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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饭,三人同往小洞去取东西。行时灵姑见王渊佩有刀弩,笑道:“这又不是到远处去行猎打仗,带这兵器作甚?我们还要搬东西,岂不累赘?”王渊答道:“雪地里穿上这一身皮衣服,再带兵刃显得威武些。小洞多日没去,冰雪封山,万一野兽没处找吃,跑到小洞里偷东西呢。姊姊玉匣不也带去了么?”灵姑笑道:“玉匣飞刀,因有仙师之命,在我不曾拜师练到与身合一之前,片刻不能离开,所以不便摘下。玉灵崖从无蛇兽,何况这样冰雪寒天。分明你又想出甚别的花样,偏有那些说头。”牛子插嘴道:
“真是的,一些厚毛的野东西,多喜欢在大雪后出来找吃。小洞里只有半截栅门,稍微灵巧一点都进得去,莫不真有野东西去偷吃的?这一说,我也把刀弩带去吧。”王守常道:“多厉害的野兽,也禁不住这口飞刀。你们都带家伙,东西怎么运呢?”王渊道:
“姊姊不愿用飞刀去杀那无知识的生物,还是带去的好。”说完当先掀帘而出。牛子也把刀弩佩着,拿了一根扁担随出。王妻忙道:“灵姑娘快走吧,你兄弟不懂事。”灵姑笑道:“他才聪明呢。”说罢掀帘走出。
洞外冰雪已冻得和铁一般硬,映着惨淡无光的臼日,到处白茫茫,静荡荡的,更无一点生气。三人相继援到小径上面,刚各穿上雪具,灵姑猛一眼瞥见小洞冰雪地里横斜着几枝残余火把,猛想道:“那日灵奴去取药,我在洞口凝望,曾见雪中残炬,匆匆未暇查看,随即忘却。今日怎又多了两枝?”不禁心动,忙问王渊、牛子,“这些天小洞里你两人去过么?你们看洞外火把哪里来的?”王渊抢答道:“姊姊生病那天,我想往小洞里去看牲畜,才出洞便觉冷不可当,天气又黑,更吹得人要倒,在下面避了一阵风,想等风小一点再去,连上来几次都被风刮回,没有走成,就回来了。那火把莫不是上次我们留的吧?”灵姑闻言惊道:“不对。如是我们所留,早被雪埋上了,哪能等到得了今天?这分明是雪后留的,快看看去吧。”牛子本想张口,吃王渊扯了一把,又想起连日灵奴告诫之言,便没言语。
灵姑当先驰去,王、牛二人紧随其后。三人滑抵洞前,见那残余的火把竟不下二三十枝,由两小洞口直向隔溪对岸,深一条浅一条有好些划印,牛子认出是冰橇划过的痕迹。灵姑看出贼人人数颇多,并且来过多次,想来洞中必已出事,当下又惊又急,飞步便往里跑。王渊忙喊:“贼并没走,还藏在里面,姊姊留神。”牛子道:“贼坐大雪滑子来的,早已走了。”随说,忙将带去的火把点起,分了一技与王渊,相随赶进。
灵姑因洞中黑暗,早将飞刀放出,银光四射,纤微毕现。才进头层存放杂物之所,便看出失却不少东西,残余之物乱摊地上,凡是细巧好拿的俱都不在。方在失声愤恨,王、牛二人也相继赶到。三人不及仔细查点,跟着赶往存粮之所一看,不特米麦细粮全部不见,连那一百多担苞谷、生稻、青裸甚至咸菜也都被人盗去,瓷坛、水钵俱没了影,至于盐、酱,糖、醋和一切自制的食物更不必说。再往藏放腌腊和风干野味之处,也是片块无存。最后赶到文叔藏物之处,见只有一些残破竹筒、瓦罐和一堆年久糟糕的药材、兽皮。这一来全洞荡然,积储一空。事隔多日,贼踪已音,三人在自焦急愤恨,无计可施。
