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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是僵硬的,为了找个借口立刻回家他说,“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四千块钱对我来说毕竟不是一笔小钱。”
“可以,我随时欢迎你来。”
吴雨下楼,心想着这他妈的哪是自己费力劳神追求的文学?我没有钱,我只有激|情!
5
吴雨抱着吉他正弹着,孙三群的小女儿来了。“吴老师,我爸叫你呢。”
“噢,你爸叫我什么事儿?”
小姑娘使劲晃着脑袋。
“好吧。”吴雨放下吉他,站起来拉着小女孩往出走。“你爸啊,肯定又是让我去喝酒。我这胃,非让你爸给灌坏了不可。”
孙三群在屋里已经摆好了酒菜,吴雨进屋后他让吴雨坐下,满满地倒了两大杯。“吴雨,哥有件事儿对不住你。”
吴雨笑了,端起酒杯说,“孙哥,你还没喝呢,怎么就说胡话了。”
孙三群一杯酒下肚说,“哥知道你一直没找到媳妇,就自作主张想给你找一个。噢,你认识的,就是我的外甥女刘倩。”
“啊?孙……”吴雨心里琢磨着再叫“孙哥”恐怕不太合适了。
“我给她写了一封信,但她回信说不愿意,你说气人不气人?你多好的一个小伙子,配她不合适?”孙三群倒了一杯酒喝下。“喝呀,吴雨。”
“噢,喝。”
“她在外面打了几天工眼就高了?这女人啊,都想找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哎,到头来能如愿的有几个?”喝着喝着孙三群的话就多了。
吴雨知道孙三群又醉了。他想把孙三群扶上炕,但使了半天劲还是不行。“嫂子,你过来帮我一把。”
孙三群媳妇从厨房过来,帮着吴雨把孙三群扶上炕。
吴雨冲躺在炕上哼哼的孙三群说,“你休息,天快黑了,我想去七里峡洗个澡。”
吴雨在学校坐了一会儿见天完全黑了,拿着香皂和毛巾去了七里峡。他像在家门前小河里洗澡一样,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扒光了,一个猛子钻进了水中。那水,真够凉快的,都凉到骨头里了。他从水里露出半截身子,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抹了抹脸,又仰面躺在水中。峡谷里静极了,不知名儿的鸟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感觉像是一双女人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往下,往下再往下。他猛地站起来,因为他真的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摸他。
“吴雨。”一个熟悉的声音颤抖地叫着。
“你来这儿干什么?”吴雨听出来了,是孙三群的媳妇,黑暗中可以感觉到这个女人在水中一步步往前走。他边往后退边说,“你别过来。”
女人站住了,像在哭泣。“孙三群他不是男人了,他已经不是男人了!”
“嫂子,”吴雨一贯对这个女人没有好印象,“你找什么样的男人我不管,只要不找我就行。”
“就一次。”
吴雨悄悄上了岸摸索着边穿衣服边说,“我没钱也没权,对不起,不合你的口味。”他拿着香皂和毛巾撒腿就跑,身后传来女人的一阵哭声。
回到学校,吴雨把门关死,不放心又用凳子顶住,骂道,“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差点儿被破了男儿身。”
第二天吴雨进教室上早读,发现孙三群的小女儿座位空着,他想去看看,但怕碰见那个女人。他把刘龙喊出教室说,“去看看你的小表妹,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来学校?”
刘龙一眨眼的功夫又慌慌张张地跑来了。“吴老师,不……好了,家里……就我舅……一个人……倒……倒在地上。”
吴雨赶紧放下课本和刘龙跑进了孙三群家。
孙三群光着身子蜷缩在地板上,额上流着血,眼泪鼻涕搅和在一块儿。
吴雨把孙三群扶起来,从炕上抓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刘龙,拿盆子去厨房端点儿开水来。”
刘龙把水端来,吴雨用毛巾蘸了水擦了擦孙三群的脏脸问,“大清早的怎么成这样儿了?嫂子和孩子呢?”
孙三群紧紧攥着的拳头缓缓地抬起放在吴雨手中张开。
吴雨打开纸团,上面写着,“我把女儿带走了”。
孙三群一把抱住吴雨哭了,那个伤心,就是葬他亲妈的那天也不曾有过。
“刘龙,回家把你爸叫来。”
刘会军来了后不停地骂,“×她妈的,找到她非打断她的腿不可!狗日的,心死了!不行,让我去把村长叫来!”
明满良进门先骂孙三群。“眼泪擦干,把个男人活成什么样儿了,丢人!”
孙三群擦了眼泪和鼻涕,肩膀一抖一抖的。
“赶紧带上钱去追,你肯定知道她在哪儿。”
“村长啊,钱在一张存票上,让她全拿走了,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了。”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不是还有两头牛吗,好坏算我的,给你两千块。会军,你说行不行?”
“行行。”
“会军,你现在陪三群去我家拿钱,然后把他送到镇上。”
仨人下了山。孙三群过了母亲的坟时看了一眼,接着又让姐夫把他背到坟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个头,那额头的血,就和山丹丹花一样红。
6
星期五中午放学,吴雨急着去镇上给家里打电话,他心里惦记着新华哥呢。
电话通了,是父亲。“怎么了,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了?”
“我新华哥怎么样了?”
