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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第7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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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领笑道:“火可以生什么?”卢云心下恍然,已知有人要下属更改名字,刻意来符验生克之理,也好来个“火生土”。他摇了摇头,道:“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这些都是谶纬之说,全属迷信。”

那首领笑道:“又来了。不知生,焉知死,你们儒生就只会这一套,人家拜神拜鬼,便要给你们讥为迷信。你自己说,伍定远是给谁提拔的?”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正统皇帝。”

那首领笑道:“说得好,你再跟我说,正统皇帝姓啥名谁?”

御名庙号须得回避,卢云是科举出身,想到皇帝的名字,居然不大敢说,转念想起自己闲云野鹤,也不忌讳了,当即道:“方今天子,姓朱名炎。”

话在口中,不觉一凛:“啊,对了,他……他也有个火字边?”

那首领笑道:“瞧,一搞到皇帝身上,便不是迷信了。你瞧瞧,朱炎的这把火,旺大了伍定远。让他连升八百级,成了大蟒龙。那你再想想,又是谁叫正统军的武官全数改名的?”

卢云叹道:“皇上。”

那首领笑道:“你疯了吗?伍定远已经是四爪龙了,皇帝老儿又没疯,干啥还升火来旺真龙?你翻翻手上的本子吧,瞧瞧是谁在作怪啊?”

卢云急急翻找,来到了第一页,赫然见到了“掌印断事参谋巩志”几字,他心下一凛,道:“这……这是巩师爷的名字?”

那首领笑道:“是啊,你怎不想想?正统军四大参谋,掌令高炯、掌旗燕烽、掌粮岑焱,人人名里带火,个个上火,怎就巩志一个人不必改名?”

卢云喃喃地道:“他……他背后有人撑腰?”

那首领笑道:“你总算没笨到家。猜到了吗?巩志是谁?”

卢云低声道:“他……他就是二当家么?”

“哈哈哈哈哈!”帘幕后的影子笑得前后摇摆,道:“卢云啊卢云,你还真不懂人情世故。这‘二当家’只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伍定远也得怕他三分,这位子何其难当,单凭巩志的资历辈分,能压得住‘一代真龙’吗?”

这巩志过去是衙门师爷,当年卢云长洲任官,虽说是脾气刚硬,却与他相处得极为融洽,连顾倩兮也对此人赞誉有加,说明巩志真是块作官的好材料,手段见识俱都一流。只是物换星移,现下巩志的老板不是卢云,而是伍定远。两人脾气南辕北辙,再说七十万正统军杀权之重,更非长洲知州所能望其项背于万一,若说巩志有胆爬到伍定远头上,那确是难以置信了。

那首领笑道:“想不出‘二当家’是谁吗?来,这儿给你点头绪,你且想想,什么样的人和伍定远称得上同生共死,荣辱与共,比亲兄弟还亲?”

卢云茫然道:“是……是我吗?”

“哈哈哈哈哈!”全场都笑翻了。那首领笑道:“瞧你还真是惹人怜啊。无怪这么多女人爱着你。来,你再跟我说吧,什么人与伍定远同生共死、荣辱与共,偏又势同水火、同床异梦?”

卢云恍然大悟,颤声道:“你……你说得是艳婷……”

那首领笑道:“没错。这位二当家,就是艳婷。她压制的是‘真龙’,故称‘忍辱’。”

同生共死,却又同床异梦,就是是伉俪夫妻的写照。越是亲近的人,却往往最是水火不容,原来驾驭“一代真龙”的乘龙之客,却是他自己的枕边人,艳婷。

卢云掌心出汗,道:“那……那巩志呢?他……他又是什么?”

“巩志是五当家,职在刺探敌后。”

卢云喃喃地道:“敌后?是……西北怒苍么?”那首领道:“错了,敌后不在千里外的怒苍山,而在隔壁邻居都督府。也是这般,巩志与艳婷向来不对头。”

卢云脑中嗡地一响,才知“大掌柜”内外节制,以伍定远压制怒苍山,又以艳婷压住伍定远,最后再以巩志盯住艳婷,层层相夹,严密异常。

那首领道:“目下伍定远身旁满布眼线,艳婷是二当家,巩志是五当家,两人联手架住了‘一代真龙’。从府里到营中,从床第到战场,他的每件事都给人算计得清清楚楚……卢云,你说他可不可怜呢?”

