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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怎么说,男儿家半夜孤身出门,不象话!”濮阳茜晓学着母亲的样子扳起脸怒声道。
“哦……”是禁足还是家法?或者是跪堂?濮阳子豫脸色发白,手绢都快给绞碎了。
“所以,走吧。”
濮阳子豫不明就里的看着妹妹。
欣赏够了她这个一向胆小羞怯的四哥窘迫惊吓的小郎君态,濮阳茜晓这才“噗哧”一声笑出来:“小妹我奉命陪您出门喝酒论琴,走吧,四哥。”
就这样?濮阳子豫简直不敢相信:“娘,娘说的?”
“嗯。”
“没,没说别的?”
“有什么可说的?我家四哥也是才子呀,月光美人琴若惊梦,老祖宗在他那帮老朋友面前得意得很呢,不过四哥你胆子也太大了,男人家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出去,出事了怎么办?”
“不是都没出什么事么……”
“当然没出什么事!一路跟着呢,能出什么事?”
“什么?”
“小舅舅第二天就派人来说了,半夜出门要注意安全。”
“那你们早就知道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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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瞒着我一个人?”
“嗯。”
“都不反对么?”
“反对什么?老祖宗说了,男儿家偶尔出门认识点人事也不是坏事,反正小舅舅在,又是太平小姐的地盘,出不了事,老祖宗还说……”
“老祖宗还说什么了?”濮阳子豫急问道
濮阳茜晓嘿嘿笑道:“老祖宗还说,都说现今大姚一代青年俊秀尽在子夜堂了,让他去自己给自己相个妻主,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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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扫了一眼大堂,皱着眉头推推明缘道:“明缘,你发现没有,最近是不是多了很多年轻的公子们?”
正在给太平倒茶的漱玉“噗哧”一声笑了。
“子夜”上正轨以后,里面用的人都是卫家或者君家的年轻女子,侍书漱玉他们太平也没有天天都带着,四人轮班,一天带两人,毕竟,总不能让大白天里兰芷园都睡得没人吧?
“小姐你不知道,现在咱们子夜可出名了。”漱玉藏着什么希罕秘密似的说道。
太平眨眨眼睛,这个她知道呀,可是这跟这些个年轻男子有关系吗?据她所知,这里对男子,尤其是大家的公子,管教之严,一点也不下于中国封建社会对女子,男儿家抛头露面,这是很受谴责的事情,这么大半夜的,看见这么些明显出自大家的公子们,不正常吧?
漱玉左右一瞥,趴太平耳边嘀里咕噜嘀里咕噜的这么一说,正喝水的太平一口茶呛了出来,哭笑不得,不会吧?都到她这相亲来了?难怪她觉得这人呈几何级增长,往日里也就四成满,近日几乎都满客了。
“太平,你看看,这副画如何?”带着羽毛面具的姬采宁从一边探出头来,扬着一副画道。
太平转头看去:“不错呀,笔法虽然还弱点,但山水写意,色彩尤其用得好,很有天分,谁画的?”
姬采宁扬起头,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太平笑:“小采你自己画的?”
没等姬采宁炫耀完,旁边一人伸出只手来,把画拨转一边,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评头论足道:“嗯,色彩是用得不错,但细节方面太刻意了,笔法力度不够,整个大局布置得不合理,一看就知道是个新手,完全凭空临摹或者想象,技巧不成熟,也没张力,不算好作品,只能说还有点潜力。”
这人谁呀?姬采宁眼睛都鼓起来了。
“你干嘛瞪着我?我说的都实话。”濮阳茜晓莫名其妙的看着姬采宁,她不是那么轻易点评人的,他生什么气?
“你是谁?”姬采宁下巴视人,高傲的道。
“你不认识我?”濮阳茜晓一脸诧异的看着姬采宁。
“我应该认识你?”
“连我都不认识,你还敢随便拿画出来炫?”她们濮阳家以教为本,礼仪书画音律世家,现在还有画画的不知道她濮阳七小姐之名?
天下间还有这么狂妄的人?姬采宁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当下就拍桌子跳了起来:“你算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言不惭?”不认识她就不能画画了?岂有此理,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还头回见!
“我怎么大言不惭了?你别擅自曲解话意。”
“谁擅自曲解什么话意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话说得够清楚的了,你那画确实不怎么样,受不起一点批评,没法进步的。”
“谁受不起批评了?”
“不是受不起批评你这么没修养?”
“你竟敢说我没修养?!”
“你这还不是没修养吗?男儿家的大庭广众跳脚拍桌子的!”
“谁跳脚了!你就很有修养么?你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狂妄自大……”
太平早就趴明缘身上笑得直发抖:“喂,你不管管,你小外甥女这可是藐视皇族,要杀头的。”
明缘不置可否,眼皮也不抬的道:“丑时三刻了。”
“时间过得好快呀。”太平伸伸懒腰站起来往外走。
“大小姐去干什么,让你这个表情?”濮阳茜晓将头凑到姬采宁身边问道。
姬采宁飞快的转头凶巴巴的道:“你管那么多,我什么表情了!”
“喂,我说你这个侍僮,脾气这么坏,谁受得了呀!”
“你竟然说我是侍僮?”姬采宁指着濮阳茜晓不可思议的道。
“你不是侍僮是什么?大小姐人好,你不要学得几笔画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你,你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月光倾泻如水,太平慢慢的走在青石板路上,偶有一阵风吹起她的斗篷裙摆,整个人便如附上翼般,轻盈得仿佛要飞起来。
前方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依稀熟悉的身影,太平试探性的叫道:“子归?”
