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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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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你放心〃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僵硬的笑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生就这个命,决不拖累你〃

她突然收敛了笑容,那鼻唇沟仿佛更深了。同时腾起一阵短促而凄厉的,从强制下迸发出来的袖位。这声音就象鞭子一样地抽在他心上,他愣了一愣,逃也似地冲出去了。

漆黑的夜,天上没有一点星光。只有四下里农舍的灯光,稀稀落落的,闪闪烁烁的,象是夜游的鬼魂。

好大一会儿,李乔林就象醉汉一样,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跑着小步。他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一边低声地骂:“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我可恶,我害苦了她,我抛弃了她,我不是人,我是禽兽……”他就这样在荒野里反复地骂着,跑着,直到凛冽的寒风呛得他再也喘不过气来了,才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一时间他只觉得天昏地转,仿佛到了阴曹地府一样。“我干了什么?我在干什么?”他沉溺在迷乱和昏晕中,依稀记得自己不久前干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的灯光一个个熄灭了。一阵寒风吹来,几株残存的苞谷枯秆瑟瑟作响。

他渐渐清醒了。

“我再这样坐下去,就要冻死在这里了。起!回去!还不到死的时候。”他冷笑了一声,强迫冻僵了的双腿大步向前迈去。

这一夜,他的头脑变成了激烈争论的讲台。一个苍老的声音首先向他发问:“为什么你刚才不把那天牛朝杰骂你的情形告诉她?当初你和她好的时候不说,是怕她和你吹;现在你要和她吹了,就该告诉她。这样她就会谅解、甚至感谢你,因为她将意识到,如果她和你结了婚,不但你要一辈子捏在牛朝杰手里,就是她也要跟着倒霉。所以归根结底,你是为了她好。”

一个年轻的声音出来反驳:

“得了吧!你根本不是为了她,你是为了你自己能调到苏南去,同那个比她小十岁的姑娘结婚……”苍老的声音愤慨了:“不是我要抛弃她,是环境不允许我爱她。我既然没有能力使她幸福,至少不应该给她增添不幸。”

年轻的声音冷笑一声:

“说得到好听!可你没看到她怎样爱你吗?你给她带来多大的痛苦啊!你还有一点良心吗?”

苍老的声音不慌不忙地答道:

“拿破仑说过:‘在政治上是只有头脑而没有良心的。’你还记得一九六六年吗?当邓拓、吴晗、廖沫沙的‘三家村’成为‘全党共讨之,全国共诛之’的头号目标后,当聂元梓的‘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发表后,长江省委不也曾急急忙忙地把长江大学校长、全国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打成长江省的‘三家村’村长,让学生把他活活斗死了吗?后来,他们不是又把自己的亲信、宣传部长象死狗一样地抛出来吗?莫非他们当时心里不明白这些人都是无罪的好人,都是出生入死几十年的老革命,都是他们的老同志、老战友吗?当然明白。可他们为什么要如此残酷无情地翻脸,不由分说地将其置于死地呢?为了保自己!诚然,他们最终也未能保住自己,反而落得个‘舍车马保将帅’的罪名。不过,这足以说明良心在政治上的价值与地位了。为什么李乔林就应该顾全自己的良心呢?”

那个年轻的声音沉默了,李乔林平静地睡到天亮。



早晨,当李乔林被汽笛惊醒后,他的头一个感觉就是满意。因为他居然颇为顺利地解决了计划的第一个行动,和韩小雯断了交。他原先没有料到韩小雯不哭不闹就放了他。“多么温柔的姑娘啊〃他在枕上叹息着,不由得想起了初次和她拥抱、接吻时她那富有表情的大眼睛:起先是羞涩,明明在凝视着你,可你却觉得它随时都会逃走、飞去;然后是幸福,它象夏天初升的太阳一样发出朦胧而又热烈的光芒;最后是痛苦,它仿佛冬日一样缩小了,变远了,隐没在一层透明的雾中……他心中的某一个部分又开始发痛了,惋惜和惆怅象寒风一样掠过。他真诚地同情、怜悯起她来,竭力从她的角度来看待这桩事情,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于是他的眼睛湿润了。他仿佛看到她已经发生了不幸:生并吐血,在寂寞中长逝,或者悬梁、投水、服毒、跳楼。虽然理智悄悄地提醒他,这样的事是不会有的,但他总摆不脱这样的想象。不过,这些想象越可怕、越悲惨、越离奇,就使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越模糊、越遥远、越虚幻,仿佛她已不再是一个他昨天还见过的活人,而是小说、诗歌、传奇、神话里的某一个悲剧主角,虽动人,却飘渺。

于是,他想起了他新结识的女朋友,不,未婚妻。她那鲜艳夺目的服饰,她那波浪形的长发,她那红润、俊俏、生动、带笑涡的脸蛋,她那火一般的拥抱、亲吻。“是的,”他喃喃自语,“她简直就是维纳斯的化身〃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总存在一丝疑虑,觉得她似乎不大可能真的成为他的妻子,他的终身侣伴。“妻子,这个词多么陌生呀,”他想,“为什么她愿意嫁给我呢?她看中我什么呢?她在当地就找不到小伙子了吗?噢,对了,大学生的牌子和工资,这才是根本的东西!在那些小地方是很少有大学生分去的。”他冷笑二声,又觉得愉快和骄傲。“幸亏我还有这块招牌和这点工资,不然,真不知要波牛朝杰整成什么样子!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我不读这倒霉的大学,岂不连贵州都不会来吗?还有什么牛朝杰呢?”他自己也好笑起来,“瞧我,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是快起来吧!今天必须着手第二步行动了。”

