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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波坐下。
吴雨又倒了一杯酒喝下。“我的一个学生,才6岁,却得了不治之症。
汤波一拍大腿叫道,“死了?”
“得了‘肌肉营养不良症’。”
汤波“蹭”地一下跳起来,一步跨到床边卷起褥子,跪在光床板上翻着一张张报纸。翻了一会儿他拿着一张报纸又跳又叫,“找到了,找到了,吴雨,你看看,是不是和你学生得的一样的病?”
吴雨将信将疑,接过报纸读道,“‘病魔缠身,6年站着上课考高分。身患肌营养不良症的苑鸣担忧:能否圆大学梦?刚一见到苑鸣,记者简直难以想象这种极为罕见的疾病怎么会降临在他的身上。这是一个充满朝气、身体壮实的男孩子,只是当他扶着墙壁,蹒跚着往家里走时,才知他行动不便……’”他读完把报纸叠好装进口袋。
“你干什么?”
“你铺床哪缺一张报纸,这张送我了。”
“你要它干什么?”
“送给我那位学生家长,让他好好瞧瞧,人家苑鸣高考都能考715分,他不能对孩子失去信心。”
汤波嘴角露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狡黠的笑,边撕瓜子袋边说,“送你可以,瓶里的酒你要把它吹了喇叭。”
吴雨也没犹豫,挽起袖子,拿起茶几上的酒瓶仰头就喝。
汤波吃着瓜子笑着,突然不笑了,一把夺过酒瓶看着瓶里已经不多的酒厉声说,“你疯了,我是和你开玩笑呢你当真了?”
吴雨两手在嘴边扇着道,“不多不多不多,我现在的酒量喝一瓶也没事儿的。”
“哎,”汤波把酒瓶放在地上,“这种喝法最伤人。”他起来把床铺好说,“你睡觉吧。”
吴雨轻轻地拍了几下脸,“没事儿,没事儿,我一会儿还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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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写小说。”吴雨站起来准备走。
汤波把吴雨按在沙发上。“不行,今晚你必须在这儿。”
吴雨要起身,汤波使劲儿按住,他顺手操起地上的酒瓶,瓶里的酒全倒在了地上。他提着空酒瓶,“你松手,不松手我就往你头上砸!”
汤波松了手道,“行,你回,但你听我把话说完。”
吴雨把酒瓶放在地上。
“昨天十二点的会主要说这学期期末考试统考,还要根据学生的成绩给老师定等级。分三等,前面的定为A级,中间的定为B级,最后的定为C级。C级老师今年年终不发奖金,如果连续三次被评为C级老师,那就背上被褥回家。”
吴雨站起来骂道,“狗日的,这群王八蛋,国家明令禁止给学生排名次,他们这些王八羔子却给咱们定等级!”
“心里有气儿也没办法,只能伸头让人家砍。”
“狗屁!老子就不怕他们!”吴雨愤愤地出了门。
喝醉酒的人就是怪,再怎么糊涂总能找到自家门。吴雨一步三滑地爬上山,开了几次才把门打开又想上厕所。进了厕所撒完尿提了裤子出来跌了一跤,努力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
刘倩或许在外婆家里听到了响声,开了门出来,天黑,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凑近一看吓了一跳,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吴雨拉回学校。
吴雨在灯光中睁大眼睛看着晃动的倩影,全身的血液要开了,一把抱住刘倩在她耳边低语,“是你,真的是你!”
刘倩开始还在挣扎,但吴雨越抱越紧,她不了,闭上了眼睛。
吴雨喘着气说,“李斯扬,李斯扬,真的是你吗?”
刘倩一把把吴雨推倒在床。
吴雨想起来,但全身瘫软,只低低喊,“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刘倩没忍心离开,轻轻说,“我没走,我去给你倒水。”她进了厨房,一看锅碗都是脏的就动手洗了。洗完倒了一碗水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帮吴雨脱掉鞋盖好被子离开了。
天快亮的时候吴雨醒来,怎么也想不起昨天是怎么走回学校的,坐起来看见桌子上的那碗水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才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脚已经失去了知觉。更令他惊讶的是做饭时看见锅碗都是干净的。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如汤波说的撞着女鬼了?要是一个善良的还行,要是一个既贪色又吸血的,我的妈呀,我不就……
3
吴雨刚喊“下早读了”!学生们便挤出教室,女孩子们跳皮筋,男孩子们玩儿纸飞机。
太阳刚刚在对面的山顶上坐下,羞涩的像一个姑娘,纤纤十指伸出,穿过云层,轻抚大地。
吴雨胳膊下夹着速写本,拿着凳子坐在台阶上打开速写本,看着操场上空在阳光中穿来穿去的纸飞机,看着操场上你追我跑的一张张欢乐的笑脸,他不想画了,想起了小学的,中学的和师范的同学,有的还能想起来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是爱哭还是爱笑,是爱打还是爱闹,但有的却在记忆中渐渐消失了。
太阳升高了,阳光渐渐照在操场边的十几个雪人身上,他们从昨天一直站到现在,没长高多少,反而矮了一截,说不定到了明天就会完全消失。
小时候的吴雨也特别爱玩儿纸飞机,一个人在河滩上疯了一样跑,小妹跟在身后哭的和一泪人似的。他最喜欢纸飞机在空中滑翔的情景,看着它在绿草上轻轻飞过,就想坐上去感受感受那种轻盈。
这时候的吴雨,真想加入学生们的队伍,找回失去的童年,忘掉一切令人不愉快的事儿。
一个学生一甩手纸飞机上了屋顶,大家都站在屋檐下仰头看。
刘龙找来一根长木棍,挑了几次都没把纸飞机挑下来。
吴雨放下速写本,走过去接过刘龙的木棍,踮起脚看准纸飞机轻轻一挑纸飞机就飘下了屋顶。
男孩子们一窝蜂似的拥上去,有几个竟然爬在了地上。
吴雨大喊一声,“让开!”
