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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暂时看不到天亮才看见自己最诚恳的梦想
欲望变得荒唐,价值显得虚妄,人世间开始疯狂
终于有一天我们
回到游乐场
终于有一天我们
再看到阳光
一身青衣的太平披散着长发站在梅树下,头看着天,淡漠的表情,眼睛麻木的流着泪,嘴里唱着谁也不懂的歌,雪花落在她的身上,遗世而独立,这世间,竟仿佛没有人能够站在她身边。
姬采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得如此伤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觉得看着她这样,自己的心犹如被刀一片片割着般的疼,想着只要她不伤心了,哪怕要摘下天上的星星来,自己也愿意的。
不知何时梅园里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僧人,风姿如画,容颜似玉,白衣飘然,宛如嫡仙,只见他一步步走向太平,伸手将她轻轻抱入怀中,太平唱:全世界都那么脏才找到最漂亮的愿望,欲望变得荒唐,人世间开始疯狂,终于有一天我们回到游乐场,终于有一天我们再看到阳光……
明缘抱起她离开,温柔的笑着在她耳边低语:是的,终于有一天你能找到梦想,终于有一天你能忘记悲伤,你爱的人都爱你,你思念的人都陪着你,你会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你会实现所有的愿望……
良久以后,另一处被惊动的赏梅人回过神来。
“她是谁?”有人喃喃问。
“康擎世女——太平”卫汀筀的声音里有些苦涩。
除夕
景帝拿着太平的短笺,心中暗暗一叹,抬头看着弟弟,正不知道该怎么说时,九皇子先开了口:“皇姐,你不用说了,明日我不去了。”
景帝诧异,难道小弟先看过这封短笺了?不过他能看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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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轻声一笑,表情却仿佛要哭出来:“皇姐,世女是一个好人呢,那么美,那么好……”
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可是皇姐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根本就配不上世女呢?”
她唱着歌孤高的几乎要碎去,可他连站在她身边的勇气都没有呢……
九皇子躬身一礼,也不等景帝说什么,径自转身离开御书房,一手抱着一只锦盒,一手一枚白玉簪子握在手里几乎要攥出水来,景帝这才注意到,弟弟的头发竟是散着的。
黑发飞舞,白衣飘然的少年倔强而伤痛的背影,这一瞬间仿佛竟像是破了个洞的茧,第一次知道了外面空气的清寒冷冽,小虫是蜷缩着往茧更深处的温暖里躲去,还是索性挣脱了茧,在寒风中颤抖自己脆弱的翅膀?
姬嬽头疼的抚额叹气,第一次见这孩子痛成这样,太平,你做了什么?
素净的短笺上只有两个字,出自太平的左手笔迹,飘逸而冷淡的行楷:长,短
长又如何短又如何?
太平,如果来得及选择,我也不愿看事至如此。
小弟,并不是皇姐有意要欺瞒于你,只是配不配这样的事,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从她出生起,你就注定要为她活着的,皇姐就是贵为皇帝,富有天下,也没有万事如意顺心的福气……
可是为什么,姬嬽你也从心底松了口气呢?明知这不会是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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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走后,秋纹晴和被少安罚着在雪地里跪了半宿,受了风寒,移到偏园去养了几日,病好回来后就小心谨慎了起来,连带得漱玉和一众没有受罚的侍僮的神色间也都多了几分畏惧。
这些侍僮,这两月来,被纵得有些放诞轻狂了,脑子也糊涂起来,虽然少安也明白这样一瓢子冷水浇下去有点太残酷,但她却丝毫没有犹豫留情。
对下人们来说,做主子的还不如开始就不曾纵着他们呢,往日里那般纵着,这时却只淡眼看着,众侍僮的感觉宛如受骗了一般,心寒不已。
太平不是不曾看见几人现在那副受惊小鸟一样闪烁的眼神,但她却丝毫没有软语宽慰的意思,这不是她性格。
她知道只要她好生说几句,越发能收得这些侍僮的心,但她却不会费这个心思,也不希罕这样的获得,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冷漠也罢,凉薄也罢,她甚至懒得做些遮掩。
在少安看来,她家小姐是何等尊贵的人,哪能费心思去哄着僮儿?爱走走,爱留留,这些个侍僮若是只有这个程度,那也不配在她家小姐身边呆着,什么一侍,想也不配想!
