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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风点了点她有些红肿的小鼻子,“蛇原本就是小龙,所以叫你蛇女也没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蛇是黏黏滑滑、会咬人的恶心东西,龙是天上飞,能呼风唤雨、又很威风的,所以我是龙女,不是蛇女,不要弄错了!”阙无衣振振有辞地辩解着。
不过楚南风说的没错,一开始别人确实叫阙无衣刁钻古怪小蛇女,毕竟有谁会像她一样,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为了偷九凤决,居然扮了三个月的乞丐,还叫别人几百声的娘?只是小丫头自己觉得不好听,偷偷改成龙女。
楚南风潇洒一笑,“不管你是龙女还是小蛇女,总之,去换套像样的衣服,然后准备一下要带的干粮,我们下午出发,嗯?”
阙无衣好用力地点头,“嗯嗯嗯,我一定会用这锭元宝,买几套像样的衣服,绝不会让你丢脸的!”
楚南风忍不住一翻白眼,掉头就走人。真不知道她穿的衣服跟他有什么关系!
骑着匹毛色纯黑的小黑驴,背上驮着一个好大的包包,腰上挂着两个水壶,阙无衣哼着荒腔走板的歌,开心地跟在楚南风身后,朝巫山方向走着。
他们已经离开熙和城好多好多天,也走了一段好长好长的路了!而这一路上,她都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又开开心心的跟在楚南风身后走。虽然楚南风不常和她说话,但她就是觉得好高兴、好高兴!
因为她就要回家了,她就快要见到师父了,所以她能不高兴、不开心吗?她从小就没有爹娘,从小就是师父养大的,对她来说,师父就是她的爹、娘,这次会下山到中原来,也是因为亲爱的师父生了病,需要九凤决来治病,否则她才舍不得离开最爱的师父呢!
虽然自己没有拿到九凤决,不过幸好找到九凤决的主人——神医楚南风,这应该比九凤决有用吧?
她是不懂师父到底生什么病,也不知道为什么生病不看大夫,却只要九凤决,不过没关系,现在九凤决和大夫都齐了,所以不管师父是什么病,一定可以手到命除……呸呸呸,是手到病除,才不是手到命除。
笨无衣,事关师父的生死,怎么可以胡说八道、胡思乱想呢?阙无衣敲敲自己的小脑袋瓜。
阙无衣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有根横出的树枝挡在眼前,当她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阙无衣整个人往后一仰,重重跌落驴背,摔得小屁股几乎裂成四半,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好痛!”
阙无衣揉着小屁股,气呼呼地弹起身子,对着那棵害她摔下驴背的树一阵拳打脚踢。
“我打你、踢你、揍你,你这大笨树,居然敢害我跌倒!我踢、我打、我踹,我把你砍下来当柴烧……”
“好了,你闹够没有?有时间跟树生气,还不如去帮忙多捡些柴火回采,否则今天晚上你就得吃生的兔子肉填肚子了!”
正当阙无衣报仇报得不亦乐乎时,楚南风那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阙无衣回过头,看到楚南风早巳将驴子拴在一旁吃草休息,而他手里正抓着一只小兔子,那显然就是他们今晚的晚餐。
一抹贼兮兮的笑浮上阙无衣那可爱的小脸,“楚大哥,不必捡柴,这棵大笨树就是现成的柴火,不过这还不够当晚餐,还差一点点东西。楚大哥,你等等我喔,你是大夫,大夫是行医救世的,一定不会,也不需要弄这些琐琐碎碎的小事,就由我龙女小神偷来帮你弄好,你只要在旁边看就成了!”
楚南风还来不及答话,她已经乱七八糟地忙了起来。
只见她一下子砍树,一下子起火,一下子替兔子剥皮,一下子又跑到河边汲水捉鱼,接着,竟从驮着的包包里拿出一只锅子、两个碗,然后煮鱼汤、烤兔肉,再用树枝削成筷子,开开心心地喊道:“楚大哥,你可以过来吃饭了!虽然比不上饭馆的美味,不过应该还能吃。”
看着一锅鲜香的鱼汤,两碗烤得酥酥香香的兔子肉,配着两颗大馒头,还有汤匙、筷子,楚南风当真无话可说了。
想不到这丫头胡闹归胡闹,做起事情来却干脆利落,挺有两把刷子的。
他在火堆旁坐下,瞅着被火光烤得满脸通红的小丫头,忍不住问:“无衣,你常常这样做吗?”
阙无衣满足地抱着兔子腿,啃得小嘴都是油,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啊!从小我就是每天这样做菜给师父和我自己吃。”
“从小?你师父呢?她难道不做莱?”楚南风斯文地用筷子吃着兔子肉,一面问着。
阙无衣理所当然地道:“师父才不会做莱呢!师父会好多东西,她会弹琴、会刺绣、会画画、会写诗,还很会唱曲儿、跳舞,可是师父不会做菜,不会赚银子,也不会洗衣服、整理家里,所以只好由我这个笨徒弟做了。”
楚南风听得眉头一拧。
住在荒无人迹的山上,居然还能弹琴、刺绣、画画、写诗、唱曲儿、跳舞?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他好奇地问:“无衣,你师父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她生什么病吗?”
阙无衣摇头,“师父就是师父,我不知道师父的名字,至于师父生什么病,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师父每天都要捧着心痛上好几次,还常常咳嗽,有好多次我都看到她咳到吐血。”
“嗯!”楚南风微一沉吟,“那吃饭呢?你师父一次可以吃几碗饭?”
“师父不喜欢吃饭,要吃顶多半碗吧!师父也不喜欢喝水,而且又怕冷,天气只要稍稍一变,就会全身发热、发烫、发抖,还会咳到晕过去。楚大哥,你知道师父是生什么病吗?”
