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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虎见豹如此灵异,大为惊奇,忙致了谢,一同用水淘米煮饭。又寻出一块腌肉,一些咸菜,一一切煮,少时停当。自从在妖狐那里各服了一枚薯责,久未进食,妖狐回时已然有些腹饥。又经死里逃生,受了若干惊恐疲劳,哪能不饿。彼此狼吞虎咽,胡乱吃了个大饱。仙人师徒均未回转,只剩那四只大豹,不时在外问洞室出进,不再进室窥视。只要不动架上书籍,料无他故。见涂雷所卧石榻甚是宽大,足足可容十人以上,食后人倦,同向榻上躺倒,一觉睡去。
洞室到处长明如昼,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醒来觉着周身温暖异常,手触处毛茸茸的,不禁大惊。睁眼一看,那四只大豹不知何时跑来同榻,分卧身侧,恰好将四虎身子围在中间。见人一醒转,跟着立起,各张大口,昂头哈了哈气,伸了伸懒腰,慢腾腾走将出去。仿佛是怕人受冻,特为送暖而来。
四虎连忙起身出外一看,仙人仍然未回。坐谈了一会,觉着无聊,又去榻上卧倒,闭目留心,试验那豹还来陪卧与否。等了好一大会,一只也未走进。石榻冰凉,身上反觉寒冷起来,只得坐起,觉出室中气候也没先前温暖,冻得身上直抖。作法自毙,正在说起好笑,忽然一道光华在洞外一闪,跟着眼前一亮,现出一人,正是涂雷,神态颇现张皇,开口便问:“我师父回来未有?”四虎刚答了声:“真人自从小仙走后,便即他出,至今未见归来。”涂雷闻言,微一寻思,又忙跑向外面,走至上人适坐之处寻视。
四虎站在门口,见他从座旁石案上拾起一张纸条,面上便现了喜色。转向四虎道:“此时深夜,洞中夜寒甚重,你们如冷,我唤豹儿们陪你们同暖便了。”接着长啸了一声,四只大豹齐从外面跑进。涂雷向着四豹道:“夜来天气太凉,他四人新来,禁不起冻,你们陪他们暖和一夜吧。只不许动我的东西,须要听话,不可吓人。我还要回原地去找我师父呢。”说罢,竟不容四虎答话,身子一纵,一道光华往外飞去。四虎忙喊:“小仙留步。”人已无踪,那四豹却往室内走来。
四虎虽然觉冷,似这样向野兽怀中取暖,未免不好意思。已然睡了一整天,估量相隔天明不过两三个时辰,怎么也能耐过,见四豹又来衔扯衣服,似要扯往榻上同卧,只得说道:“小仙虽是好意,我等已然睡足,不想睡了,请你们自便吧。”四豹好似只知主人之命,奉行惟谨,决无商量余地,依旧强扯不休。四虎方在为难,四豹忽然昂首侧耳向外谛听,好似有甚动静神气,倏地舍了四虎,齐往外面跑去。四虎看出有异,跟到外室,四豹似已跑出洞去。静心向外一听,渐闻四豹嗥叫扑逐之声甚厉,仿佛与什么猛兽在外恶斗。先因手无兵刃,鉴于前失,还不敢冒昧走出。嗣听豹声逐渐急促,中杂怪叫之声,内中有两豹似已受伤,不禁激动义愤。暗忖:“自受仙人救命之恩,如今他师徒因事他出,守洞的豹为恶兽所伤,怎可置之而不理?看四豹跑出神情,分明有恶兽来此侵犯,才行奔出抵御。如不助它们除害,那东西伤了四豹,仍必跑进洞来,要糟仍然是糟,转不如此时出洞相助,力量还要大些。”偏生兵刃不在身旁,四虎一摸腰问,所藏临危应用的暗器无敌流星,又在与纹身族人扎端公对敌时使用殆尽。搜遍腰囊,一共搜出六粒。放弹机筒早在中毒昏倒时遗失,洞中休说没有器械,就有也不敢妄用。慰情聊胜于无,只得分取了六粒弹丸,各人在灶旁拾起一根较粗一点的柴枝,往洞外跑去。
