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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正是以前妖道守候的旧日停舟废埠,水神被迫所攻山脚洞穴便在下面水底。
这时正有一条空渔船沿着后山划来,船上坐着二偕一道,都是相貌古怪,装束也不似寻常的僧道。摇船的正是头一个和妖道相识的丁三毛。到了埠头前面,相隔十丈,急在水面停了一停。内中一个内服红衣,外着黄麻僧袍,掀鼻凹睛,阔面广腮,黑面浓髭的胖僧,忽然嘴皮微动,右手略抬,袖口内立飞出数十缕细如游丝,长约五六寸碧光,直射水内。两少年正走过来,老远望见此事,丑少年好似忿怒,一手方欲扬起,吃美少年一把拉住,同去岸边柳荫之下立定,假装观湖,却借老树掩着身形,窥觑小船上人动作。史涵虚才知他俩不是因为自己才走开。再看那两僧一道,发完碧光以后,向水略为注视,船头掉转,往去岳阳的路上开走,渔船颇大,风浪猛,丁三毛一人摇桨,又兼掌舵,一点也不显得吃力,和先前两少年所坐小船情景一样,其速如箭,瞬息之间驰出老远。两少年仍立树下,遥望未动。
史涵虚谨慎持重,心料双方纵非一路,也必相识,此来必与湖底神钟有关。妖道、妖妇现在本观,应付稍有疏忽,便是乱子。不问双方是敌是友,均不宜与之接近。适见秋月又背人往树后潜伏,少时必有所见。两少年如是妖道对头,自是佳事;否则,见人发觉他们的诡秘行藏,必生恶念,此时仍以离开为是。且等秋月回报,再作计较。主意打定,便作兴阑归去。
到了傍晚,秋月偷偷回观,回到密室之内,师徒二人借考问功课为由,各以隐语对谈。
原来秋月偶遇丁氏父子,得知今早后山又来了一个不相识的妖道,言说有两个道友约同游湖,听人说丁氏父子为人老实,现拟借他渔船一坐,给十两银子船价。只等人一到,便要上船,要早收拾干净,不可再去打鱼,以免用时误事,并说坐船人都知水性,可以相助,无须父子同船。由后山麓渔船停处上船,到前山岸边略停,便去岳阳楼饮酒。
是否仍坐原船回来,还不一定。至多用上一日夜。道人词意和善,与前时买鱼妖道不同。
丁氏父子已得史。杨二人密告,听出是前遇买鱼妖道同党,未敢深问,一口应承。惟恐妖道要用酒肴,拟向前山备办,因而路遇秋月。秋月机智胆大,算计妖道必往旧埠头停留,惟恐泄露机密,径往土地祠中守候。
到了下午,秋月果见丁三毛载了妖道,还有两个妖僧,同舟而来,往水里发了一蓬碧光,便即离去。那两少年目送那船走远,丑少年回顾无人,突地纵身入水,待不一会纵上岸来,笑嘻嘻和同行少年说了两句,便往秋月埋伏处左侧走来。秋月不禁惊惶,疑被看破,假装熟睡,微合眼皮偷觑时,暮色黄昏中,只见青光似电闪般地微亮了一亮,耳听破空之声直上天空,知已飞走。赶紧探头仰望,对湖遥空密云层里,似有两道青白光华一瞥即逝,两少年人已不见。再从旧埠头前往下一看,风浪平息,湖波平静。因近黄昏,月被云遮,暗沉沉的,只见水光荡漾,什么迹兆俱未看出。
归途忽遇现住观中偏院,化装道童的妖妇,见了秋月,便借话勾搭,强拉秋月陪她同去湖边游玩。秋月只十余岁,知识己开,见妖妇神态淫荡,料是不怀好意,极口推说师父法严,快做夜课,不敢贪玩,必须即时归去。妖妇依然强拉不已。秋月心正害怕,妖妇偶望天空,忽然面容遽变,忙使了个眼色,故意喝道:“我师父今晚回观,必往湖边赏月。快给你师父去说,我知他自酿陈酒甚好,速卖一坛给我,送到偏院门外,由我自取。这是十两银子酒价。如不代我备好,这顿好打,你却禁受不住。”说着取了一锭银子递过,借势又捏了秋月一把。秋月明知妖妇忽变口气,如此做作,必有顾忌原由,欲使难堪,故作不解。妖妇见状,好似有些惶急,厉声喝道:“蠢东西,莫非连这几句话都不会和你师父说么?如办不好,叫你知道厉害,还不快滚!”
