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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多年,自己活得倒也真是足够长久了,久到开始觉得索然无趣起来。
与其接下去做一个郑楚臣身边的行尸走肉,婉转承欢,倒还不如为自己保留下这最后的一丝尊严。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遇见章函。还没来得及再仔细多看两眼,难道又要擦肩而过了吗?
如果一直这样心灰意冷下去就好了,上天给人以一线希望,难道就为了转身再将希望夺走吗?
还是说……这几天的重逢,就好像是灯火的回光返照,象征着最后的别离与结束?
想到今天下午章函驱逐自己时的场面,苏紫心中酸楚。但是他却又立刻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放弃希望的时候。
说是判断也好、直觉也好……总之没到最后关头,妄谈死生都还太早。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旁的房间里面已经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看起来只有假装屈服,再伺机逃跑这一个办法了。
苏紫刚打定了这个主意,却听见半空中呼呼地一阵风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紧紧束缚住他的网绳居然松开了!
失去束缚的苏紫再度开始了坠落。但是五层楼的高度已经不会对鬼仙之体造成严重的损伤。
无论如何,必须赶紧逃!
苏紫打定了主意,转眼间已经落到了地面。可他却没想到厚厚的雪地底下居然藏着一堆下水管,还没站稳就又是一跤。
这一次,肋骨磕在了坚硬的水管上。疼得苏紫两眼发黑。
而这个时候头顶上又传来了开窗的声音!
不好……
若是再被抓住一次,就真的没有脱逃的机会了。
苏紫忍痛起身,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先找个灌木丛躲藏起来,突然间又有一道人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把将他抢进了怀中。
什么人?!
苏紫心里头早就有了一个答案,但需要得到进一步的证实。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抬起头,那个人的手就朝着他的眼前罩来。
这显然是要用法术把他给弄昏过去!
苏紫知道自己躲不过了;索性把头一歪闭上眼睛装死。
那人果然以为是自己的法术起了作用。便转而将手伸向苏紫的衣襟。碾碎了他衣服上的什么东西,然后揽住了苏紫的腰将他打横抱起来。
苏紫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呼,眼皮子外头的光线也越变越暗。他悄悄地睁开眼睛偷看。只睇了一眼,眼皮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借着积雪庭院中淡淡的银光,他看见了那张曾经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庞,还有那双永远从容冷静的黑眸。
近在咫尺。近得……可以再度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这竟然……真的…是他?!
明明早有准备,可是苏紫依旧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裂开了!
就像是害怕眼前人会突然消失不见似地。他忽然伸手死死地按住了那人的手背。
那人吃了一惊,本能地低下头来,目光恰恰与苏紫的视线相互对上——正是章函本人无疑。
“……”
章函显然没有料到苏紫是假寐,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将苏紫放在路边的长椅上,又想伸手来遮他的眼睛。
“别!”
苏紫只喊出这一个字,接着再想说些什么。却“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章函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顿了一顿。然后缓缓地重新将苏紫抱起来。
“别哭……”
冬夜的风呼呼地吹着,刮在脸上刀割似地疼痛。苏紫却觉得这把刀子割在自己的心上,带出一股又疼痛又甜蜜的怪异感觉。
“为什么?”他抓紧了章函的外套衣襟:“之前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我有我的苦衷。”章函低声回应,同时将他抱得更紧:“有些事,你暂时还是不知道更好。”
“不知道……更好吗?”苏紫又苦笑:“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个问题,章函没有回答。
转眼之间两个人已经离开了酒店的后门,坐进了停靠在路边的一辆轿车里。章函让苏紫躺在后排枕着自己的膝盖,骢随即发动车辆,悄无声息地潜行进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身体里仿佛有了一团火,正在将最后残存的一点神智都化为灰烬。苏紫浑身无力地半躺着,唯一能够清晰感觉到的,是章函微凉的手指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地抚摸着,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了……我一定是又在做梦……可是,这是最逼真的一次。”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用脸颊轻轻磨蹭着粗糙的长裤布料。
“那我宁愿……永远都不要再醒来了。”
“睡吧。”
章函的手指,轻轻地从苏紫的额头滑落,滑过他湿润的眼角,轻轻地遮住翕动着的眼睫。
“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悄无声息的暗夜里,车辆驶入了家属大院,停在一处住宅楼的地下车库内。章函抱着苏紫直接坐电梯上到了九层。
宽敞的大开间房屋是事先经过精装修,再提供给相关人员拎包入住。章函并没有花心思打理,因此至今也显得空空荡荡的。
大楼的暖气一直在工作着。章函开了灯,将苏紫轻轻地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托着他的脑袋查看情况。
?草的效用是一个时辰,也就是现在的两个小时。这期间无药可解,只有靠硬抗。如果能够扛过去也就罢了,最糟糕的是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导致长期不应……
“阿紫,阿紫。”
看着苏紫潮红的面色,章函倒了一杯水来,喂了一半却有四分之一打湿了沙发。
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沾湿了脖颈,苏紫皱了皱眉头,倒是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公子……”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章函,忽然间笑出声来:“呵呵呵……我这一把,还真是赌对了呢。”
“赌?”
