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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招数,他神色一紧,刚要向後避开,秉烛的五指已经触上他的肌肤,唰地一声,竟是在他锁骨上留下五道爪痕。
「陵……!」顒衍不由自主地叫出口。
竟陵抿紧了唇,双脚马步向後滑开,他伸手掩住受伤的胸口,红色的赤火在掌心下漫延,痛楚像热浪一样在竟陵胸口漫延。
他不由得又看了顒衍一眼,只见他也正抓著栏杆,担心地看著他的伤口,脸上表情和方才看秉烛时毫无二致,他甚至看得出他莹绕在唇边的口型:「没事吗……?」
竟陵看得胸口一阵酸涩,他用侧身避开太鹄自愈的过程,很快回到对恃的状态。秉烛一击得手,却没有马上乘胜追击,而是下肢著地蹲到一旁,竟是舔起手背来。
「又是五禽戏吗……」
面对秉烛诡谲而古老的拳法,竟陵总算知道不能贸进。他剑尖朝前,在空中挽了个剑花,一击刺向秉烛的足部。
秉烛再次四肢跃起,这回却不是向後,反而朝竟陵的方向一扑。只见他两脚掂起,双手抱向竟陵的剑身,一扑不中,身子一晃又扑了一次,这动作像极了小猫在捉逗猫棒的样子,围观的众人即使在紧张中,也不由得纷纷笑了出来。
但秉烛不是真正的猫,竟陵的剑也不是逗猫棒。秉烛的扑击看似随兴,竟陵竟无法找到突破点,只得半空中转刺为劈,快若闪电地刺进秉烛的脥下。
秉烛轻轻地「喵」了一声,上身弓起,竟不按牌理地扑向竟陵的下肢。这下竟陵被他一跤扑倒,剑势也失了准头,和秉烛一齐双双滚倒在地。
「技术击倒,三点,拳社得点!」
竟陵和秉烛都没再喘息,彼此周旋了一圈,又凶猛地揉身而上。
体育馆里的气氛燃烧到最高点,只见两个纤细俊美的少年,一个持剑昂立,一个像小猫一样窜上跳下,彼此都咬住对方的弱点,像咬住蛇的七寸那样,撕咬著不肯放松。
这样几下交招下来,双方都挂了不少彩,竟陵的剑刺中秉烛的足踝,秉烛的拳也击中竟陵的胸口。只听锵啷一声,秉烛一拳扫开了竟陵的剑,他的两手趴伏在地上,一脚屈起,压低著纤长的身躯,虎视耽耽地瞪视著竟陵。
这让竟陵有种错觉,彷佛眼前的小猫化作了豹子,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但情势不容他细想,竟陵一个翻滚,侧身拾起了剑柄,像方才对待知诚一样,直直往秉烛身上劈落。
但秉烛自然不是知诚,观众的惊呼才半声,就看到秉烛膝盖微蹲,两手呈爪状上举,俐落地用空手接住了竟陵的剑锋,同时身体後仰,蜷缩的猫腿朝竟陵的小腹踢去。
竟陵也不打算收招,他侧身避开秉烛的攻击,一边单手运力,用妖神的气力把剑锋下压,剑缘离秉烛的脸只有一寸距离。
「少自以为是了……」
竟陵咬住了牙,声音彷佛从齿缝间迸出来般低沉。
「少自以为是了,我和衍之间的事,你懂什麽?。衍是……衍是第一个让我发现,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单纯笨蛋的人,把他当小孩子……当成笨蛋看,有什麽不对?」
秉烛怔了一下,竟陵俊秀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瞳也像水一般颤抖著。
「就因为他是个让人受不了的笨蛋……我才……才比任何人,都喜欢衍呀……!」
竟陵嗓音沙哑,低吼的同时剑锋直往秉烛的印堂刺去。秉烛上身後仰,足尖点地,在空中划成一道优美的弧形,双脚朝竟陵胸口空门踢去。
霎时竟陵的剑尖和秉烛的足尖同时击中了对手,超越人类程度的大力让双方都朝外飞了出去,也引起了满场惊呼。
「秉烛!」
「竟陵学弟!」
只见体育馆的地上发出刺耳的磨擦声,秉烛一路滚到了场外,蹑起猫步站定。竟陵则单膝跪倒在地上,用剑尖支撑住身子,双方都是满身大汗。
秉烛的靛色长发散开,细看去竟被削掉了一边,无数断裂的发丝飞散在体育馆中,也遮蔽了看台上的视线。