孩子们吓坏了,愣愣地围着压扁的纸飞机。
吴雨捡起纸飞机把它抚平,对着太阳使劲一甩,纸飞机轻盈地飞去了。
孩子们立刻追着纸飞机跑去。
吴雨又喊,“上课了!”教室外面的屋檐下有铃铛,但他没敲过一次,上课下课都是嘴喊。
复式班的教学工作就像一个人在一亩地里种了十几种菜,虽然整天忙忙碌碌不停,但是实际效果却不理想,眼看考试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吴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重学生的学习负担,作业尽量多,家庭练习更不能太少,隔个四五天还要测验一回,并且排好名次,倒数第一名可就惨了,屁股上非挨几棍子不可。有时候看见学生流泪吴雨心里也在流泪,他就感觉那棍子是抽在自己身上。他就感觉自己是二战时的纳粹刽子手,是外表文质彬彬内心残无人道的小日本,学生是犹太人是中国人。当夜深人静时他内疚、自责,为了每月的几百块工资,背着良心用这种连自己都不能接受的教育方式教育学生,这样的学生以后能干什么?
完成今天的写作任务已经十二点了,上了床还没有睡意,看了几页《百年孤独》眼皮就发酸了,拉了灯刚躺下,听见床底有声音,拉亮灯声音消失了,再拉了灯又有声了。吴雨的心跳加快了,莫非女鬼进屋了?就钻在床底下?他大着胆子把灯再拉亮,睁大眼睛往床下看,原来是一老鼠洞,洞里露出一截报纸。哈,真是时代前进了,老鼠都在提高了。努力伸长胳膊把报纸拉出来,一则调查报告吸引了他的眼球:
最近,国家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课题组通过对辽宁省14个地方,168所城乡小学的2292名教师的抽样检测结果表明,有教师存在心理问题,其中的教师属于“轻度心理障碍”,的教师属于“中度心理障碍”,的教师已构成“心理疾病”。作为灵魂工程师的教师,如此心理状况,实在令人不能乐观……
吴雨不敢继续往下看了,因为他的心在抖,为自己,也为更多的同行们。
4
七点四十下早读,吴雨刚站在外面台阶上准备边晒太阳边画速写,忽然听见村长明满良的母亲一阵惊恐的喊声,“不得了了,快来人啊,拉着灯,挂的着绳子,赶紧……”喊着喊着都没声了。
吴雨顺着声音望去,见学校上面的几户村民正往刘龙外婆家跑,他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了,也去了。
进了东屋,里面的情景令人毛骨悚然。25瓦的灯泡亮着,刘龙外婆端坐在炕上,穿着一身崭新的土布衣服,从天棚顶上拉下一条麻绳挂在脖子上上吊了。
众人赶紧把她脖子上的麻绳取掉,让她平躺在炕上。她的眼睛紧闭着,舌头还没有伸出来,看样子上吊的时间不是很长。
有人用手在她的人中|穴边掐边喊,“哎,婶子啊,哎婶子!”
吴雨紧握的拳头都出汗了,希望她能活过来。是啊,有什么事儿想不开呢?一双儿女早已成家立业,还有什么烦心事儿?何必要走这条路?
那人掐了一会儿喊了一会儿,终于没能把老人唤醒。“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不知道谁把刘会军叫来了。他拨开众人,摇着岳母的尸体叫,“妈,妈。”当他意识到妈已经不在了,抽了自己两嘴巴然后大哭。“妈呀,都怪我,都怪我呀妈!”
有人把刘会军拉了出去。
吴雨出来见刘龙站在台阶上,他的脸上挂满泪水。吴雨抚摸着他的头说,“你先去学校。”
刘龙抽噎着站着没动。
“去吧。”
可怜的孩子边抹眼泪边走了。
坐在台阶上的村长母亲两手不停地抖着,嘶哑的声音问蹲在墙角的刘会军,“孩子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昨天下午她还问我找鞋样,说要给刘龙再做一双棉鞋。天黑了我找到了,今天早上给她送来,她就……就……”老太太说不下去了,撩起衣襟擦眼睛,肩膀一抖一抖的。
刘会军抬起头说,“刘倩和她妈去山外打工了,才走了两天。今天早上我来给我妈担水,她就骂我,说‘儿子不要我了,连女儿也不要我了,出去打工也不给我说一声,哎,我还不如死了好。’哎,”他两指头捏掉鼻子下挂着的清鼻涕抹在脚后跟继续道,“我给她说刘倩和她妈过几天就回来了,但她不信,骂我为什么要骗她这几天。她把我骂的抬不起头,我没吱一声,等她骂完我就回家了。这不前脚刚进门,还没……哎。”他又把头深深地埋下了。
“哎,你们这些人还站在外面干什么?”
众人扭头见是明满良上了台阶。
明满良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先对母亲说,“妈,你回家去。”他把母亲扶下台阶问大家,“老人的寿衣穿上没有?”
刘会军站起来说,“没有呢。”
明满良掉下脸,边上台阶边骂,“把你这瞎了眼的东西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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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会军慌慌张张地进屋了。
明满良说,“大家都在,帮忙把棺材从楼上抬下来。”
大家往屋里走,明满良一把拉住吴雨,“吴老师,你就不要去了。”
吴雨满脸困惑。
“还没结婚?”
吴雨点头。
“噢,没结婚的人动了棺材对自己不好。你去学校吧,需要你帮忙时我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