听阙无衣的描述,楚南风已猜到她师父得了痰症,不过这种病没有药可以医治,充其量只能压制一下病情而已。
突地,他想到一件事,“无衣,你为什么会偷我的九凤决?”
阙无衣一边咬着兔子肉一边说:“是师父叫我偷的啊!”
“她叫你偷的?”
“是啊!师父说她的病除了九凤决以外,世上无人可治,可是她又不想死,所以要我下山来找你偷九凤决替她治病。”
“然后你就为了九凤决,到熙和城当了三个月的小乞丐,叫了人家几百声的娘?”
“才不呢!我曾经到敦煌去等你喔!”
楚南风吓一跳,“到敦煌等我?”
“是啊!我想你既然住在敦煌,那我去敦煌等你就一定没错。可是我在那些佛窟外头整整守了一个月,啃了一个月的干馒头,吹了一个月的黄沙风,别说是你了,就连一只蚂蚁都没有看见。”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南秦?”
“笨蛋楚大哥,当然是等出来的啊!”
楚南风更诧异了,“你是说你等了我一个月之后,又等了我一个月?”
阙无衣毫不在意地点头,似乎把这当作一件很自然的事。“我也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反正我在山上,也常常一个人守着雪洞等师父回来,所以这也没什么,反正我还不是等到你了!”
“然后呢?你跟着我到南秦?”
“嗯!我变成各种不同的人跟着你,有时候是小乞丐,有时候是老太婆,不过大部分时间,我都把自己扮成小书僮,背着一篓子书和药材,悄悄跟在你后面走。万一被你发现了,我就说我跟主人走失了,这样你也不会生气;如果你没发现的话,那别人会以为我是你的书僮,自然也不敢欺负我!”
楚南风恍然大悟,难怪这一路上他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原来是这丫头。只是这丫头也实在过于聪慧大胆,居然想得出这种笨方法来跟踪自己?
幸好他一向仗着自己艺高胆大,对于那些跟在身后的小毛贼不以为意,否则这丫头就算有一百条命,也去了九十九条半。
“无衣,是谁教你易容术的?是不是你师父?”
“才不是呢!师父不会易容术,这是我自己会的喔!”
“你自己会的?”
“对啊!我从小就一个人陪着师父,可是师父又常常不在,所以我只好自己一个人玩,你看我现在可以扮老婆婆、小乞丐、小书僮,那都是我一个人玩出来的喔!很厉害吧?”
楚南风点点头,可不知怎地,一股雾气却很不听话地袭上眼睛,连心头也泛起一丝心酸与怜惜,那是对阙无衣从小一个人孤独无依感到心酸,对她从小就懂得怎么体贴别人、照顾别人感到怜惜。看来这丫头并不像外表那样刁钻、古怪啊!
阙无衣问道:“楚大哥,我师父她到底是什么病?”
楚南风一愣,拉回已经有些远扬的思绪,“这……这我现在还不敢断定,得看了才知道。”
阙无衣有些失望,“是吗?你是神医,不能听一听就知道吗?”
楚南风微微一笑,“你以为我是神仙吗?光用听的,就知道你师父得什么病?”
“可是大家都说你即使没亲自到场,也一样可以治好病的,不是吗?而且我还亲眼看到你在南秦的路上,单单用几句话,就治好一个姑娘的病,为什么现在你又说……”
她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楚南风的背后。
楚南风察觉她脸色不对,“无衣,你怎么啦?”
阙无衣脸色有些泛白,猛地推开楚南风,“楚大哥,危险!”
楚南风被她推到一旁,正想问她发生什么事时,却愕然看见一道黑影扑向阙无衣。
随着黑影掠过,只听见阙无衣发出一声尖叫。
第四章
“无衣,这是百解丸,可以缓解百毒,你先吃了,我马上帮你检查伤口,嗯?”
楚南风低声说着,轻轻将两颗充满香气的药丸塞入阙无衣口中。
阙无衣点点头,依靠在楚南风怀中的小小身子不住颤抖,“楚大哥,你……你有没有事?那只大笨蛇呢?它有没有咬你?”
原来刚刚有条蛇钻到楚南风身旁想咬他,阙无衣见了,想也不想就推开楚南风,却反倒让自己被蛇咬,痛得她死去活来,浑身发冷、发颤,嘴唇发黑,连话都不会说了。
“当然是见它的蛇祖宗去了,你想,这种会无端攻击人的毒蛇,我还会让它活下去吗?”楚南风安慰着她,心底却泛起一种难以言语的感受。
这丫头实在善良得让人心疼啊!居然会为了几乎不相识的自己而甘愿被蛇咬?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这么做,教他既感动又惊讶。
曾经,他不了解为什么这丫头会为了九凤决,做出那种认陌生人作亲娘的笨举动,可经过刚刚的事情却让他明白,这丫头虽然刁钻、古怪、赖皮,甚至满口粗话,却是个会让人打从心底想疼她、爱她、宠她的善良小丫头。
好比说方才,她大可不必理会那条毒蛇,让他去给蛇咬的,毕竟他是大夫,大夫对蛇还不了解吗?可她却推开了他,让自己去给蛇咬。
又像在破庙里,她宁可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让人伤害凌秀;纵使凌秀是她用五十两银子“租”来的临时娘亲,她还是像侍奉亲娘一样对待凌秀,每天早出晚归,认真地扮着小乞丐,将乞讨或偷来的食物给她吃。
真想看看她的师父到底是谁,居然能教出这样一个天真善良的小东西来!
楚南风想着,看着阙无衣的眼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阙无衣小手揪着楚南风的衣襟,含含糊糊地道:“可是……我听师父说,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那只大笨蛇会想咬你呢?”
楚南风微微一愣,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歉疚,“这……这该怎么说呢?我……我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