外层也是一个石洞,没有里洞大而爽亮。尽前是一甬路,尽头洞口有两扇石门,再走出去便是洞外,全洞位置在一个平崖之上。耳听四豹啸声凄厉,似在崖下树林之内。
蹑足潜踪走到崖边,往下一看,四只大豹与一条大蟒正在林中恶斗。斜月照林,看得逼真。那蟒遍体红鳞,闪闪生光,口里不住喷那火焰。身盘树上,中腰半截缠住一人,细看身量,颇与虎王相似。蟒的头尾俱露出在外,各长两三丈,粗约径尺,通体总有十丈长短。血口开张,红信吞吐,磷磷若电,屡屡作势去咬虎王咽喉,却咬不上,好似被什么东西隔住神气。四只大豹又不住蹿前扑后,疯了一般,拼命朝蟒狂咬,此起彼落,毫无休歇。内中两只较小的豹似已受伤。蟒尾也似被豹爪抓伤。激得那蟒头尾乱摆,身子一拱一拱地用力,意似想将虎王勒死,附近林木被长尾打断了好几根。虎王连手都被恶蟒束住,也不叫喊,也没见怎撑拒,也不曾死。
四虎见状大惊,暗忖:“这般恶蟒倒也少见,无怪四豹敌它不过。虎王具有伏兽本领,每值出游,必带黑虎、金猱随行,有时还带着大队豹群。所养猛兽多半通灵,无论相隔多远,一呼即至。怎今晚会一人到此?为蟒所困,又不呼唤虎。猱来援?好生不解。
他与清波上人师徒交厚,妖狐又曾说要寻他为仇,想因妖狐所迫,来寻上人师徒求救,行抵崖前,遇见恶蟒。豹在洞中听出动静,见是主人好友,故尔在此死拼,绊住那蟒,不使伤他。一个畜生尚知同仇御敌,何况我等身受仙人活命之恩。蟒固厉害,既然遇上,哪有不管之理?”
四虎互一商量,这般大蟒,手中柴枝已是无用,而那六粒毒药弹丸,也只能伤它要害,不能致命,偏生放弹机筒不在手内。林虽不深,由崖上打下去,也有十好几丈远近,弹丸无多,几下若打不中,便成徒劳。于是把四人分别列成一个半圆形,一同绕道下去。
当中二人,一人两粒;两旁二人一人一粒。环列前进,乘着蟒头左右乱摆,由当中两人觑准蟒目,先发一粒出去试试。若一击无功,再孤注一掷,觑准蟒目、蟒口等容易透穿见血之处,一同发作。
计议定后,四虎一同纵身下崖,悄步入林。行近蟒侧三丈以外,已闻到腥恶之气,使人欲呕。各借林木隐藏,屏气凝神,冒着奇险行事。四豹想知有人暗助,口里嗷嗷连声怪叫,跳扑更急。四虎各将弹丸用右手三指捏紧,周身功夫全都运人指臂等处。互在树后一打手势,当中两人倏地朝前一探身,一同用足全力,朝蟒双眼打去。四虎软硬武功俱臻上乘,专讲四两拨千斤,有寸木穿铁之能,如换寻常蛇兽,虽皮糙肉厚,这一下也不愁不应手即穿,何况打的又是蟒的双眼,药弹奇毒,见血必死,相隔又近,以为总可胜算。谁知蟒乃神物转劫,灵敏非常,任是下手准速,依旧被它发觉,蟒头微俯,两粒弹丸全被躲过,当当两声,落在地上。登时乱声怪叫,怒目电闪,首尾摆动愈急,如非四豹前后扑蹿牵制,几欲脱身穿出寻找敌人,得而甘心。
四虎见状发急,更不迟延,一声呼啸,四弹同发,瞄准蟒的口、目打去。这四弹虽没打中要害,因为用力绝大,参差并发,配合巧妙,手法又极准确迅速,那蟒又吃了四豹骚扰的亏,虽是性灵眼快,终不能八面兼顾,一时躲闪不及,左右颈间连中两弹。下面两弹又打了一粒在头上,总算额骨坚硬,一撞便落,不曾穿透入脑。只未一弹由头皮上擦过,噗的一声,打在虎王身上。四虎见状,虽中了三弹,俱都撞落,估量不会透皮见血。未了一弹又误伤了虎王,身畔虽有解药,他身体被蟒缠紧,无法施救,久即毒发不治。只顾悔恨惊急,无计可施,竟忘了身临绝境。