而竟陵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秉烛那一击似乎击中他的气海,竟陵全身气血翻搅,一时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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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外击中,五点,剑社、拳社得点!双方同点!」裁判的声音回荡在场内。
竟陵抚著胸口,喘著粗气,看著同样眼神认真的秉烛,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一击分胜负吧?小子,你也不想再跟我浪费时间了吧?」
秉烛站直了身,他伸手一撩被削断的长发,任由他飘散在脑後。
「正有此意。」秉烛点头说。
竟陵再次重捏剑诀,鹄火在不引起人注意的状态下,缓缓地从丹田燃起,缠绕了太鹄的全身上下。
秉烛仍然维持著猫拳的姿态,只是全场的人几乎都看出来了,眼前的小猫不再是只猫,他的爪子伸长、皮毛丰厚,从张开的大口间露出了锐利的獠牙,虎视耽耽地注视著每一个胆敢阻挡他的猎物。
体育馆里的人几乎都屏住了气息,即使是完全不懂武术的人,也能感觉得出来,一但放任这两只野兽厮杀下去,必定有一方会受到无可挽回的损伤。
秉烛四肢著地,在竟陵周身逡巡了半圈。不知道是谁吐了口气,秉烛忽地弓起上身,张开五指便朝竟陵扑去。而竟陵也在同时压低剑锋,眼看两个少年就要再度交缠在一起,一声惊叫忽然从体育馆外传来,看台上整个骚动起来。
「老师……不好了!出事了!」
跑进来的是两个女生班的同学,好像是顒衍班上学生的样子,只见她们身上还穿著执事吃茶店的制服,神色却惊慌得丝毫没了执事的优雅。
竟陵和秉烛出招都才到半途,顒衍却已移开视线,迎向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女学生。
「出事?出什麽事?」
「芬、芬妮同学她……忽然浑身是血地跑来班上,我们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麽事,但是她叫我们赶快来找你,还说班长出事了,要老师你赶快去救她,我实在不懂……」
旁边那个女学生漫无章法地说著,顒衍听得神色一紧,「那芬妮现在人呢?」他问。另一个女学生脸色也十分苍白。
「她说完这些话就又冲了出去,我们看她一路滴血,想叫她留下来,我们好给她包扎之类的。但是她说她非去找班长不可,我们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女学生嗓音颤抖,顒衍的心脏也越跳越快,不详的预感在顒衍心中扩大,一想到织菊的事情,顒衍的膝盖便不由得发软。但至少芬妮和桃惜听起来都像还活著的,那就还有挽救的馀地,顒衍这样安慰自己。
「那桃惜呢?有任何人看到她吗?」
秉烛夜话 167
「那桃惜呢?有任何人看到她吗?」
顒衍拎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确认里头的符籙还在。女学生望著顒衍说道:
「班长她好像本来在储藏室里,就是烹饪教室旁边的那个,和芬妮同学谈什麽事情,後来有人听见芬妮同学的尖叫声,冲过去看时,两个人都已经不见了,只有储藏室里整排的血迹,我……我们在想她们是不是打架了……」
女学生说著眼眶都红了,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顒衍再也按捺不住,他整个人翻出看台的栏杆,直接跳到了看台的阶梯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体育馆。
「老师!」他听见秉烛在他身後叫了一声,但他已然无暇顾及。
被壁丹取代的织菊跳楼前,朝他微笑的那一幕,再度在顒衍脑海中闪过。
『我实在很喜欢老师。』
『可以的话,我应该会尽量成为老师的学生吧!』
壁丹带笑的嗓音回荡在顒衍耳里,让顒衍几乎站不稳脚步。他暗暗骂了一声,挥去那些不吉的想法,边跑边咬住了牙。
芬妮……桃惜……