灵姑先还以为牛、马、猪、羊俱是活物,至多把鸡和小鹿、小羊偷去,大的决弄不走。及至赶去一看,贼人真个狠毒,将那好运的取走,身体蠢重不便活运的便就洞口杀死,只剩下大小两牛一马未杀。各栅栏外污血残毛,满地狼藉,除头角大骨外,皮都没有留下一张。三人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气得牛子乱跳乱蹦,破口毒咒,骂不绝声。灵姑强忍气愤,细查雪橇迹印虽多,深浅不一,长短宽窄相同,似只一副雪橇往复搬运,依牛子观察,人数不过三四个,照所失之物计算,少说好几十次。地上血迹犹新,可见最末一次为期不远。
三人重又仔细搜查,只在头洞一个小石窟内寻到两只小鹿和三只母鸡,俱已饿得奄奄待毙,牛子给喂了些食水才得起立。原栅已毁,看神气似因食水吃完,出来寻食,恰遇贼来宰杀牛猪,受惊遁走,藏到僻处,没被偷去,那大小两匹水牛和一匹小马,想是贼人要取活的,橇小无法运走,准备再来,因而幸免。那藏物,洞内还留有百十条腊肠和一只腊腿,内有一半还是人山时带来之物,想是地甚隐僻,未被贼人搜去。再还有藏放种籽和菜蔬的一间,贼也没动,可是扎有两大捆青菜放在一旁,似已捆好要走,临时变计,遗留在彼。
灵姑因这些东西众人曾费不少心力,还有许多山外带来之物,一旦全部失去,盐、茶、食粮大洞还有存余,肉食眼前就没得吃,老父病刚痊可不久,如知此事,岂不焦急?
倘若不说,一则隐瞒不住;二则来贼如此猖狂,偷完存物,早晚侵及内洞,不但应该防备,还要设法找寻他的下落,以便追回失物,这又非与老父商量不可。
正在愁急无计,忽见王妻走来。灵姑便问:“大婶来此何事?不怕冷么?”王妻答道:“你爹爹久等你们不回,到洞口外探了探头,说天太冷,小洞多日没人前来打扫和上食水,一定费事。恐耽搁久了你们受冻,走时忘把宝珠交你,他和你大叔都想来。我怕他们病后体弱,再三拦劝,才讨了这个差使。爬雪堆时差点没有滑倒,还是你大叔搭了梯子扶我上去的。你们事都做完了么?怎还不取东西回去?这里怎么乱糟糟的?”王渊抢口道:“打扫费事倒好,只怕以后没得打扫呢。”王妻本听爱子说过洞中失盗之事,见三人面带愁愤之色,惊问,“洞中出乱子了么?”灵姑叹了口气,说了洞中情形。然后和王妻商量,究竟告知吕、王二人不告。
王妻闻言,呆了半晌,自是忧急。答道:“按说这事应该告知,同想主意应付才对。
无奈他两人都是才好不几天,万一急病,岂不更糟?照现时情形,那贼以为我们被雪封在洞里,一定还要变方设计偷那两牛一马。反正多厉害的贼,有你一人足够打发,依我想还是瞒上几天。你们先慢一步回去,我假说这里被牲畜粪秽糟得不成样子,你们定要把它打扫干净过年,东西等收拾完了再取,残余腊肠、猪腿尽先运回。青菜。母鸡说是怕冻,由我和牛子分两次运了回去,你三人再把牛、马、小鹿牵回。它们都已饿瘦,就说不知怎地生了病,牵回洞中医治,以免一个防不到,又落贼手,连根骨头都没有。我一回去便叫灵奴寻你们,等它飞来趁天未黑以前,命它速往查探贼巢所在。如其不能找到,那贼今晚说不定还来,可命灵奴暗藏小洞守候。等你回去,大家早点吃完晚饭,劝你爹爹早点安歇,你却假装在外间和我做针线,随时候灵奴报警;或者便和牛子、渊儿来此埋伏守候。你爹醒来如问,我再想话答他。今夜如不见贼来,明早查看雪中足迹,再打主意。只要擒到一名活口或是寻到贼巢,那么多东西至不济也找它一多半回来。有两三天瞒过去,事都办完,岂不比现说要免去许多着急么?”