卢云低下头去,瞬息之间,耳边再次响起那声低声呼救:“卢叔叔……救救我们……”

直到此刻,卢云方能懂了,为何伍崇卿要投入“镇国铁卫”,又与“义勇人”结盟,甚且千方百计劫夺“业火魔刀”,原来他正在全力突围、向父亲身边的天罗地网反击而去。

卢云怔怔叹了口气,道:“定远……定远他……他知道自己妻子是‘镇国铁卫’吗?”

那首领道:“这你得自己问他。反正一个人要投入客栈,便得学和尚爇顶立誓,在屁股上打个印记出来。只是不知洞房花烛夜时,伍定远的老婆酥胸半露,他老兄可来得及吹熄灯烛了。”

说到此处,实在忍俊不禁,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阵阵欢畅大笑中,卢云身下一酸,不自禁代伍定远感到悲哀。

烙印是种誓愿,也是种屈辱,宛如牛马打印,标记了身心所属。想伍定远这么个精明人物,岂会不知妻子胴体上烙下来的印记?可他见到之时,却该做何感想?心念及此,卢云根本不愿置信了,他低头哽咽道:“艳婷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她为何要这般对待定远?”

那首领道:“卢云啊卢云,这你就不懂了,这女人之所以狠得下心,往往是因为心里有爱。来,瞧瞧自己的怀里,看看咱都督夫人爱的是什么东西。”

卢云啊了一声,赶忙伸手入怀,却又取出了那封书信。正是“灵吾玄志”。

卢云握着手上的那封信,饶他功力深厚,手掌还是不自觉地发抖,道:“灵吾玄志……这……这到底是何意思?”

那首领道:“灵智大师说吧,这事你最清楚。”

灵智叹道:“灵吾是个戒名,吾就是我,意思就是‘吾之悟’。”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这……这是个法名?”

灵智:“没错,当年‘灵吾’在少林剃度出家,我天绝师叔便亲手赠给他这两个字。直到他下山还俗之前,他都给我寺上下称为‘灵吾’。直至他当了官,寺中僧人才刻意改口,称他做‘杨师弟’。”

寻寻觅觅十年,如今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卢云闭上了眼,压下了心里的激动,轻声道:“那玄志呢?”

那首领接口道:“玄志是他的号。当年‘灵吾’科考中第,他的父亲便以此相赠。”

卢云睁开了眼,道:“父亲……你说得是……”那首领低声道:“杨远。”

杨家之主,便是“中极殿大学士”杨远。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这两字有何典故?”那首领道:“玄就是黄。”

卢云霍然抬头,惊道:“黄?”那首领道:“黄者,玄色也。”

“灵吾玄志”,吾心自悟,以玄为志。原来这四个字是两位长辈所赠,“灵吾”来自师父天绝,“玄志”出自父亲杨远,两者相合,方是今日的“杨肃观”。

卢云深深叹了口气,道:“大掌柜就是他,对么?”那首领轻轻道:“是。”

卢云默然半晌,低声道:“当年玉玺也是他弄出来的,对么?”那首领道:“没错。”

卢云道:“他把玉玺交给了艳婷,再托崇卿之手转给我?是吗?”那首领并未作声,因为他已说尽了千言万语。

流放天涯十年,终于找到了最初的答案,也找到了天下动荡的解答。

人间最高的志向,埋藏于一颗玉玺之中。它辗转流放,走遍天涯,最后来到“大掌柜”之手。他忍辱负重,于朝廷三大派中苦苦求生,直至最后,方能拿出玉玺,打赢了这场复辟大战,也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其中的一个,就是眼前的卢状元。

卢云怔怔望着“灵吾玄志”四字,道:“我心中有一事不解,可以请教阁下么?”那首领淡淡地道:“你说。”

卢云怔怔地道:“杨肃观与正统皇帝非亲非故,为何要向他效忠?”