秋月见她已发怒,不敢再强,只得假装害怕回走。到了观前高地,借着大树隐身回望,适才妖妇立处忽多了两个少年。暮色已深,月光虽然渐吐,光景仍是阴暗,相隔又远,看不清是否先见两少年。只觉出双方似在争论,一会便同往旧埠头前走去。三妖人在湖岸一同立定,指点谈论,一会忽然不见。等到回观,忽见妖妇立在所居偏院门外,已然先到,遥向秋月唤道:“孩子,酒不要了,过两天我再寻你同玩,银子给你买衣服穿吧。”秋月不敢回答,到了密室,借着默写功课掩饰,报知前情。
史涵虚问明经过,自是惊疑。到了半夜,又向洞庭君通诚,请现法身。又虔心占卜,卦象与前无什出入,并无坏兆。只算出明日仙人要来水云村,余俱不能明悉。过了子夜,又冒着险,借故去往湖边守候,以为这等虔诚,洞庭君必现身指示,不料直到天明,并无回音,天明后湖面上忽有大队鱼虾突出,聚成前述字迹,愈觉得事情紧急,也许身侧已有妖人窥探。回观略向心腹门人叮嘱;便去往水云村杨永家中,等候仙人降临。到了午后,卦象果然应验。
张、林、石三人闻悉前情,照胆碧张锦雯疑心两少年本与妖道同类,但非同谋。因闻妖道盗窃湖底神钟,心生觊觎,暗中图谋,意欲到时坐收渔人之利,乘问夺取现成。
石玉珠道:“恐不尽然。我想那少年如非青城门下,也是各正教中的新进之士。秋月后来所见,与妖妇同去湖边的两同党,虽然衣着年貌大致与之相似,一则隔得远,正当日落以后,天色昏暗,看不真切;二则妖妇看上秋月已然成人,正欲施展邪媚,盗他童贞元阳,忽然发现同党飞来,恐被看出与外人勾搭行径,并假装买酒为由,借词掩饰。这类妖邪专喜采补,结识外人多半不以为意,妖妇竟会对他俩如此畏忌,来的又非本夫。
史道爷先见两少年,在常人眼里虽然觉得行径诡异隐秘,我们看去却是平常。他俩对操舟小孩那等爱护周济,妖人哪有如此好心?并且言谈动作也决非妖邪一流,怎会与之同类?以妹子观察,这两少年同出行道必还不久,此次不是奉有乃师密命,便有别的前辈高人指点,知道二妖人要往旧埠头下用那邪法行使毒计,或对水神加以侵害,先期赶到,出其不意,假装成游人守候在侧,等妖僧妖道走去,入水破法,使其邪法无功。因是初生之犊,又必有些神通,去时颇具自信之力,准备一被妖人看破,立即动手。所以行径稍为大意,只在树后略为闪躲,妖人一去,便自下手。惟其如此,也才容易成功,未被妖人觉察。
“坐小船作怪的三妖人必自恃妖法高强,又知此事隐秘,各正教中人尚无知者,君山有妖妇坐守,并无敌人踪迹。两少年初到就被看见,也必定以为如是敌人,必要出手作梗,就算暗中窥探行动,也不会就在近侧树后藏伏,可见是常人无心撞见,有什相干?