蟒颈受弹见血,颈骨几被击碎,疼痛非常,刺痒难耐,额间又受了一下硬伤,本就怒极。再加打中虎王身上这么一下,忽然听出声音有异,不顾寻敌,连忙回头谛视,方知受了敌人愚弄。不由急怒攻心,咝的一声极凄厉难听的怪啸,身子似长绳脱轴,转风车一般,从原缠合抱大树干上平空出去,疾若飘风,昂头吐信,直向四虎藏伏之处追来,蟒身长达十丈,双方相隔不过四丈远近,瞬息即达。还算那四豹同仇敌忾,见蟒穿出,虽不敢迎头抵御,却把身子往旁一纵,避开正面,让过蟒头,十六只利爪齐向蟒身后半段抓去。那蟒情急寻仇,误认四虎闹了玄虚,必欲置之死地,一味前蹿,吃豹利爪一抓,只得回身来咬。四豹哪敢和它硬斗,忙即四下避开。
这一停顿,四虎藏的不在一个地方,身手灵快,林木又多,便于藏躲,幸得脱险,人已吓得亡魂皆冒了。等蟒追入,四豹又复从后抓扑。林木繁茂,人和豹子个个纵跃轻灵;蟒虽厉害,终吃了身子长大的亏,追得固快,回环往复却不灵便。三方走马灯一般,在林中出没隐现,纵跃追逐,人、豹都仗林木躲避,谁也不敢往林外逃去。那蟒怒发性起,长尾扫处,半抱粗的树木一卷便断,只扰得林内腥风大作,沙石惊飞,枝叶纷纷断落如雨。
追逐有个把时辰,四虎忽然逃近虎王被困之处,回顾四豹正和那蟒纠扑,百忙中想起虎王不知被蟒束死也未,如若未死,此时用解药救他所中弹毒,只要伤的不是要害,人还未死,或者尚来得及。忙着两人赶过去,准备将虎王夹往僻处救治;下余两人将蟒诱向远处,以免赶来伤害,只要挨到清波上人师徒回转,即可诛蟒脱险。及至赶至树下一看,哪有甚虎王在彼,乃是一段木头,上画人的五官面目,中间围着虎王素常的虎皮衣裤罢了。
正骇怪间,猛听呼呼风声,毒蟒又从斜刺里追来。四虎连忙逃避时,在近一株大树下忽有一长大身影一闪,那蟒如箭一般直朝树下迫去,只一绕便将树身缠紧。四虎定睛一看,又是一个虎王被蟒缠在树上。同时四豹也已赶到,一见虎王为蟒缠紧,也似有点惊疑。各把四腿踞地,长尾竖起,张口怒啸,发了一阵子威,倏地前腿一起,猛扑上去,和首次一般,前扑后跳,连抓带咬,与蟒恶斗起来。蟒虽将人缠住,依旧似有阻隔,咬不着人。同时还得应付四豹,颈伤的毒又渐发作,疼痒难当,怪叫愈急。
人毕竟比较聪明,四虎自从发现前一虎王不是真身,渐渐省悟这一个也是假的,不然,以虎王的本领身手,怎会这么容易被蟒缠住,更不出声呼喊呢?断定仙人法术禁制,便放了心。略为定了定喘息,互商诛蟒之策。均觉蟒身大大,动作如飞,毒又太重,人不能近。方在为难,忽见蟒头下垂,在地上两面乱擦,不时掉转蟒尾,直向颈间乱打,好似痒极神气。四虎见状,料是适才侧面两弹打中,弹毒透进皮肉,因为伤轻,此时才行发作。知道少时毒性大发,还要昏晕过去,不能转动,好生喜幸。再看四豹,虽仍纠缠不舍,那受过伤的两豹,想是中了蟒毒,势力已没先前凶猛迅捷,大的两只也有力竭声嘶之象。不乘此时下手,一个毒不死,被蟒缓醒,早晚同归于尽。忙就林内各寻了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举在手里,仍按前法,四人环列而进,悄悄走近毒蟒身前。俟蟒一昏迷,即行运足全力,当头打下。
不料蟒性甚长,弹毒透进无多,虽然疼痒难耐,灵知未失。本就想追杀四虎报仇,又顾着先把虎上弄死,在那里举棋不定。及至苦咬虎王不到,便改了主意。四虎近前,早被看在眼里,因为狡猾,故作无睹。一面运转长尾和豹厮拼,一面暗中却蓄锐待发。
四虎等了一阵,见蟒仍未昏迷。两只伤豹业已退下,趴伏一旁,喘息乱吼,无力再上,仅剩两只大的勉强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