“嗯。”路子归扫了一眼太平手上,今天晚上的月光很亮,太平就懒得拿灯笼,空着一双手。
“怎么站在这里?”
“轮值的来早了。”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么?”
“嗯。”
“怎么不先走?”太平故意问道。
“怕你走岔了。”路子归淡淡道。
这样的话都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这个人,太平轻笑。
“子归,你喜欢什么颜色?”
“颜色?”路子归疑惑的看着太平。
“对。”太平点点头,“譬如你常穿暗绿色衣服,是不是比较喜欢暗绿色?”
“官服。”
“不穿官服你喜欢什么?”
“官吏便衣。”
“让你自己挑布做衣服,你要什么颜色?”
“都好。”
“大红?”
“……”路子归皱皱眉头。
“宝蓝?”
“……”不置可否。
“明黄 ?”
“死罪。”
太平无语的看着路子归,没一会儿,路子归投降了:“黑色。”
“子归,你喜欢花么?”
“还好。”
“喜欢鸟么?”
“还好。”
“喜欢睡觉?”
“还好……”
“喜欢打架?”
“需要的话。”
“刀跟剑更喜欢什么?”
“长枪。”
“喜欢安静?”
“嗯。”
“喜欢酒?”
“嗯。”
太平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路子归微笑道:“你饿不饿?”
“还好。”路子归也跟着站住脚。
“我请你去喝酒好不好?”
路子归迟疑了一下,点头:“好。”
“子归你的功夫好吗?”
“过得去。”
“轻功如何?”
“还行。”
“可以带人吗?”
“可以。”
“那个地方有点远。”太平弯眼继续温柔的微笑。
路子归好一阵无言,伸出了手。
“天峻府”庞大的酒窖里,太平按下左边墙上的一个扳手,伴随着一阵“咂咂”声,四面八方的角落都有暗板移开,里面的明珠露出来,珠光映得整个酒窖亮堂了起来,最前面是一张原木长方桌,摆着两把椅子,其后是一排排或大或小的酒架,一捅捅的酒坛延伸向酒窖深处,这个酒窖大得近乎看不见头。
让路子归坐在桌旁,太平自己在酒架上翻腾。
“这就是君家酒窖吗?”路子归罕见的露出兴奋之色。
“是啊,怎么?你知道?”太平边找酒,边惊讶的问道。
“嗯,在边疆听说过。”路子归左顾右盼,君家的酒窖,非常的有名,边疆将士们都知道,君家或许没有天下间最好最锋利的兵器,但君家绝对有天下间最烈最香浓的酒,所以,路子归看“子夜”里层出不穷的各类奇怪的美酒,从来没有感到惊讶过,当然他也不会知道,君家的酒,跟太平的酒,那已经是两码事了。
“你尝尝看。”太平从墙上取下一个挂着的大木杯,用木勺从一个大酒坛子里舀了小半杯酒递给路子归。
路子归接过杯子,酒香扑鼻而来,浅浅喝了一口,在嘴里回味了一番才缓缓咽下,道:“这就是子夜里的那个麦酒,不过似乎更纯了些,更香也更烈……”
太平点头道:“嗯,就是大麦的主料,不过这个多提纯过滤了一遍。”
转身又从酒架上拎过来一个酒壶,用青花小瓷杯倒了半杯透明无色的酒,递给路子归,笑道:“这个要小心些。”
这酒刚拔掉壶口塞子便散发出浓郁的酒香铺满室,路子归惊讶道:“这酒怎么会如此清澈透明?”低头小心的抿了一口,立时顿觉火烧般灼热的感觉从口舌口腔直接烧到心脏席卷腹部,脸上一阵烫额头隐隐冒汗。
“好酒!”路子归脱口而出。
太平哈哈一笑,怎么会不好,这是蒸馏过的酒,正宗的高梁大曲,比起古代的这些米酒黄酒,度数高太多了。
“能喝吗?”
路子归点点头又遥遥头,喝是可以喝,不过喝完后他肯定得倒下了,这酒委实太烈,北方边疆苦寒之地,一定会非常喜欢。
看出路子归稍有些疑惑的表情,太平笑道:“这酒可不能放子夜卖,那些酒鬼还不疯了?我可不愿意整夜酒气醺醺的都是些醉鬼,果酒喝喝也就好了。”
“为什么?”既然不卖又为什么要酿造出来?这么好的酒,只藏在酒窖岂不可惜了?
“这种酒酿造的工具很麻烦,我也没想到真能弄出来,刚弄好没多久,这还是第一批成品,不多。”太平耸耸肩,笑道。这些东西她都只是提供一个想法罢了,剩下的都是君家那些人在捣鼓,事实证明人类从来就不缺乏创造力。
说笑着,太平又抱过来一个小坛子,路子归露出恐惧的表情,逗得太平笑倒:“这个没那么烈,我自己酿的。”
浅浅的琥珀色液体倒在黑陶筒状杯子里,好久才能感觉到但淡淡的杏香,凑鼻子过去使劲闻,酒香还是那般清淡,一点没浓烈起来,太平坐下来,单手撑头看着转杯子的路子归,琥珀色的眼睛柔柔亮亮的也宛如两颗明珠:“这是用苦杏和糯米一块酿的,不烈,我酒量不好。”(我瞎掰的)
或许是美酒当前,路子归也退去了几分冷肃,表情生动了许多,整个人都流出和平常不一样的风采,太平看得笑眯眯的。
路子归轻轻喝了一口,入口清凉微苦,咽下喉才反上来一阵淡淡的纯香,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口感清爽却不会冷冽,人似一清又一淡,口齿间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