“效忠?”帘幕后的影子很惊讶似的笑了:“杨肃观向人效忠?卢云,你是做梦见到的么?”全场哈哈笑声中,帘幕后的影子一挥手,厉声道:“把人带上来了!且让卢大人瞧瞧,杨肃观是向何人效忠!”

卢云心下一凛,还不及说话,却听远处传来细细啼哭声,好似有谁躲在暗处饮泣。卢云心下大惊,正要过去察看,却听脚步沉沉,一名汉子走了出来,手上却牵了一名孩童,看他啊啊啼哭,捂着双眼出来,好似十分害怕。

卢云惊怒交迸,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开这孩子!”

那首领淡淡地道:“你先别吵,听听这孩子在说些什么。”

“鬼……”那孩子掩着脸面,哭得十分可怜:“好多好多鬼……”

听得此言,卢云登时啊了一声,道:“等等,我认得这孩子,他……他可是姓胡……”

那首领声音惊讶:“怎么?原来你见过他?”卢云喃喃地道:“我……我在宝庆布庄外头看过这孩子,他……他是不是叫正堂?”那首领道:“说对了,他的父亲与你同榜登科,便是景泰朝二甲榜眼,礼部侍郎胡志廉。”

听得“胡志廉”的名号,卢云不由呼吸微促,好似听到了这对父母的哭声。他深深吸了口气,凝视著那哭泣小童,慢慢沉下脸来,道:“这孩子究竟怎么了?是谁把他弄成这样的?”

那首领笑道:“放心,这孩子不是咱们弄坏的。”

卢云冷冷地道:“既是如此,他为何在这儿?”卢云口气森然,满是逼问之意。还在质问间,韦子壮却悄悄走到那孩子背后,一把将他抓住。那正堂孩儿大惊失色,一时猛烈挣扎,痛哭道:“鬼!鬼!”

眼看这孩子怕得如此厉害,卢云立时想起怒苍山上的那一夜,霎时奔上前去,厉声道:“韦子壮!放开他!”灵智一步跨出,将卢云挡了开来。韦子壮随即左手五指如轮,一个轻拂扫过,便使正堂孩子昏晕过去。卢云怒之极矣,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真要逼我下重手么!”

正暴怒间,却听那首领笑道:“大家瞧瞧,妇人之仁,就是这副熊样。卢云,你以为咱们大费周章的聚在此地,就是为了宰杀这小鬼,一人分上一口香肉么?”

卢云勃然大怒:“那你究竟想做什么?何苦为难这孩子!”洞中嗡嗡作响,满是回音。帘幕后的影子捂住了耳孔,待得声响稍歇,方能道:“实话跟你说,这孩子确实是韦子壮掳来的。不过咱们并无恶意,只是有事要请救他。”

听得请教二字,卢云更火了,看这小孩年仅十岁小孩,便算不疯不傻,也只是个无知小儿,却知道什么了?

卢云生气了,他把脸色沉下,浑身忿恚法相外显,那模样真如“昆仑剑神”现身。全场高手感应到他的杀气,莫不心下战栗,几名汉子便悄悄走上几步,保卫帘幕后的首领。帖木儿灭里则是咳了一声,朝灵智看了一眼,等待他的指示。

十年前怒苍山顶割袍断义,一刀将卢云砍到了地狱里,那时他无拳无勇,只能低头啜泣。而今他神功大成,一旦决定出手救人,纵使灵智、韦子壮、灭里群起包夹,甚至满场义勇人齐来围攻,却是何惧之有?

全场剑拔弩张,人人忧心忡忡,却在此时,听得帘幕后传来噗嗤一笑,道:“卢云啊卢云,看你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无怪一辈子干不了大事。”

卢云静静地道:“卢某现下就是在干大事。”

那首领笑道:“死鸭子嘴硬。你怎不想想,这孩子好端端地,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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