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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的赢家,日后大伙儿不难明白了。”算盘怪哈哈大笑,喝道:“天下第一!便是这四个字!”
算盘怪向来说话毫无遮拦,但此时却也不是胡言乱语,黑衣人所向无敌,下手奇重,无论是哲尔丹、宋通明、抑或是玉川子、宗泽思巴,汉蒙两国高手或脱臼、或中掌,无不落得重伤惨败的下场,却只有苏颖超守住最后的门户,击退黑衣人,保住了胡志廉的爱子正堂。如此功绩,自该大力宣扬一番。
“大家出去!”众门人听得此言,无不愣住了。诸人回目望去,只见傅元影目光沉敛,手指门外,低声道:“你们先出去,让掌门独处一会儿。”陈得福素来干练,当即抢了上来,同两位师叔祖低声说话,自把两个老的引开了。
门人一一离去,傅元影见琼芳兀自留在房中,他叹了口气,道:“小姐,你也必须出去。”琼芳慌道:“为……为什么?”傅元影眼眶微微一红,低声道:“因为他是一个剑士。”
“剑士?”琼芳泪水涌出,霎时嘤咛一声,哭道:“我才不管什么剑!”小女儿的身影扑上了床,紧紧抱住她内心的依靠,悲声道:“颖超!望着我,和我说话,你不可以倒下去!不可以!”
爹爹死掉的那一天,琼芳献出了女儿家的裙裳,她代替了爹爹,成为紫云轩的少阁主,从此也替爹爹担下爷爷的期待,让老人家满怀希望地活下去。如今为了最心爱的情郎,她不只可以扔下胭脂腮红,连最宝贵的性命,她也可以抛下……
颖超,告诉我,你一定能够站起来……
腊月初一的紫云轩,蒙蒙天光从窗格儿里映照进来,远处也传来阵阵爆竹声,天将黎明、年关不远,这一夜终于过完了。
琼芳倒卧香闺,怔怔不语。
在这一夜,自己熟知的情郎不见了。那个从容自信的青年剑侠已被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身来。琼芳很久没哭了,自从接下紫云轩之后,她几乎没有掉过一滴泪。可今夜她着着实实哭了一场。
好奇怪,这里还是北京城么?情郎可是堂堂的华山掌门、魁星战五关的最后主将,那胡志廉更是名满天下的进士榜眼,礼部赫赫有名的侍郎大人,怎么会沦落到束手无策的地步呢?
琼芳的火气不断上涨,又恨又悲,讨厌这一刻,讨厌那种无奈、讨厌那种痛苦、讨厌那种束手无策的悲淳……
“打回去!”
轰地一声,桌子给掀翻过来,秋风扫落叶,桌上茶碗全都摔落在地,当啷啷,碎裂声布满一地。她意犹未尽,恣意刁蛮,登又踢破了衣柜,狠命将里头的儒巾衣裳全数扔出,霎时之间,寻出了一只大木箱。
当朝第一权贵世家,珍藏着无数神器宝物,这只木箱装着爹爹传给她的遗物,也装着琼家的镇府之宝。
漂亮的凤眼闪烁生光,琼芳蹲地俯身,从宝箱中拾起一柄神物。
“怎么输掉的,咱们便怎么讨回来!”琼大小姐杏腮火红,望着寒气慑人的鸟铳。
双管火枪,传于西域,后膛填装,乃是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连发枪,也是她十六岁生日收下的礼物。这柄火枪如要让宋公迈见了,定然惊得这老头跳将起来,因为枪柄上镶了两个最让他畏惧的镂金字儿,称作“江充”。
这柄鸟铳正是前朝太师的随身佩枪,也是他唯一遗留人间的足迹。
纤手翻开枪柄,填入双发火弹。她扬起火枪,咬牙切齿,准心对正窗外,血债必须血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才是她的信条。
