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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夷子和大呆山人正在后洞深处闲坐,相隔洞外约有半里之遥,黄潜跑去报告了喜信,明夷子连日本疑洞外危石是吕仙当年施用仙法所设,不是原生崖石,正在揣度下手之法,没有出口。因而不等黄潜说完,已知梗概,忙即跟踪追出。行时看黄潜脸上神色有异,只把眉头一皱,也未多说。及至黄潜随后赶到,明夷子和大呆山人已行法开石,将那青玉匣取了出来。同时姚、金二人因在崖下遍寻不见,又疑那剑甩落涧底,正在壑底穷搜,闻得黄潜在崖上相唤,也赶了上来。一见二位师长手捧一个玉匣审视,黄潜持剑旁立,知剑已得。未及询问,黄潜早迎上前来,将剑还了金成秀,告知因寻失剑,从石隙中发现玉匣经过。
姚、金二人闻言自是大喜。正要过去拜见二位师长,忽听明夷子对大呆山人道:
“连日和道兄遍搜全洞,全无仙册踪迹。后来静心细想,我二人占算虽未能穷究天人,深通造化,上下数百年间过去未来之事,尚能如响斯应,何以每次在洞中占算,俱若有极微妙的仙法禁制,任是虔心静虑,终不能返虚生明,洞彻详因?只能算出事为吉兆,仙册近在眼底,早晚期于必得。究竟密藏何处,何日能得,应诸何人,迄无分晓。心中虽是惊奇,始终未曾离开此洞算过。那日在此闲眺,因见苔鲜肥厚,密如碧毡;左右飞瀑,宛如玉龙倒挂,天绅下坠,分界仙洞,不特长大如一,更无丝毫偏奇,绝似有心造作。偶一动念,仙册如藏洞内,以我二人智力,穷日累月那般细心研讨,不致毫无形迹显露。纯阳真人道妙通玄,法力无边,所居七座洞天福地,只这里最为隐秘,洞外危石坪过分奇突,或许便是仙册锁钥也未可知,当时曾疑石中有宝,还未断定,今早偶往涧底,用丹药化水浇灌银肺草,惮其速为成长,以遂黄潜向道之诚,又想起此事,便在涧底默占一卦,果与往日洞中所占大不相同。不特卦相明显,玄机透露,并算出所料不差,仙册应在今日出世,由他们小弟兄三人自去发现。不过卦中还藏有别的玄机,意欲等验后再说。晨间拦阻道兄,不必今日在坪上加传二师侄心法,约往洞中闲谈,由他小弟兄三人自然迎会,以免因我二人在侧,错了事机,便由于此。如今居然应验。虽是幸事,只苦了黄潜一人,为了此事,犯了!日疾,内伤加重。即使银肺草今年借灵药培养之力先期长成,也只能略习防身本领。不等服药之后,经过数载时间,不能学习飞剑。可见事有前定,欲速终于不达,随你用尽心机,仍要经过难中定限的了。”
大呆山人笑道:“黄师侄质禀优厚,胜似小徒,只惜气盛心刚,非修道人所宜。大器本应晚成,借这数年长久岁月,来磨练他的浮躁刚猛之气,使其归于纯静,再好不过。
道兄不惜以灵药仙珍浇灌银肺草,无异宋人助苗之长,本来是多事呢。”说罢,相与抚掌。
二人都料石中还有别的宝物,但细查无着。知道玉匣开时还须费一番手续,纵有余宝,也必等开匣后方知取法,此时仍是徒劳。彼此一商量,由明夷子行法禁制,封闭石隙。携了玉匣,师徒五人同往洞内。到后,明夷子又给黄潜服了几粒丹药,保身止痛,命在云床上安卧养神,以防加重。将玉匣供在桌上,明夷子与大呆山人师徒先向吕仙通诚,一一拜罢,然后行法开匣。那匣玉质晶莹,仙书册页隐隐可见,只是外观一体浑成,宛如一方整块美玉,仅四角有一圈长方形的丝纹。明夷子和大呆山人用尽方法,纹丝不动。又不愿使用飞剑,将匣损毁,只得改用火攻。由明夷子与大呆山昼夜轮流,将玉匣抱在怀中打坐,用本身纯阳真火锻炼。经了七天七夜工夫,明夷子抱匣打坐,正在神仪内莹,真火外宣之际,匣上忽焕奇光。如是时候了,益发用志不分,潜阳吞吐,精光的的,包向匣外。不消半盏茶时,锵然一声,匣盖倏地拱起。大呆山人在旁守护,立时接了过去。
明夷子将神一敛,起身下立,二次将匣供好,一一拜罢,手扶匣盖,轻轻往上一举。
盖起匣开,彩华耀眼。匣中严丝合缝,现出两册丹书,两册剑诀,均分上、下两卷。打开首卷丹书一看,果然附有一张绢条,朱书狂草,如舞龙蛇。除注明仙册出现年月外,并说洞外危石坪中,还藏有纯阳真人一玉瓶丹药、一柄药铲、两口炼魔宝剑。但这三桩宝物均另有人借用,惟铲、剑将来尚可珠还。大呆山人便要赶出,探视宝物失未。明夷子道:“纯阳真人既有仙示,宝物恐已被人乘隙取去了。获赐仙册已属望外,怎敢还要贪得?何况日后二宝仍将归还呢。此宝如应为我等所有,那日早随玉匣出现,何待今日?