还以为所使妖法,外人难破,下手又极迅速隐秘,只要当时未被真的敌人看破行藏,便无大碍。却没想到敌人行迹虽然大意,却先就准备好破他好谋之法,占了先机。他才一走开,便容容易易把妖法破去,并还许设有幻景代替,以为掩饰。妖人固是丝毫未觉,连妖妇和那后来二妖党去往行法之处查看,也认作邪法尚在,不曾看出。
“此事我如料得不差的话,两少年必定得有师长预示先机,全局定有统筹。两少年突见妖人,一个竟欲伸手,吃同伴阻止,便由于时机未到之故。但他得手以后,妖人并未察觉,初出行道的人十九贪功好胜,喜欢冒险,看事容易,日内必去无疑。好在我姊妹已有贤居停,史道友可先行回山,今晚我们先着一人前往君山,略为探看,就便查看;日埠头下双方所为是什用意。明早再假装游玩,同往君山相机行事。如能遇到暗破妖法的两少年,也许容易知道底细与妖人伏诛之日了。”
林绿华极口称善,张、杨、史三人也觉石玉珠所料极为有理。史涵虚因妖妇已然看中秋月,心中挂念,急于回山,不等席散便自别去。石玉珠恐他归去迟了,意欲赠符行舟。史涵虚说:“贫道略识寻常遁甲小术,可以促舟速返,归途还不会慢。倒是秋月安危可虑,尽管小徒尚有一点智慧和定力,终是年幼识浅,妖妇邪法厉害,无力抵御。三位仙姑如不光临,妖妇近日又无顾忌,明日便要令其逃往别处,藏伏避害了。仙姑如赐一护身定神灵符,使能防备万全,实为感谢。”石玉珠道:“妖妇未见,深浅难知,有此一符,被其识破,今高足若定力不坚,反为受害呢。”史涵虚仍然力求。石、林二人同道:“这类符,大师姊功力最深,常人得去,也可应用,但须持符人定力坚强,始能保得一时。相赠不难,仍须道友力嘱令高足用时守定心神,不可心神摇动。”说罢,张锦雯便向主人要来黄绢,画了一道护身灵符,传了用法。史涵虚称谢接过,随即起身道别,由后门走出,往君山赶去。
这里众人商谈了一阵,不觉天近子夜,估量史涵虚早已到达,仍由林绿华往探,初意史涵虚必在后殿丹房守候。及至飞到湖神观后殿,各层殿上神灯光亮,观中道士多因夜深入睡,四处静悄悄的,不见一人。月色清明,湖中夜行船颇多,不似有事的情景。
也许史涵虚回观发现妖人有什举动,前往探察,暂时离开。林绿华正盘算或者随便唤起一个小道士询问,或者就去妖妇寄居的偏院以内查听,忽听丹房墙后有人低语。赶近一听,原来墙上有一离地甚高的小门,外有字画掩盖。内里有一间密室,乃史涵虚平日避客人定之所,房中说话的两道童,一个正是秋月,上次林绿华来时也曾见过。此时正在云床上打坐完毕,准备安息,一见有人推那暗门,便走了出来。看清是绿华以后,忙即请人密房,跪拜行礼。未等发问乃师何往,秋月便低声先问道:“家师日里便往水云村杨家等候仙姑去了,林仙姑曾见到么?”绿华闻言,心料史涵虚多半在途中出了什事,因恐二童惊急,且不就本题回答,先问乃师平日行法催舟迟速,竟是早应回观,越知所料不差。于是又盘问观中妖人行踪。
秋月答道:“家师原在湖边守到天明才走,行时十分焦急,说妖妇对弟子心意不善,此去不问仙姑是否能到水云村,黄昏时候必归。走后也无什怪异之事,只午后见有两个身材瘦小的外乡人在旧埠头上徘徊凝望,远看颇似前见两少年。恐其生疑,未敢去细看。
后来这两人自己走近,才看出两个乃是中年人,只衣服和身材有几分相似。因这两人在;日埠头上停留些了时,我疑心他们是妖人党徒,便留。了神。一会两人同往后山,便不再见别的形迹,却未看出有甚异处。我刚才做完夜课,因家师素来言行如一,今天到此时不归,料被仙人留在杨家有事,心正挂念,仙姑便来了。照刚才仙姑所问的话,莫非家师已先起身回来了么?”绿华不便哄他,只得答道:“适才和令师先后起身,此时未到,必是舟行不如飞行迅速,落在后面。即使今晚不回,也不必惊恐,更不可向观中人透露。”两道童人均精明,听出话里不妙,面上立现忧急之容,跪地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