此时琼芳只想不择手段,狠狠把黑衣人宰成十七八块,什么江湖规矩,武林教条,她才不想管。开枪射打、陷阱捕捉,无论用什么法子,总之她要抓住黑衣人。
没有什么敢不敢,只要下定决心的事,她就一定办到,这便是少阁主琼芳的脾气。
她不只有独生女的娇,还有一脉单传的专。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管得动她,一个是爷爷,一个是姑姑,还一个是情郎。倒不是她怕这些人,而是她深爱这些人,她不愿挚爱们受到一点损伤。也是为此,只要能让情郎好转过来,她什么都愿意。
把枪塞入腰带,正要掩上宝箱,忽然眼皮一眨,看到了箱底压着的另一样东西。
“玉如意”。这是大户人家赏玩的吉祥闲物,或为玉器、或做漆器,平日执于掌上,示意身份显赫尊贵。这只玉如意,正是琼家先人所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忆,纵使年岁轻如琼芳,也无例外。这只玉如意是爹爹的遗物,也是他在世时永不离手的宝贝,只因那是娘亲手赠给爹爹的。
没有见过母亲,自己来到世上的时刻,母亲便死了,从此只有一幅仕女画像陪伴她,以及那捧着如意怔怔无语的爹爹。
琼芳颤抖着双手,将那玉如意捧入怀里,忍不住泪如雨下。
说来她不该哭,爹爹已经死去十多年了,有时候午夜梦回,她甚至想不起爹爹的样貌。但也许正是如此……她才更想哭……
香闺门口传来叩门声响,琼芳收拾了泪水,把如意藏入了枕下,跟着打开了门。眼前这人面貌清隽,正是“雨枫先生”傅元影。
琼芳心里挂记苏颖超,眼看傅元影面色凝重,忙问道:“颖超好些了么?”傅元影正要说话,忽见琼芳满面泪痕,又见满地碎瓷烂瓦,桌椅东翻西倒,好似打了一场大仗。
他怔怔推想,便道:“大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四下无人之时,傅元影一向称她“大小姐”,不管琼芳愿不愿意。久而久之,琼芳倒也习惯了。
两人离房出门,那紫云轩位在京城近郊,占地广阔,傅元影却越走越远,穿门出户,居然朝城郊行去。此时犹在清晨,天候又寒,不见半个行人,琼芳实在按耐不住,登时抢上拦路,娇声道:“傅师范!到底颖超怎么了?”
傅元影见大小姐满面焦急,便报以温颜微笑,道:“别着急,咱俩一会儿说得话儿很是要紧,万万不能给外人听,到旷野去。”此刻街上不见半个行人,傅元影尚且如此慎重,琼芳心下微微一凛,方才知晓事情非比寻常。
一路行出,傅元影脚下渐渐加快,竟是运起了轻功,这位剑法师范虽不以轻功见长,但他年过五十,内力精湛,长力尤其稳健。琼芳急起直追,奔得面红耳赤,她一夜未睡,颇感困顿,偏生天色又昏沉,只得死熬着气力去追,开头几里尚能亦步亦趋,不旋踵便已坠后。
数里过后,河水声声,放眼望去,面前白茫茫地一片冰霜水雾,全不见师范人影。琼芳奔跑之下,早已娇喘不止,她缓步回力,调匀呼吸,张嘴轻呼道:“傅师范,你在何处?”
喊了几声,不见人影,心下正感纳闷,正待反身寻人,陡听刷地一声,身旁黑影闪过,风声呼啸,竟有一柄长剑直刺而来!琼芳心下大惊:“这是什么人?为何要埋伏在此?”
天色阴霾,将那人的身影裹为雾蒙蒙的一团,霎时剑光闪动,连连抢招。琼芳急忙回身闪避,跟着铁扇使个战字诀,便向敌人攻去。那人变招也是奇快,长剑一让,避过了扇面,仍是直刺而来,分毫不见缓歇。对方功力沉稳,精明老辣,远在自己之上。琼芳不惊反笑,道:“师范,您同我闹着玩么?”
她虽然点破了对方身份,那人却无缓手之意,琼芳恁也胆大,心中一存定见,当即凝立不动,任凭敌人朝自己杀来。长剑将到面前,性命大见危急,琼芳却摆出了大小姐的架子,分毫不闪,陡听那人喝道:“快使挥字诀!”