我二人连日为取匣中仙册,昼夜轮流守护锻炼,不能离开,才致,回此。可见事有前定,徒劳无益也。道兄不信,只命两位师侄往观,自知分晓。”
姚、金二人在旁闻言,早不等吩咐,往外跑去。到了洞外石坪上一看,原裂石隙封锁依然,碧藓丰茸,全无动静。方喜宝物未失,尚可寻取,猛一瞥见右侧石边上苔痕较淡,心疑有异。过去仔细一看,竟是几个人手攀援之迹,越发心动。再低头朝下一看,边沿上裂有一个石缝,大小与日前现书缝隙相同,只是深极。还当宝物犹存,忙削了一技长藤探将进去,再将宝剑放入,借剑上光华一照,其深竟达两丈,隙中空空,并无一物。隙口微现人手掌印与兵刃钩划之迹,来人好似攀着石沿,用长钩之类兵器伸人下手窃取。二人四顾云山苍茫,岩谷幽深,静荡荡地不见人踪,只有飞乌。知道逃人已远,无可追寻,暗恨自己不该终日在洞中看两位师长取那仙书,不曾留意洞外,已致宝物失去,后悔无及,只得废然归报。
明夷子笑对大呆山人道:“如何?我早料到此了。这取宝的人未必是甚高明之士,大约无心经此,见石隙自裂,宝物呈现光华,立时下手捡了便宜而去。否则,必要寻根究底,探索来源,岂会一获即行,对于别的所在全未留意?就算他不知仙府来历,洞外石坪孤悬崖腰,突出大半,左右飞瀑映带,明眼人一望而知有异。不近前还看不出,既已身临此洞,因他们小弟兄三人时常出外练剑游散,用的不过寻常封锁,来人稍为细心,便可看出。据姚、金二师侄所说,石边苔薛俱被手攀残损,宝穴里面也有钩裂之痕,不特洞前,连石坪上俱都未到,可见粗率识浅。纯阳真人既先将此数宝暂借与他,穴内预藏至今的灵丹全凭取用,来人当非左道旁门,定是正派道友门下未学新进无疑。再者,那日我等将石坪上下四围全都寻遍,并无一毫线索可寻,等一离开,便即发现,可知专为此人而设。由此看来,前辈真仙的玄妙精微真不可测了。事已过去,只合静俟珠还。
我们还是敬览丹书,勤习剑诀,暂时不必再作得陇望蜀之想了。”
大呆山人仍欲观察来踪,亲自出外详查了一回,果然来人只将穴中丹宝取走,坪上并未到达。看形迹,又似算准时地,有心专意而来,又似无心经此,做来却又不甚干净,心中好生奇怪。便命姚、金二人随时留意,回洞与明夷子同参剑诀。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往事怆神 锐身急难 故人第宅招魂祭 长路关山仗剑行
话说一晃三年,明夷子及大呆山人师徒道行剑法自然愈加精进,取宝的人却从未见他再来。内中只黄潜一人志壮心苦,眼看师长、同门日益精进,自己每日只能打坐习静,徐养气机,休说飞仙剑法不能从学,连寻常武术都不能习练,还得徐压盛气,强自敛抑,以免旧病加剧。先是真个苦痛已极,直到三五年后方将锐气挫平,归于纯静,把以前躁妄之气磨去个干干净净。好容易盼到第七年上,这日明夷子忽然取出半葫芦丹露,与一百零八丸丹药,命分三次一日服完,黄潜本来常服仙药,自从矜平躁释以来,明知银肺草早已长成,兜率仙芝移置洞中,经乃师日用灵药培植,更比从前肥茂,也不再像从前时常过问,一心静等时机之来。这日眼药三次,夜间打坐,忽然腹痛欲泻。便后归座,猛觉脏腑空灵,气机流畅,迥异平时。当时还不知数年苦盼的灵药仙草,已经乃师炼制成了丹露,自己已在日间服用。正在奇怪,明夷子忽然走来,笑对黄潜道:“这些年,着实难为了你,今日是你难满之日。今日所服何药可知道么?”