第二步行动开始得更为顺利。中午,李乔林以一条大前门香烟、两瓶当地产的白酒为代价——用当地流行的术语来说,叫做“二十响”和“手榴弹”“打倒”了汪大年,使他在请调报告上签上了“情况属实,同意调出”的意见,并亲自叫厂革委会,秘书盖了章。

李乔林想起,以前汪大年碰到他就好象没有生眼睛一样,一直到他抽到工业局去后,汪大年的态度才有了根本的变化。去年县里召开“学大庆”会议时,李乔林曾熬了一通宵,帮汪大年起草了一份“经验总结”,把电厂的“学大庆”运动吹得天花乱坠,结果赢得了一面奖旗,这件事使汪大年大为高兴。“幸亏我预先钻准了炮眼,”李乔林得意地想道,“所以今天的爆破才这样有效。”

工业局这一关就比较麻烦,这倒不是说,陈亮权会刁难他。

对于陈局长,李乔林一直是感激涕零的。当初他在服苦役时,多亏陈局长亲自过问,汪大年才不得不把他调出煤场,否则他早已一病不起了。去年又是陈局长亲自点名将他抽往县工业局“大庆办”,这才使他在厂内的地位全然改观。自然,李乔林明白,陈局长抽他去,一半是出于同情——陈局长自己在县里也屡遭排挤,长期坐冷板凳;一半是出于需要——工业局缺一个笔杆子。李乔林来局工作不久,就已成为陈局长的得力助手,在很多重大的业务问题上,陈局长都征求他的意见。可如今,他却要求调动,这将使陈局长多么失望啊!

李乔林考虑再三,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对陈局长说实话,坦率地说明自己的政治处境,以求得他的同情与支持。虽然,照顾爱人关系是最有力的理由,可是,他觉得有点说不出口,尽管陈局长并不知道他与韩小雯的事,他还是怕陈局长会因此而鄙视他。

陈局长住在城外三里多路的一个山凹里,那房子原先是土地庙的一部分,年久失修,非常破旧,他进去的时候,陈局长全家正围着一张矮桌子吃饭。

“小李,你那么快就回来啦?”看见李乔林,陈局长微笑着点点头。他是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宽大的前额、深陷的双目、高直的鼻梁和后梳的长发,使他具有一种思想家的风度。可他身上却是典型的农村干部的穿着:洗得发白的学生蓝中山装,凸纹已经发毛的黑灯芯绒裤,带扣绊的厚底圆口布鞋。“吃饭没有?没有吃就在这里吃——”“我已经吃过了。”李乔林随即往墙边的小凳上一坐。

饭后,陈局长把李乔林让进内室,陈妈妈送上茶来,闲聊了几句后,李乔林单刀直入正题:“陈局长,我想调回家乡去。”

“怎么,找到接收单位啦?”陈局长不经意地一笑。

“是的,我有个舅舅在江苏省苏南县,他帮我活动了一下,那边已答应收我了。”

“你在这里不是工作得挺好吗?”陈局长很亲切地看着他。“你到那边去,还不是只蹲在县里吗?”

李乔林听出了陈局长的话外音,立即把早已准备好的演说词搬了出来:“陈局长,我跟你老说实话。陈局长这样信任和重用我,我也想在陈局长领导下,一心一意地干工作,力争做点成绩出来;但是,县里的某些人却不允许我这样做。以前的事,该算在林彪、“四人帮”帐上,不谈了。可是,时至今日,“四人帮”已打倒一年多了,中央三令五申落实政策,可他仍然拒不给我平反,不但不平反,还在编造罪名,想继续整我。”说着说着,不禁激愤起来。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捏成了拳头,不断地在空中用力挥动。

“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有党中央英明领导,早晚会落实的〃陈局长和蔼地笑笑。

“天高皇帝远啊〃李乔林无限感慨地摇摇头。“报纸上叫得再凶,他依然无动于衷,甚至照样整你。陈局长!你不知道,我前不久去找牛朝杰,要求他落实政策,他是怎么对待我的——”从陈局长那若有所思的神情中,李乔林猜出他早已听说了,不过为了加强效果,李乔林还是原原本本他讲了一遍。“除非他调走”,李乔林最后总结道,他本来想说“除非他垮台”的,不过他煞住了,“否则我将永世不得翻身。”

“他现在也不敢再整你啊〃

“不错,现在形势不同了,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整我。再说他手里根本没有证据,想公开整我也不那么容易。可是,我是在全县大会上亮过相的人,只要没有公开平反,一般人不了解情况,说起来,‘你总是有问题才会挨斗的,为什么就不斗我啊?’我这口黑锅就只有背到死。今后不管来什么运动,我总是第一号运动员。不但我,如果我在这里成了家,连我的老婆小孩都逃不了 ㄈ如说我孩子要考大学,或者参军,或者入团入党了,人家就会说,‘他父亲有历史问题,还没有搞清楚。’那就够了……我这说远了,其实他现在都可以整我。不是说马上把我抓起来,而是用其他办法暗地里整我。自然我这辈子是休想入党或者当劳动模范了,不过到了提工资的时候,比如说我本来足够资格的,只要他轻轻一句话……”“李乔林突然住了口。他看到陈局长的脸一下子变得严厉了,嘴唇紧闭,鼻孔微张,前额上出现了两条很深的皱纹,眼睛注视着前方。他心中不禁一跳:“怎么啦?我说话不当,无意中得罪他啦?”

沉默,虽然只有十多秒,却好象很久很久。

“你想得太远了,”陈局长抱歉似的笑笑,表示他刚才的变化与李乔林无关。“其实不会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年纪轻轻,前途正远大着呢。”

听得出,陈局长说这话时,他自己的信心也不足。

“前途?我在这里有什么前途?”李乔林忽然想起了一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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