这套“铁扇功”乃是琼家世传的武艺,分点、戳、刺、挥、扫、打、扑、提等十六字诀,外人无从得知,来人必是傅元影无疑。琼芳早已料到如此,心中便笑:“你要真杀了我,那算我认栽。”左手挥开了铁扇,一时火花四溅,扇面如盾,恰恰挡下了剑尖,跟着莲步近探,曼妙身影一个回动,扇柄点落,已然打向敌人。
两人以快打快,那人不住喂招试探,琼芳也把一套扇法使得淋漓尽致,双方连过数十招,堪堪使到最后一招“秀凤戏凰”,忽觉手中铁扇僵住,扇骨竟给两指夹住了,当下收敛娥眉,抬首去望,果然眼前那位剑侠丹唇凤眉,五十多岁年纪,便是爷爷重金礼聘的家臣傅元影。
苏颖超与黑衣人较量,本只受了些许轻伤,不似宋通明等人折腕断骨,但他不知为何,居然吐血倒下,昏迷不醒,这才让傅元影满心烦忧,把自己引到永定河旁。琼芳收回了铁扇,左手置在腰间,秀目回眸,含笑道:“傅师范,你险些打坏了我,不怕我回家找爷爷说么?”
但见琼家小姐左手叉腰,星目彗眼,含媚带娇,虽着男装,却比寻常女子更加美艳。
傅元影不敢多看她的丽色,当即还剑入鞘,咳道:“傅某失礼了。少阁主武功大进,不枉平日苦练勤修。国丈若是得知,必庆琼家后继有人。”
琼芳轻摇铁扇,含笑道:“好个‘哄’字诀。”铁扇功点挑戳刺、挥扫洒旋,共分十六字诀,却无这个“哄”字,如此说话,自是说笑之意。
冬日酷寒,永定河上冰雪漂荡,载沉载浮,有如冰川。两人站立河边,眼看傅元影抚须无语,颇见哂然,琼芳挂念苏颖超,便道:“师范,颖超究竟如何了,可以说了么?”
傅元影不言不语,只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盒,交到琼芳手里。琼芳凝目去看,但见木漆斑旧,形状古朴,看得出年代久远,她心下微微一凛,已知盒里所藏物事必有重大来历。
傅元影解释道:“当年我山前掌门不凡师兄封剑退隐,传下了两样要紧物事。”他伸手过来,打开木盒,露出了盒内的衬里。盒内置了本经书,另有颗泥丸,两样物事都给丝缎覆盖,极见慎重。傅元影取起经书,低声道:“华山三达剑古谱,这是第一样。”
看那册子古境领常,正是玉清镇山之宝,“三达剑”原文古册。天下第一剑便在眼前,琼芳掩嘴惊呼,好奇之下,便想伸手去翻。傅元影向来精明,登时看破她的心思,当即微笑道:“小姐本是我山之人,便要翻看,也没什么。”琼芳眨了眨眼,甜甜一笑,却没伸手出去。当年两小无嫌猜,这居中搓和之功,却非傅元影莫属。说来便似两人的媒人一般。傅元影见她缩手,含笑便道:“大小姐,尽管翻,不打紧的。”
琼芳脸泛红晕,摇了摇头,含羞道:“过完年再翻。”过年之后,自己便要嫁入苏家,届时苏颖超不只是华山掌门,也要成为紫云轩的男主人,而自己也算是华山门下的一员,倒时再来瞧个痛快,那也不嫌晚。
傅元影不置可否,便把经书收了回去。琼芳见盒中还有一颗黝黑泥丸,模样粗陋之至,丹不似丹,药不似药,全无特出之处。她有些好奇,复感纳闷,便问道:“这又是什么?”
傅元影将泥丸拿在手里,轻轻一笑,道:“这是苏掌门心里的依靠。”
琼芳啊了一声,反问道:“依靠?”傅元影微微颔首,他拿起泥丸,道:“当年师兄退隐,临走前留下了一颗泥丸,说将来我山弟子要是遇上不能解决的事,便把这泥丸捏破,自能找到解决之道。”琼芳颇见惊奇,她虽与华山上下相熟,却也不知此事。
傅元影道:“这十多年来,江湖门派屡屡倾轧,每回遇到练武不顺、同门不服之时,颖超都会独自走到旷野之中,拿着这颗泥丸沉思。”他把泥丸捧在掌心,低声又道:“颖超第一回拿出这颗泥丸,只有十七岁。那年他苦练智剑不成,只能避开门人,私下来到后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