,可是她觉得跟几万人一起大喊“国安是冠军”的滋味儿棒极了,比去唱KTV解压一千倍。
5
步入体育场,已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喧闹得让人迷失,可又有一种集体的安全感。
印象中,2009年国安夺冠之后,就没有这么接近冠军过了。
今天,对于国安球迷来说,应该是个比过年还重要的日子吧。
星野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子,兴奋异常,上蹿下跳,苏青也就由着他。
到了位置坐下来,小小而漂亮的星野,成功地引发了周围群众的喜爱,纷纷过来跟他合影。他也不卑不亢的,特别配合镜头地比着剪刀手。
苏青环顾四周,看到有人满脸汗地举着红条幅,上面写着:“赢就一起狂,输就一起扛。”
这句在广告营销学上完全失败的话,却让伪球迷苏青瞬间鼻酸。
她身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心中腾起一股没来由的斗志,热血沸腾得要站起来振臂高呼。
可看看身边的孩子,考虑到自己做母亲的权威性,她暂时性地hold住了自己。
距离开场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孩子口渴,要喝可乐。
苏青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卖可乐的人就在不远处,便给了孩子钱,要他自己去买。
孩子拿了钱,蹦蹦跳跳地跑上台阶,苏青看着他的小小身体,忽然一阵感慨。
那背影,真像李文博啊,他现在还好吗?还爱看球吗?会不会也在这个场子里?
时光荏苒,他应该有了新的女友了吧,抑或是早就结婚了呢?
他会恨我吗?还是早就把我忘了?
我宁肯他恨我,也不愿他把我忘记。
前排的座位忽然一阵喧嚣,苏青侧头看,有一男孩单膝跪地,正在求婚。
周围的爷们儿齐声喊,嫁给他!
苏青微笑着听那男孩儿讲,妞儿,无论今晚的冠军是不是咱们国安,我都想娶你,成为今儿的冠军。我活这么大,没当过冠军,这么多年,是你在我身边陪着我,让我觉得自己还挺像个人的。现在,我想跟你过一辈子,你给我这机会吗?
女孩儿早就哭成了个泪人儿,张嘴开始骂周围的人,选在这么一日子,你们丫这么瞎起哄,我想不嫁,能成吗?臭小子,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活该搭给你。来,给我把戒指戴上。
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