“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那个大学生抓住了?”
“没抓住你新华哥能回来?你呢?你这星期回家吗?”
“回去。”吴雨挂了电话上了车,恨不得那车变成火箭。车进了县城车站后他又上了一辆出租车,他觉得这次回家的欲望比哪一次都强烈。
大伯家能来的亲戚都来了,一屋子人闹哄哄的。酒菜摆了一桌子。
快九点的时候新华哥才回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站在了楼门口。
新华哥刚要进楼门,大伯从人群中钻出来说,“先等等,响挂鞭炮冲冲晦气,虽然这事儿不怪咱们,但毕竟在监狱里蹲了四十多天。”
吴雨点了鞭炮,那劈里啪啦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了很久。
大家进屋,你一句我一句关切地询问新华这一段时间在监狱里的生活。
新华哥笑了,“哎,人一辈子进哪儿都不要进监狱。”
大家象征性地吃了点儿东西又坐了一会儿都离开了。
回到家里父亲哎声叹气。
母亲说,“叹什么气啊,新华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嘛。”
“吴雨他姨夫要新华另外给他五千块,我没同意,他和我闹翻了。”
“不会吧?”
吴雨也不相信姨夫会是这种人,但不敢问,只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父亲。
父亲的脾气上来了,怒气冲冲道,“本来找人办事只花了两万多,他却要让我给新华说花了两万五千多块。”
母亲没说话,脱鞋上了炕。
吴雨出了东屋,听见父亲又在说,“以前他不是这种人啊。”
7
明天就要考试了,下午张文化来到了学校。
吴雨在教室正忙着给学生辅导呢,见了张文化心里一阵欢喜,放下课本出了教室,直言不讳地说,“好久不见啊,是不是来结那笔帐了?”
张文化赶紧发了一支烟,“啊……啊,不是的。”
吴雨沉下脸道,“我说你这家长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学期底结帐的吗?现在时间到了又不是了?”
张文化陪着笑脸道,“吴老师,实在对不起,下学期行不行,下学期我……”
吴雨懒得再说话,转身往教室走。
张文化上了台阶拉住吴雨胳膊说,“吴老师,有件事情你必须答应。”
“什么事儿?”
“李胜利给我带话说他呆的那个建筑队要人呢,让我赶紧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去,但我走了我那瘫痪的媳妇没人在身边伺候不行啊。我想让大妮和二妮回去。”
“你说什么?让大妮和二妮回去?!明天就要考试了,你一下子让我少俩个学生,你这不是……”他要进教室,但张文化拽住就是不松手。“去年临考试你带走一个,今年你又……”他把头扭向一边。
“吴老师,算我求你了,你让娃回吧。”张文化差点儿跪下了。
吴雨没想到张文化会这样,他立刻软了心,双手扶住张文化的胳膊说,“我……我答应你。”
张文化站起来说,“吴老师,你是个好人啊,好老师啊!”
吴雨无奈地摇摇头把张大妮和张二妮唤出来,看着父女仨人走了,他喃喃自语道,“好人?好老师?评ABC可不管你是不是好人、好老师!”
一晚上吴雨刚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一串一串的C,就是杨成在大会上点着名骂他。五点多他起了床,降下国旗坐在操场边的花台上看着对面山下孙三群母亲的坟。坟头上,野草长得很茂盛。
8
学生来了,吴雨领着他们下山去上沟初小。
进了上沟学校院子,吴雨看见汤波被反绑在窗子上,鼻子里往出淌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成了一条一条。他几步奔到汤波面前,哑着声音问,“兄弟,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他以为是他俩那次把人家小偷打重了,过了这么长时间人家来报复了。
汤波流下两行眼泪,无力地垂下头说,“兄弟,离开这里吧。”
吴雨摇着汤波的肩膀,叫着,“说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大队办公室出来一警察说,“你是吴雨吧,请来一下。”
吴雨一看是警察心里更慌了,进了大队办公室,里面还有一警察和仨个人。
喊吴雨的那个警察对吴雨说,“你的同学把班里的一位女学生给强Jian了,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吴雨脑子里顿时一片白,什么内容都没有了。
警察把该问的问题问完,最后递给吴雨一个信封说,“这是他给你写的信。”
屋里的人都出去了,吴雨也跟着出去。
警察把汤波解下来,汤波说,“吴雨,记住我刚才的话!”
吴雨的双眼已经模糊了,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怨恨。汤波消失在视线里,警报器的声音消失在听觉里。他抖着手打开信封:
我的好兄弟:
兄弟对不住你啊,做下了这种天理、国法不容的事情。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啊!辜负了父母对我的养育之恩!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有悔恨。
我努力着工作,但是这样做又能怎样呢?那个该死的朱副县长本来答应这学期要把我调回城里,但他六月时却去了邻县当县长,我的希望也成了泡影。哎,我不知道我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兄弟,你是了解我的,其实我并不坏,但今天做了这种错事,兄弟,我应该去下地狱!
我很羡慕你,你有理想、有追求。我呢?就好像活在一个真空的世界里,孤寂、压抑、郁闷让我失去了生活的目标。
最后,真的应该向你道歉,杨成好几次在会上点名骂你,那都是我的错,是我背地里告了你的状。
好了,读完这封信后你在心里如何恨我都行,我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