拜托,这次千万要让我赶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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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离解下了头上的甜点师傅头巾,端著满盘的司康,从烹饪教室里走了出来。
他在作甜点时极度专心,只觉刚才门口似乎有什麽骚动,还有女孩子的尖叫声,等他做完甜点抬头一看,窗外那些观望的少女,不知不觉间似乎全消失不见了。
忌离觉得疑惑,总觉得刚刚应该发生了什麽事,把那些吵闹的人类全都吸引走了。但他思考了五秒钟,就决定放弃思考。反正人类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的目的只是来这里做司康,然後把多馀的带回去吃掉而已。
他把一铁盘热腾腾的司康,小心翼翼地用手套捧著,走下烹饪教室旁的阶梯,打算通过中庭,走到那个蛋糕店的女孩子指示的教室去。
周围都是园游会的摊子,忌离虽然对人类的庆典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这样往返几次下来,倒真的让他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有些人类穿著颜色掀豔的服装,卖力地在阳光下推销他们自制的车轮饼。有些人类扮成鬼魅的样子,试图吓唬路过的同类。
也有不少拥有青春肉体的少年,在远方的球场上吆喝,用尽他们的生命力,只为了比对方多投一球进到他们设定的网子里。诸如此类的无聊事。
但令忌离感到迷惑的是,这些人的脸上,竟不约而同地洋溢著笑容。好像这些无聊事,真能打从心底令他们感到愉快那样。
这些都让忌离感到陌生,但陌生的同时,却又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他端著那盘司康,就这样站在长廊上凝视良久。
很久以前……久到忌离都不确定那是否真实的记忆。那个人,那个被他称呼为「少爷」的人,那个人不爱出门,总推说自己身体不好。後来虽然身体康复了,却换他身体垮了,连自己的寝室都踏不出去。结果两人终究不曾一起出门过。
但只有仅此一次,少爷因为出门谈生意,心血来潮拎了他一块出去。
那天不知道是什麽节日,那个镇的人总会聚集在一起,像是庆典一样,开店的便宜兜售自家的商品,住家就拿出茶水零嘴来,给过路的邻人享享口福。
而在那天晚上,家家户户都会点灯,点一种形制相当大、合抱有两个忌离这麽宽的大灯,灯是纸做的,一但点了火,就会随著热空气朝天空飞去。
少爷跟他说,那东西叫作天灯,是连接人与神之间的灯。只要把内心真诚所愿,如实地写在灯上,放到天庭去的话,神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忌离当时十分不解,他所知道的神,并不在天上,而是在神山里。尽管神山里的神也不是真的神,只是修行到神格境界的凡人罢了。
重要的是,即使是那些神,也无法实现任何人的愿望。
少爷跟路旁的摊贩买了灯,拉著忌离的手,一起到河边。
忌离还记得,当时那条河的浅滩旁挤满了人,少爷牵著他的手,好像深怕弄丢什麽重要的东西般,就像当年用水桶,把他从海里一路带回家里那般,小心翼翼地呵护著。
『愿望啊……』
他记得少爷拿起毛笔,在灯的糊纸上考虑片刻,半晌笑了起来。
『人的愿望还真不少呢……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娶得美娇娘、广得荫嗣,还有名利双收、流芳百世……还记得我十九岁的时候,在庙里许多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神能让我活过明年,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不知不觉,我竟多了这麽多无谓的愿望。』
少爷又笑笑。
『那时候,我还和神明说过,只消能让我活过二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