章函目光一黯,顿时明白过来:“你是故意去见郑楚臣的,为得就是赌我会不会出面救你?!”
☆、第二百〇一
“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苏紫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之前就告诉过你,除了这里我实在是无处可去。而你一直故意装作不认得我,又要把我逼到外面去……如果我再不想点激烈的办法,难道就这样乖乖地被你赶到外头去流浪?”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回想起了自己发出的“驱逐令”,章函皱起了眉头。
“陵区危险,你的确不能继续留在里头。而且,就算你猜透了我的用意,也不该用这种办法来以身试险!”
“……险么?”
苏紫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我以为今天下午……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无论我在哪里,都有办法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去见郑楚臣的事,你一定知道。”
“但是知道并不代表会行动。如果我不愿意为了你而轻举妄动呢?”
章函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水痕:“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郑楚臣给控制住?”
“当然想过啊。”
苏紫闭上眼睛,脸颊轻轻贴着他的手心。
“不过我这鬼仙的命,本来就是公子你自说自话硬塞过来的。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公子又从不现身,问我一句需不需要……其实我早就已经累了,无非是放不下这份执念,整天浑浑噩噩地活着而已。所以,只要如果公子能够放得下,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再可挂念的,巴不得痛痛快快地忘了所有的过往,转世轮回,再真心爱上一个也爱着我的人……”
明明是温柔婉转的言语。却让章函露出了罕见的痛苦眼神。
“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感叹道:“当年那个聪明乖巧的阿紫,居然也学会用自己来威胁我了……”
苏紫却苦笑:“这不是威胁。你以为那是痛苦,苦其实在你心里;但对我而言,却真的是解脱。”
解脱?
章函因为这两个字而心口微滞。
他低头看着苏紫,却发现苏紫已经在药性的作用下,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狭窄的沙发当然不是睡觉的最佳去处。章函重新将苏息抱起,朝着卧室走去。推开门。里面出现的却不是寻常人家的现代陈设。
——————
晚上九点三十分。招待所四楼,唯一有人借住的房间门被人敲响了。
白秀麒打开了房门,讶异地看着站在外面的叶风。
“你的头和手怎么了?”
“遇上了一个小车祸。”叶风轻描淡写地回答。又反问:“这么晚了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
“我好像发现了其他镇墓兽的下落!快,先进来再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白秀麒迅速地将房门落了锁。叶风往前走了两步。冷不丁地看见江成路冒了出来。
“……你也过来了啊。”他故作镇定道。
江成路却冷冷地看着他:“都到这一步了就别拐弯抹角了。你直接说,还是我们逼你。随便选一个。”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叶风摇头:“但是我想我们之间肯定存在着误会。”
“是不是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江成路不准备废话,直接一把反剪了叶风的胳膊,将他推到床前跪了下来。
“好好看看你弄的鬼东西!给我说老实话!”
手腕被扭曲到了极限,叶风发出疼痛的闷哼。但他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可恶!”
江成路低声咒骂道,手上继续用力。只听“喀拉”一声,竟将叶风的手腕拧得脱臼了。
剧痛之下。叶风发出了哀嚎。但是因为江成路的法术,这声音只在狭小的房间内冲突回荡着。丝毫没有传向外界。
“你再不说真话,信不信我把你的另外一只手从身体上扯下来?!”
江成路继续恐吓着,把手伸向叶风垂吊在胸前的右手。
在痛苦和惊吓的双重折磨之下,叶风的脸色变得惨白,额上的冷汗沾湿了刘海。他鼻梁上那幅老旧的眼镜早在刚才就已经掉在了地上,反倒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因为恐惧,叶风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江成路身上,因此当白秀麒从后面偷袭的时候,他又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不过白秀麒似乎并没有准备施暴。
“这伤是你自己包扎的?”他轻轻地按着叶风的肩膀:“看起来真是乱七八糟的呢。”
说着,他又让叶风坐到床上。在示意叶风不准轻举妄动之后,抓起了他的手腕。
又是一阵筋骨移动的轻响和疼痛,脱臼的手腕被推回到了原位。叶风还没有回过神来,白秀麒又解下了他的绷带,查看着手臂上的伤势。
“这是昨天弄的吗?苏紫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们了。你这么辛苦究竟有什么意义?”
叶风没有回答,却也因为畏惧着江成路而没有轻易收回手。但是白秀麒接下来的举动却着实令他感到意外。
“这种药,委员会里应该也不少吧?”
白秀麒取出了早上江成路替他疗伤时所用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叶风的伤处。
“为什么你只用了普通的伤药呢?”
清凉的伤药正在迅速地发挥着作用,叶风不得不承认持续了接近一整天的疼痛终于得到了缓解,但是他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