灵姑本也打的是这个主意,只因事出仓猝,念切慈亲,没有想得这么周全,闻言不住说好。又想当时就去找寻雪中迹印。牛子说:“隔溪平旷,虽有不少山石,无事时均曾去过,并无藏身之所。尽头处是一条数十百丈宽深的绝壑,万难飞渡,何况又是冰封雪积之时。贼橇必自远处绕来,路决不近。”王妻也劝说:“此时己近黄昏,等把残余菜蔬、种籽运完,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何如事完之后,以逸待劳的好?”灵姑只得罢了。
当下由王妻抱了母鸡,牛子将菜蔬、种籽和余物分别包捆运抵洞口。王守常闻声走出,相助运入。王妻又将宝珠交给牛子与灵姑带去。然后见了吕伟,照前话一说。吕伟闲坐无聊,正和灵奴调弄问答,闻言信以为真,并未深问。王妻恐他生疑,不便明教灵奴飞出,王守常又催做晚饭,心想等灵姑回来,再令灵奴往探贼踪也是一样,径去淘米煮饭不提。
灵姑等三人本意在小洞中待到天黑,再牵那几匹残余牲畜回去。牛子还想就便打扫一下。灵姑说:“少时还要来此埋伏,全扫易启贼疑。天已不早,索性等擒贼以后打扫不迟。”三人没事可做,便聚在头洞堆放草豆谷糠的石室中闲话。已将牛、马、小鹿喂好牵放一处,准备再停片刻回洞。灵姑说:“灵奴怎还不见飞来?那日令它寻向笃求救取药,便说冷不可当,莫非怕冷不愿来么?这鹦鹉比人还灵,我真疼它,若非今天冷得好些,事情又关重大,我还不舍得叫它去受冻呢。”王渊道:“好在贼已留下去路痕迹,便今晚贼不来,明日也易查找。灵奴虽灵,一个鸟儿能有多大气候?万一那贼厉害,将它伤了,或是捉去,更划不来,姊姊不要它去吧。”灵姑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真正无法才叫它去呢。”
牛子插口道:“肚皮饿了,我到洞外看看天色去,也不知黑了没有。”王渊道:
“是时候了,要去都去,在外面看会晚景也好,这里闷人,又有怪味。”灵姑拦道:
“你哪里知道,我看那牛血有一摊好像颇新鲜。贼胆甚大,他来过多次,见无人理,就许以为我们一时还不会出洞,连白天都来也说不定。我们在此挨时候,就便也可等贼。
若要出去,那就干脆回去打发灵奴来守;否则还是牛子稍看天色即回,再等一会同走的好。”
没等说完,牛子便已走出,因灵姑一说,暗中留了点神。跑到洞外,见天未黑透,暗云低垂,寒风不起,境甚静寂。方觉无甚朕兆,忽听远处雪崩之声轰隆轰隆,四野皆起回音。牛子耳目敏锐,听出声音起自对岸,循声注视,果有一座雪峰崩坠。正凝望间,猛见雪尘飞舞中似有一物在雪地里移动。忙缩回身定睛一看,竞是一条小船般的雪橇,由崩雪丛中一起一落从对面驶来,业已现出全身,看神气冰雪不平,似颇颠顿。牛子知是贼橇无疑,不禁惊喜交集,飞步便往回跑。进到二层,恰值王渊催归,同了灵姑牵起牲畜要往外走。牛子忙喊:“狗贼来了,快把宝珠收好,藏起等他。”
灵姑闻报大喜,忙把牲畜藏向隐处,一同觅地埋伏,悄问贼人踪迹如何发现。牛子低声一说。王渊道:“我们共有两洞,知他去哪一洞?莫等空了。雪橇很快,这还没来,再偷偷看一回吧。”牛子道:“二洞已被偷空,贼不会去。那橇远看足有船大,一定是临时做了来运这些活牛马的。我们藏在这出入路口,他们进来,一个也休想跑脱。”灵姑惟恐贼橇不止一个,后面还有余党未到,想要一网打尽,也打算叫牛子乘贼未到以前,先往洞外隐伏窥探,以防走漏。牛子怕冷,贪和灵姑在一起,方说:“无须,小主人飞刀跟闪电一样神速,多远都能追上,决跑不脱。这时贼已快到,出去撞上,吃他看破,反倒打草惊蛇。还是埋伏在洞里等他的好。”灵姑一想:“来贼既如此胆大,必当洞主无甚本领,又是大举而来,便遇上也未必肯退,可以勿庸出视。”因牛子这一畏寒躲懒,也忘了天色业已向暮,就此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