她家小姐天人一样,什么事情都应该顺着她的心意,谁要给她家小姐添多余的麻烦,那就是跟她少安过不去,因为侍僮的胆大妄为而导致太平亲自去补救,这样的事情简直是不可原谅的!这次不过是小惩而已,下次再犯绝对驱逐走!小姐懒得操心这些,少安要帮她打理好。
反正,人总是记吃不记打的,过些日子,他们自然就正常了。这也算是一次考验吧,由此可见,秋纹晴和的心境都太差,就是漱玉也不怎么样,倒是行书,神色举止都没什么变化,态度也还跟从前一样,该说说该笑笑,毕竟是大着几岁,比其他人明白些,让她颇为满意。
太平也是个冷心冷情的主,前日里刚罚了人家,第二日便可以若无其事的照常跟人说话,态度丝毫不变,还那般温和放纵,仿佛丝毫不觉自己这般做为,已经给人留下了喜怒不着面心思深沉翻脸无情的不良印象,那温柔和气善良没架子的完美形象坍塌了大半。
在太平的无尽萎靡中,春节就这么来了,又是一番喧腾热闹,府里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的布置着,人也一个个花红柳绿喜气洋洋的,脸上笑成了花。
除夕那日自然设了宴,不过这回却不是家宴,宴席摆在正午,正宗的族宴。
内眷们在后堂开席,族宴正堂上只有女人。
上位桌子只坐了太平和康擎王妃两个人,康擎王妃坐上首主位,太平坐她右手边。王妃束发戴玉冠,穿紫色大科的绫罗缎子棉袍,束金玉带,套黑色暗纹底子露出雪白狐裘边的裘衣,高挑的个子,冷淡的眉目,不怒自威。太平还是素日里的散漫,没有按正规的礼服穿戴,也束了发,带二龙戏珠的金冠,背斜靠一边椅背上,懒洋洋的交叉着腿,织锦金丝绣缎面翻银鼠的长裙裙摆拖到地上,露出一点鹿皮靴子的靴尖,虽然屋里摆着炭火,肩上却依然松松的搭着厚厚的银鼠大披肩,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手炉,神情淡淡的,懒懒的垂眸低掩着眼皮。
这样的两个人一块儿居上坐着,她们不说话,满堂没人敢吱声,气场压得低低的。
桌上没有酒菜,只泡了茶摆着些核桃干果瓜子之类的茶点心,按规矩,族宴之前是族会,各地各行业的负责人今天要汇报一年的经营状况、盈亏、包括家族出了几个秀才几个举人等等之类的事情,其实也就是一个家族的年终总结,说完了才有酒吃。
众人一个个站起来,边说边递上帐册报表之类的,康擎王妃边听边随便翻翻,不时点头夸赞几句加赏点什么,也偶尔冷脸训斥罢废点什么,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说到得意的大家鼓掌欢笑,说到凄惨点的,众人报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这种大世族做派,倒也有几分精彩,太平却听得心里暗自哀嚎,天南地北,各行各业,零零碎碎,真不是一般的大家呀……
其实这些东西,早在一月前就要送到家主手中,家主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做好一系列的奖惩升降总结决策之类,只等着今天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宣布而已,不然一个人要在这么几十分钟内了解一年的事情并作出正确的决策,神仙也做不到。
今年不同于往日,往年里只有康擎王妃一个人坐在那里,管家帐房什么的站在后面帮忙,今年多了一位世女坐在了她的右手边,管家帐房都站在世女后面,还多了一个尚未成年的小丫头。
只见康擎王妃说完看完就把帐册什么的递给右手边的世女,世女点点头,后边的丫头就掏出一个印来盖上,再递给后面的帐房先生。康擎王妃做了什么决定,也是将写好的命令递给世女,世女点点头,后面的小丫头盖上印,管家才接过命人传下去。
见此情景,众人相互换着眼色,沉默不语,各有心思。
有加过印的文件传下来,众人凑过去看,那枚印上除了惯常的家徽外,只简单的在右下角添加了草书的“太平”二字,字写得极好,透着一股慵懒贵气,有好书法的看得啧啧赞叹,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向世女打听这印请谁刻的,字谁写的。
虽然康擎王妃和太平都没有说什么,两人之间甚至没有一言半语的交流,但众人都明白,从太平的私印出现在家族命令上那一刻起,太平这个康擎世女也等就同于卫家少主了。家主已经依例让少主插手了家族事物,从此除了家主印以外,少主的私印也正式开始行使少主职权,等家主卸任或百年后,少主的私印就会成为新的家主印。
座下众人神色各异,但具多都是诧异,康擎王府和卫世家虽为一体,却也另有概念,本来很多人都基本认定,在太平这代,康擎王府和卫世家会有分歧,太平做得康擎世女却未必能当上卫家少主,拿不到卫家族的实权,现在看来,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谁也没闹清楚家主是怎么想的。
此时也有很多人在偷偷打量卫汀筗,卫汀筗泰然自若,面上丝毫不见异色,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族会结束了才是正式的族宴,酒菜一道道流水样的送上来,家主站起来举杯说“开席”,众人皆站起来举杯,族宴正式开始。
大家吃菜敬酒,渐渐放开了,这才慢慢热闹了起来,开始串席敬酒划拳什么的,只是上位桌上的两个人,还是一贯的相互间保持冷静。
康擎王妃问:“病好些了吗?”
太平点头:“好了。”
康擎王妃再问:“还吃药吗?”
太平摇头:“不吃了。”
康擎王妃看了看太平的脸色,淡淡说:“你畏寒,冬日多熬点参汤喝。”
太平点头:“好。”
王妃吃了一口菜:“皇上吩咐的那事都准备好了?”
太平喝口汤:“差不多。”
王妃放下筷子,拿起酒杯:“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人去做。”
太平放下勺子,审视一桌菜,边考虑挑哪个下肚,边点头:“好。”
慢慢的有人上来敬酒,康擎王妃跟来人扯上几句,最后索性下了台离桌跟长辈们灌酒去了,太平却坐着没动,只懒洋洋的单手捏了酒盅,另一只手依然揽着怀中手炉,谁上前来敬酒行礼,她都只抿抿酒盅沾沾唇,淡淡的笑,轻轻的回应几句话,一副大病初愈的虚弱样子,众人也不好意思灌她,何况也不熟,又是主子。
“少主。”
这人走上前来,尚围在太平身边敬酒人不自觉的两边散开,台下众人的眼睛也齐刷刷的偷溜过来,耳朵都竖得老高。
高髻簪珠花,深绿色六品文官便袍,腰扎银带,外裹轻裘,个子高挑,眉目秀丽,神态冷静,举止优雅,握着酒盅的手指白皙纤长而有力,这实在是一个很出色的女子。
太平浅浅微笑起来,示意她坐下,举杯和她轻轻一碰:“二姐不必多礼,叫太平就是了。”边喝了半杯酒,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顿时浮起两抹红晕。
少安早摆好了锦凳,卫汀筗也不推辞,坐下后温和笑道:“四妹身子不爽,不必勉强。”边举杯喝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