黄潜闻言,惊喜交集,慌忙下拜请问道,“弟子自从受伤以来,多蒙恩师赐救,得保残生。嗣由终南移居大行,本已无多痛楚。不料一时疏忽,练剑犯病,幸得恩师灵丹,虽未大碍,但是平日稍为过劳,胸前便自胀痛。今早起连服三次灵丹、仙露,先是胸前胀痒,抓捞不着,适才走动了一次,立觉脏腑空灵,迥异从前。听恩师之言,那灵丹、仙露定是银肺草和兜率仙芝所炼制的了。”
明夷子道:“此二灵药已早成长,别的配药也早炼制备用,只缘你灾厄未满,迟迟至今,昨晚方将二药化为丹、露。因纯阳真人丹书也载有此药制服之法,较我所知尤为精美,此药服后,立时便要化腐生肌。你肺腑受伤震裂,全仗我的丹药培养,苟延性命,诸凡劳顿不得。学剑首重炼气之功,肺司吐纳,最关重要,更难学习。服药以后,肺叶生长,才得萌芽,又当它化腐分淤之际,怒固不宜,喜亦有害。你多年魂梦悬念,无非此药,一旦如愿,即便近来躁妄之气已平,当时也难免欣喜如狂,新肺脆弱,怎禁得起?
一时如不能平心静气,喜极而肺叶大开,将所化血污吸入肺内,或是稍有伤损,不特服药费事,或者还有大碍,故此事前不使你知。如今残肺淤血俱已下尽,新肺成形,病体复原。如自明日起便即练剑,日后成就只能与你姚、金二师弟相伯仲,报仇仅够,要想传我衣钵却不能。不如借新肺成长之机,仍照往常一样,譬如未服灵药,每日还是打坐静养,学那上乘内家功夫。你这几年来初步坐功颇有根底,再由此精进,只须年余,根基便能坚牢。那时你将!日日武艺温习,由我从旁指点,略传一些防身剑法,暂且做个人间能手。索性下山,不辞艰苦卓绝,受尽跋涉艰难,径去利物济人,使新生灵腑依次磨练,不假人力,逐渐自然坚韧。你有此秉赋,又因祸得福,去腐朽而生仙肌,无殊脱胎换骨。等两三年外功圆满归来,重新向道,作我传人,岂非绝妙?有此二途,由你自择回话。”
黄潜闻言,略一寻思,躬身答道:“弟子近年心平气敛,已知万事有定,欲速不达。
既承恩师明教,弟子情愿甘受苦难,不敢急进,以负师门厚期了。”明夷子闻言,喜道:
“适才见你闻说服了仙药,病已痊愈,虽然不免喜形于色,神态却甚沉稳,今又这等说法,足见涵养功深。吾道不孤,好自力之,我不患没有传人了。”黄潜见师奖许,益发心中谨慎自勉,以期大成。第二日,大呆山人师徒也向黄潜道贺,又各劝勉了一番,过了些日,黄潜方得温习旧业,本是会家,又得明夷子指点,自然突飞猛进。
一年后,明夷子说黄潜的武功,人间已是无敌,足可下山行道。因为迩来各异派广收门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